她有趣(1 / 1)

周末著急下班的人多,特彆是他們公司在中間樓層,幾個電梯都滿載而下,都不帶停的。

走廊裡的人越來越多,商務部的領導從公司出來,皺眉看了一眼擁擠的人群,目光落在艾瑞可身上,眸子微微一亮。

“瑞可,跟我走?”

他開口道,來到了領導專用的電梯前,掏出工牌刷卡,電梯門很快就開了,艾瑞可遲疑了一秒,目光落在劉欽恒身上,似乎在期待什麼,劉欽恒倒也不畏懼,回看著她,隻是眼中沒有情愫。

這一刻艾瑞可失望了,應了一聲,最後失望地看了一眼劉欽恒,拉著行李箱跟著自家領導進了電梯。

“順風車坐不坐?”

餘超君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文溪扭頭,他正衝著自己憨憨地笑,一米開外的劉欽恒從口型中聽出了內容,側身擠了過來。

“順風車嗎?捎上我。”

“行啊。”

這邊兩個男人已經勾肩搭背上了,終於挺了一趟沒有坐滿的電梯,三人擠了進去,坐餘超軍的車回了家。

“你們三個乾嘛去?”

車上,文溪收到了隔壁同事周倩淺的消息,這個時候車已經駛出停車場了,她對著窗外四處看,沒有看到人影。前方的餘超君注意到了她的動作,關心地問她怎麼了。

“沒事。”

文溪笑了笑,低頭回消息。

“坐餘超君的順風車。”

“劉欽恒也一起。”

“嗯,也順路。”

“那跟劉欽恒透露一聲,艾瑞可還等著她去哄呢,再不哄可就沒機會了。”

周倩淺熱情,她跟商務部對接,所以跟商務部的人都很熟,一些消息她都知道,文溪是不愛管這檔子閒事的,更何況今天在電梯口就已經見證過劉欽恒的冷漠了。

上次餘超君也說過同樣的話,他也不冷眼以對,自己又何必湊熱鬨,說這種拉低她女神檔次的話。

“女神值得更好的。”

“那倒也是,劉欽恒就長得行,能力平平,都說商務部的老大對艾瑞可有意思呢。人家社會精英,雖然比艾瑞可大了八歲,但888發發發。還有上次對接的A客,對艾瑞可窮追猛打,送來的鮮花禮物都被她丟進垃圾桶了。”

“所以女神不缺樹。”

“餘超君跟你順路嗎?他在市裡,往北,你家在附近,往南。”

“他舅家在我們那條路。”

“羨慕,我也想蹭個豪車。”

“搬來我們小區。”

“算了。搬出來要交房租,我還是跟著我爸媽蹭吃蹭喝吧,省錢。”

快到幸福裡的時候,劉欽恒告訴餘超君說在南門下,餘超君沒有回應,而是問文溪在哪裡下,問溪說跟他一樣,餘超君便沒有拐進黃東路。

到點兩人下車,文溪揮手道謝,看著餘超君的車開遠,走向人行道處,帶著劉欽恒過馬路。

小區對麵就是城中村,裡麵都是交錯的小路,路邊有各種攤販,有賣提拉米蘇、烤麵筋、手工藝品、水果、衣服、鹵味、炸物、炒飯……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味,文溪倒也不迷糊,來到自己中意的炸雞架攤前,問老板要十塊錢雞架。

文溪掃碼的時候瞥到劉欽恒還站著身邊,抬頭看他。

“你還跟著我乾嘛?想吃什麼自己買去。”

劉欽恒看著她,沒說話,沉默一秒,扭頭對著老板指著盤子裡醃好的肉條。

“給我來一份雞柳。”

劉欽恒付錢,文溪衝著他瞥了瞥嘴,轉眼又笑著告訴老板自己再去彆處看看一會來拿,就繼續往裡麵走了,沒走幾步這男人又跟了上來。

文溪看這不遠處的奶茶店,衝他指了指。

“誰說請我喝奶茶的?”

“喝什麼?”

“生椰芒芒。”

劉欽恒買奶茶的間隙,文溪又去買了一份鐵板土豆和鐵板豆腐,還要了四份羊肉串,之後再回到炸雞架攤前,劉欽恒已經在等著了。

他一手拎著炸雞柳和奶茶再端著一碗臭豆腐,另一隻手拿著竹簽大口吃著。

文溪看到了屬於她的大杯生椰芒芒,主動招呼劉欽恒繼續往前麵的巷子裡走,拐彎之後,看到了一個藥店,門口旁邊擺著三張食堂裡那種不鏽鋼連體桌凳,對麵的牆上還掛著電視,正放電影。

已經有幾位老人在嗑瓜子看電影了,還有一桌的幾個小孩在玩卡牌,剩下一個桌子,文溪趕緊上前占領。

兩人很在同一邊坐下,共同麵對著電視,裡麵正播放著抗戰電影,倒沒有多誇張,但前麵桌的老人們激動得緊,文溪把自己的食物擺好,劉欽恒把她的奶茶給她,文溪迫不及待地打開喝了一口,清甜可口。

生椰芒芒是她最喜歡的飲品,也是這家奶茶店半年前推出的新品,芒果椰奶再搭配西米露,清涼微甜,吃的出真材實料,並沒有什麼科技。

隻是她每次自己點都點小杯,小杯已經很貴了,十七塊,活動的時候也要十三,大杯的更彆說,二十多。

看對方大方,文溪也是不吝嗇的,拿起兩串價值十元的新疆烤羊肉串遞了過去。

“給你補補。”

“謝了。”

劉欽恒不客氣的接過,文溪啃著羊肉串,來一口鐵板豆腐或者狼牙土豆,啃一口雞架,再吸一口奶茶,隻覺得人生有此境遇足矣。

她臉上顯露的滿足微笑被劉欽恒看到,他不經意地笑了笑,覺得有些趣。

劉欽恒時知道文溪這個人物的。

她剛入職的時候部門裡的幾個單身男人說工程部來了個美女,下班的時候順著議論的男同事眼光看去,便看到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

那個時候的文溪穿著短裙和修身的T恤,化著淡妝,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丸子頭,笑起來有梨渦,談不上驚豔,但看著就讓人特彆舒服,一看就是那種出門照過鏡子捯飭過的。

當然,劉欽恒對她的印象深刻並不是因為甜美,而是半個月後,這種甜美就從她身上完全消失了。

她開始很隨便的上班,這種隨便就是頭發胡亂往後一梳,不施粉黛的臉膚色不均,衣服也不再是短裙,換上寬大的衛衣和運動褲。

甚至有一次,劉欽恒看到她腳上穿著不同的鞋,雖然都是灰色,但一雙是透氣的網鞋,一雙是板鞋。

這隨便起來就有些過了,讓部門裡的單身漢一陣唏噓,曾經一個約她出去玩被拒絕的同事懷疑起了自己的眼光,難聽地說幸好自己被拒絕了,但這話被路過餘超君聽到了,對方輕蔑地插了一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這才是她拒絕你的原因吧。”

文溪河餘超君一個組,組裡的人抱團很正常,男同事被他嗆到,也自知自己有些過分,這事也就過了。

於是漸漸的,文溪也不再是男同事們眼裡公司的美女。

文溪自己倒是毫不在意,準確地說是沒有意識到。

一次在電梯裡,他還聽到她跟一位同事的聊天,那位同事問她。

“文溪,你怎麼頭發也不梳了,我都認不出你了。”

“早上刷個牙就來了,嘿嘿,起晚了。”

她客氣地回道,等到了食堂樓,劉欽恒跟著她一起下電梯買早餐,便聽到走在前麵的她哼哼地自言自語。

“這破班,還配我梳頭?”

兩人住同一個小區,劉欽恒早就知道。

他喜歡夜跑,十點的時候在小區裡打圈,這個時候路過小區裡的兒童遊樂場,總能看見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坐在彈簧小馬上,輕輕晃蕩著身子,手搭在馬腦袋上衝著手機傻笑。

手機屏幕發出的光對著那張笑臉,昏暗的光線和留白讓他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才看清這女人居然是他當初覺得甜美可人的同事。

倒是覺得有幾分無奈和好笑。

有趣是劉欽恒對文溪的印象。

活了這麼多年,他覺得有趣的女人她是頭一個。

所以也不反感跟她接觸,甚至覺得跟她相處還頗有一些趣味,比如說發現那家好吃的夾饃攤,比如說她覺得自己配不上艾瑞可的那個眼神。

活了26年,劉欽恒一共談過兩段戀愛,第一段是初戀,高中到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參加工作後一年,因為長時間異地對方提出了分手,說他不能帶來情緒價值,去年劉欽恒還收到了對方的結婚請柬,結婚對象是高中就成為初戀舔狗的一個富二代。

劉欽恒沒有去婚禮現場,但一個同學去了,還給他發了初戀給新郎的婚禮致詞,在這致詞裡,劉欽恒才發現在自己為她守身如玉的異地六年裡,跟她同城的新郎為她遮風擋雨、披荊斬棘、默默守候。

新郎倒是感人至深,但在最後,初戀和新郎的戀情開始時間跟自己和她的分手時間對不上,致詞證明,分手前兩年這兩人就在一起了。

婚禮上放映的照片集右上角顯示的時間,大學的時候就已經開房慶賀生日了。

照片背景裡床上的玫瑰花瓣和落地窗外的東方明珠提醒著劉欽恒當時自己兩個月的生活費都付不起這房費,穿著性感吊帶戴著女王頭冠的初戀舉著驢牌包笑的燦爛,劉欽恒在這一刻意識到對方不遠百裡過來看自己,自己就在校門口開的百元旅館確實委屈她了。

這段感情說不上誰是誰非,對劉欽恒來說,就是人各有誌,腳踏兩隻船,圈子裡的朋友都知曉了他頭頂草原,讓他實在是膈應。

第二段戀情就是跟艾瑞可,分手原因是艾瑞可覺得他既不能帶來情緒價值還不能帶來物質滿足。

物質兩個字讓劉欽恒恍然大悟,他想起了失敗的初戀,兩人就是物質觀不一樣,導致自己成為了圈子裡被同情的對象。

教訓深刻,他便及時止損。

所以儘管艾瑞可的分手隻是試探,但對他來說已經下了判書。畢竟自己省吃儉用花了半年的工資才夠給她買個喜歡的包,並不是這種省吃儉用的過程很痛苦,隻是這個結果耗費的時間趕不上她需求的進度。

她明明隻要說一句話不少男人就可以把這個包雙手奉上,但在他這裡要等待半年。

等待對她來說過於漫長,這種漫長積累出的不能得償所願便成了所謂的內耗,從而折射出他不夠努力、不夠愛……這種時不時的抱怨,對劉欽恒來說才是痛苦的。

這麼一想,她提分手的時候,他便豁然開朗。

儘管他知道對方隻是耍小脾氣,而自己的視若無睹也過於殘忍,可他看不到未來,還更愛自己,便就這樣了。

對於戀愛,劉欽恒從來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開始了,有好感,提出交往,對方毫無懸念的答應。最後的結果都是被分手。

所以他現在對愛情有點茫然。

現在身邊的女性朋友在得知他分手後有幾個約他出去玩,但他覺得沒意思,一是見過幾麵叫的出名字還沒熟到約飯的地步,二是他不敢麵對那些女生的期待。

跟文溪在一起不一樣,她圖他的奶茶喝一塊七毛,而他則圖跟她在一塊的自在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