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覓年擦掉眼淚，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了。”

桌上的麵已經涼了，趙雨念那碗還沒怎麼動。

“我再給你做一碗吧？”他有意在調動情緒，試著讓話題輕鬆一些，“沒有彆的菜了，蔥油拌麵可以嗎？”

“不用做了。”

趙雨念整理了一下臉和頭發，收拾起情緒，她今晚過來，還有正事要問，她咽了咽，說：“我有事問你。”

“折騰半天了你不餓嗎？”林覓年問她，“你邊問我就邊做了，多少吃點。”

他從冰箱裡拿了蔥，進了廚房，趙雨念跟過了去。

徹底調整好情緒後，問他：“你真不在那兒乾了？”

林覓年往鍋裡加了水燒著，在旁邊剝著蔥：“嗯。”

“但不全是因為你，你不用覺得有什麼。”他補充一句，“我本來也打算明年就離職的。”

“為什麼？”趙雨念有點兒驚訝，想起李庸說過的話，“你也覺得在那兒沒前途？”

林覓年回頭看著她笑笑：“你也看出來了？”

趙雨念搖搖頭沒說話。

他轉過去繼續剝蔥：“我打算準備一下明年考編來著，穩定些，在學海師堂雖然工資高些，但教的學生年齡層跨度有點兒大，智商發育參差不齊，而且教的科目也雜，還挺累人的。”

他笑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校長看出來了我隻是來這兒待一段時間就要走，今年……好像就是九月份開始，每周都給我安排特彆多課，我幾乎沒有時間準備考試，全在備課。”

趙雨念靠在門框上聽他說著。

雖然林覓年說得很在理，但她總有種他是在強行解釋的感覺。

就算打算了要離職，那也是明年不是？這馬上就要過年了，突然被開除……

生活開支怎麼辦？

回家找爸媽？

林覓年沒聽到她說話，又回過頭來看她一眼：“所以啊，我離職隻是早晚的事，不關你的事。”

她輕輕皺著眉，淡淡嗯了一聲。

鍋裡水開了，林覓年下了麵條進去，攪了攪：“又在想什麼？”

他另外拿了個鍋倒油：“我自己都沒什麼感覺，你就彆多想了知道嗎？”

“那你還找工作嗎？”趙雨念問，“還是直接就準備考試了？”

他把蔥下鍋，鍋裡劈裡啪啦地爆了好半天，他關了小火慢慢熬：“先看看吧，合適的話接一些家教什麼的，我之前大學認識了有人，到時候可以問問，就這樣做兼職備考吧，時間也自由一些。”

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趙雨念這麼問他的原因，回過頭問：“你是不是擔心我找下一個工作那個人還會來啊？”

趙雨念靠在門框上的身形僵了兩秒，不大自然接了句：“嗯。”

林覓年勾唇笑笑：“我就知道。”

他翻動了一下鍋裡正炸著的蔥：“其實就算她來也不會怎麼樣了，我已經見識過一次了，再來一次，不會那麼好收場的。”

“什麼意思？”趙雨念走了過去，“你有辦法？”

林覓年看著她誠懇搖搖頭。

趙雨念無語地頂了頂腮。

他看著她笑起來，關了火把麵撈了起來：“雖然不一定能讓所有人都相信我們才是受害者，但人到了失無可失的時候，下一步一定是同歸於儘。”

“心眼壞的人不會那麼傻。”

林覓年往麵條上撒調料：“今天來的那個，看模樣應該快七十了吧，這個歲數了身體還這麼硬朗，正是想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時候，不會輕易作死的。”

趙雨念看著他：“你還懂這些？”

林覓年轉過來挑了下眉，笑著說：“是呀，想不到吧？”

趙雨念錯開視線沒回話。

林覓年手指上不小心沾了點油，他用手背在趙雨念下巴上輕輕勾了勾：“過來吃麵了。”

剛才趙雨念光顧著想事情食不知味，連上一碗麵裡加沒加辣椒都沒吃出來，這會兒把心裡最大的事兒說了出來，即便說出來之後對現狀仍是沒有任何改善，但她一直緊繃且沉重的心情竟然離奇地好了很多。

連她最不喜歡吃的麵條都變得色香味俱全了起來。

原來無用功也並非真的無用。

趙雨念自顧自想著，埋頭吃得很歡。

林覓年坐在對麵用手抵著太陽穴看她，一臉欣慰。

吃完飯後林覓年洗碗，趙雨念坐在沙發上回消息。

21:45

【a媽】：雨念，媽媽睡了，你在5號店值完班早點休息。

【趙雨念】：好。

在5號店值班是她來之前臨時想的借口，野雯主管之間調班換班時常事，馮娟沒有起疑。

趙雨念拿著手機猶豫一下，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

馮娟那邊很快接了起來，可能打電話的時候她已經睡著，聲音聽上去帶了點鼻音：“雨念，怎麼了？打電話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想回家睡覺啊？”

“不是。”她說，“我不回來，我就問問你睡了沒。”

“哦。”馮娟答應一聲，“媽媽睡了，你值完班記得吃點東西。”

“好。”趙雨念說。

“嗯，那媽媽掛電話了。”

“等一下。”

趙雨念攥著手，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說好些，隨便找了個話茬，說：“我買了副手套，明天去店裡的時候給你。”

“好。”馮娟笑笑。

“嗯，那我掛了，你睡吧。”

林覓年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見她在打電話，去一邊燒水。

聽她掛了電話，問：“給阿姨打電話嗎？”

“嗯。”趙雨念答應一聲，看他手裡拿著幾個不同的茶包，搶答，“鐵觀音。”

林覓年有點意外：“鐵觀音？那個有點苦哦。”

“我看看能有多苦。”趙雨念看著手機說了句。

林覓年笑笑，沒再說話。

趙雨念點開和萬寧的聊天框，猶豫半天，還是編輯了一條信息過去。

【趙雨念】：抱歉寧姐，我今天臨時有事沒能來，你明天還在簡城嗎？我請你吃飯，中午晚上都可以。

過了會兒，萬寧的消息進來。

【萬寧姐】：沒關係的小雨念，你那邊處理的怎麼樣？需不需要姐姐過來幫你？

【趙雨念】：暫時應該沒什麼事了，謝謝寧姐。

【萬寧姐】：沒事了就好，遇到事情一定要和我們說，彆老是一個人扛知道嗎[揉腦袋][揉腦袋]

【萬寧姐】：明天上午姐姐就要飛銀州了，吃飯的事先放一放吧，等下次姐姐回來，還是姐姐請你。

【趙雨念】：好吧。

她退出聊天框，但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太冷漠了，又點進去發了兩顆愛心過去。

【萬寧姐】：[收到心心]

她看著萬寧發來的可愛塗鴉表情包，慢慢呼出一口氣。

但下一秒，就又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事情還沒有結束，她也沒有資格放鬆。

林覓年端著兩杯鐵觀音過來坐下：“有點燙，待會兒再喝。”

“嗯。”趙雨念點頭，把手機放茶幾上。

沉默。

“趙雨念。”林覓年忽然看著她開口。

趙雨念轉過去看他：“乾嘛？”

他喉結滾動一下，趙雨念莫名想到昨晚他喝醉時的盛景，眨了眨眼轉過頭去拿杯子喝茶。

林覓年像是看出了什麼，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語調還挺漫不經心：“你今晚睡哪個房間？”

趙雨念單手拿著杯子，眼神從昨晚差點睡進去的那個房間外飄走，往另一個房間抬了抬下巴：“那個。”

“那個床很小。”林覓年看上去很是正經，似乎並沒有什麼言外之意，“你確定睡那裡？”

趙雨念先是瞪了他一眼，找不出任何端倪，隻能假裝什麼都沒想，帶著藏不住的咬牙切齒：“確定。”

林覓年笑起來，在她頭頂揉了揉，剛要說話，被趙雨念拍開：“彆揉我頭。”

林覓年看著她：“為什麼？我不是你男朋友嗎？”

他指了指自己的臥室：“昨晚你自己答應的。”

“這麼快就忘了嗎？”他往趙雨念這邊坐近了些，勾著唇不懷好意，“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一遍？”

他抬手解開自己上衣的兩顆扣子，趙雨念這才發現在自己根本沒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把外套給脫了，南方這麼冷的室內溫度，他上半身就穿了件白襯衣？

真是瘋了。

領口的兩顆扣子一解開，林覓年那優秀的鎖骨和頸部線條徑直撞入趙雨念的視線裡，隨著說話和呼吸溫柔而有力起伏，她當時過來坐著時原本想著省電才隻隨便開了一盞微弱小燈，且燈光的淡黃本意是為了溫馨，這兩個絕對正派的想法初衷卻在此刻通通成了情色的幫手。

趙雨念想起昨晚那個帶著青梅酒香濕潤纏綿的吻，呼吸跟著急促起來，瞪大了眼睛沒敢動。

林覓年的五官在她眼前逐漸放大至模糊，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她唇邊，明明那麼近，卻又好像那麼遠，她感覺到有一隻有力的手慢慢攀上自己後腰，先是隔著外套在她後背遊走著，不知是她太過緊張還是因為彆的什麼，明明並沒有觸及皮膚，可那酥麻的感覺還是不斷沿著四肢百骸流向大腦。

像酒，像迷煙，更像毒藥。

溫熱的吻終於在她動情之時如願落了下來，和昨晚她的那個毫無章法但霸道到令人無所適從的吻不同，林覓年的這個吻是挑逗、是引誘、更是在肯定地告訴她，她們在相愛。

趙雨念終於卸下防備地閉上眼，順著他的力度向後倒去，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和身上那人的喘息聲交織混纏在一起。

理智好不容易拿回主導，是因為林覓年的手探進了她的衣擺，男人溫熱但有些粗糙的手掌時而溫柔時而用力地掌控著她的後背，那片除了打架時被人攻擊和嗆咳時被拍順氣之外根本不會被彆人觸碰到的地方，就這麼被他這樣忘情地撫摸揉握起來，這陌生到有點害怕的感覺令她再也沒辦法保持沉默。

她呼吸不穩地在林覓年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溫柔地叫停這個吻，因吮吸而變得豔紅的嘴唇染上晶瑩的水光：“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