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為這兒是輔導班一條街，每天飯點學生們魚貫而出，烏泱泱一片。

於是就會帶動這片出現各種產業，各種玩具店，飾品店，打印店，書店，文具店……五花八門地擠在這條狹小的街道裡。

更多的是餐飲業，有不少有店麵的，但是因為街道小，大部分都是推著輛車，就直接在路上擺攤了。

學生們熙熙攘攘地穿梭遊弋，嘈雜聲似起伏的海浪。

許昭青牽著許茗伊的手，在人群裡擠了一會兒，還能夠依稀聽到身旁擠在小吃攤邊的學生，在一邊吃一邊吐槽聊天。

“靠，這該死的輔導班什麼時候倒閉，我已經整整兩年沒有過暑假了，一放假就被踢來上輔導班。”

“嗬嗬噠，暑假是什麼？我從來沒體會過，我都快抑.鬱了。”

“沒事兒，就算今天這家輔導班倒閉了，明天又會有一家新的出來，照現在的社會這麼卷，輔導班永遠死不了。”

“就是！什麼時候出台一些政策，明令禁止不能開輔導班啊！！”

“真彆說，或許過個十年幾年的，還真的會禁止輔導班呢。”

“笑死，就算真有這麼一天，我們也早就畢業了啊。”

“……哼，那還是算了吧，我淋過雨，所以想撕爛彆人的傘。”

……

許昭青聽到那些人談話時，嘴角冷不防勾了勾，能夠聽出來這些學生的精神狀態已經不是很好了。

不過若是要她一整個暑假都待在輔導班，她估計也會瘋掉。

許昭青帶著許茗伊轉身走進附近一下“方舟魚粉店”，其實她也比較想吃外麵小販賣的地攤美食，隻不過許茗伊還在長身體的時候，還是帶她進店吃比較衛生。

點了兩份魚片粉，許昭青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你吃魚粉會不會被卡到？”

許茗伊搖了搖頭，“不會。”

不會才怪。

這麼小的小孩，會吃魚才有鬼。

許昭青不信，為了以防萬一，她又跟老板說，“老板，剛才我點的兩份魚片粉，可不可以把其中一碗換成魚丸粉？”

“兩份已經下鍋煮了。”老板語氣有些抱歉，“你實在不吃的話，把魚片挑出來，放到另一碗吧？現在這個點實在是太多人了，換單的話容易記不住，會混單！”

因為店裡人多，所以老板基本上都是扯著個嗓子說話的。

“……”許昭青有些遺憾，但是看到店裡人來人往的，店裡的人手也就隻有一對夫妻和兩個請的年輕人工，再加上14年店裡大多都是人工打單，沒有電腦操作，確實容易混單，於是隻好算了。

但是這個時候，許昭青的身後傳出來一個聲音，“老板，我點魚丸粉，把魚片粉給我，魚丸粉給她們吧。”

“那可以啊！”老板爽快應下，丟了碗魚丸粉進鍋裡煮，又對後邊的人嚎了一句，“後麵的要什麼粉？快點點咯！”

許昭青在人聲鼎沸中轉過頭去，就正對上高個少年的清澈的眼。

她愣了一會兒，才震驚地叫出對方的名字，“岑澍？”

岑澍笑了笑，禮貌往旁邊退了退，給身後人讓出個位置點單，問她，“你怎麼在這兒？”

“我跟妹妹來上培訓班。”

岑澍聽到“妹妹”兩個字，這才注意到許昭青旁邊跟著個小女孩。

她看起來的樣子很小，臉上滿滿的嬰兒肥，小辮子紮得高高的，很乖巧很俏皮的樣子。

岑澍對她友好地彎了彎嘴唇，“你好。”

許茗伊眨了眨眼睛，她雖然對生人有點兒靦腆，但是卻也一點都不怕很生人交流，大大方方地也回了句，“哥哥好啊。”

說完之後，往許昭青身後躲了躲。

許昭青回頭看她一眼，“不用怕，哥……咳，哥哥他不嚇人。”

許茗伊整張臉直接貼在許昭青的大腿上了，情不自禁說了一句，“哥哥長得好帥哦。”

岑澍：“……”

許昭青：“……”

小孩有什麼壞心思呢？她隻是單純真的覺得對方長得帥，有點兒小害羞而已。

三碗魚粉很快做好了，老板又開始扯了個嗓子喊：“兩碗魚片粉，一碗魚丸粉，做好咯——”

許昭青讓妹妹坐好，起身去端了一碗魚丸粉遞過去給她吃，再起身去準備端自己那一份魚片粉，還沒起身呢，就見岑澍一次性直接拿了兩碗過來。

一份遞過去放到許昭青麵前，一份放在自己前邊，岑澍放完粉後，看著她笑，“人太多了，拚個座？”

許昭青努力壓製住自己心底怦怦亂蹦的心跳聲，“可以啊。”

岑澍扯開凳子，在她們對麵坐下。

“你怎麼也在這兒？”許昭青隨手把筷子遞給許茗伊，想了想，又給她遞了一個勺子，眼睛盯著岑澍，好奇地補充道，“也是過來上輔導班嗎？”

她用的教材是岑澍用過的，所以她推測岑澍也許比她高一屆，開學就被升高三，又可能是高兩屆，他也許開學上大學。

其實許昭青的心裡有些隱隱的小期待，出於私心，她有點兒不希望他這麼快念大學了，否則開學後他豈不是要去其它省了？

那她見到他的機會就很少很少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隻是比她高一屆的學長，如果他也在崇禮中學念書就更好了。

許昭青那天晚上翻遍了岑澍的所有課本，都沒有從上邊找到一絲絲有關於“崇禮中學”的任何痕跡。

她有些期待地等待他的答案。

岑澍笑著回答她，“我已經高中畢業兩年了。”

“什麼？！”許昭青沒想到竟然是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在她的感受裡，岑澍跟她應該是同齡人才對。

如果不是看到他的教材，知道他提前已經上過高二年級的課了，她估計還會猜測，他會不會是跟她同一屆的學生。

結果他居然比她大整整四屆。

岑澍說他高中畢業兩年，那豈不是今年九月份開學後就大三了？

許昭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發現自己想說的什麼東西，都哽在了喉嚨裡，就連開口都顯得有幾分艱難，“你在什麼地方上大學？”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在心裡默念：渝城，渝城，渝城。

直覺告訴她，岑澍成績很好。可是渝城省內也有很好的大學，渝城大學是985，他在省內念大學的概率也挺正常的吧？

但是現實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岑澍笑著回答，“蘇城，在南大念書。”

原來真的不在省內。

許昭青的嘴角控製不住地下撇，心臟卻像是被什麼無形之力狠狠扯著，十分難受。

蘇城離渝城好遠，飛機航程估計要1500公裡，暑假結束之後，她想找他都沒有機會。

曾經每一年暑假，因為要在雲城鄉下乾農活，所以許昭青並不怎麼喜歡假期。她覺得在學校比過暑假輕鬆，除了有完不成的作業之外，起碼不用每天曬太陽。

但是許昭青今年第一次希望暑假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因為暑假結束，他就要走了。

下次他回到渝城就是等到明年過年，到時候他還會記得她嗎？

岑澍感受到她心情看起來好像有點兒不太好，有點不明所以，“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沒什麼，”許昭青低頭吃了兩口粉，把溢出到喉嚨裡的酸澀感給努力咽了下去，“我還以為我們是同齡人，沒看出來你比我大這麼多。”

岑澍開玩笑，“不過就算真的比你大幾歲，也能勉強稱得上同齡人吧？”

其實兩人之間的年紀確實差不多。

隻不過岑澍在學業上天賦很高，學習進度也快，小學和中學時都跳級過，因為提前學完了課程。

他十六歲時就提前達到參加高考的資格要求，高考成績也達到了大學錄取分數線，直接進入南大讀書。

雖說是高中畢業了兩年，實際上他也不過今年才剛滿十八歲。

十六歲上大學其實是一件超級厲害的事情了。隻不過對此岑澍也並不細說，畢竟上了大學之後，他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天賦異稟的人。

而且如果他的人生中也就隻剩下這件事情能夠值得總是提在嘴邊反反複複地說，那換一個角度來說，也實在是太悲慘了。

更何況他現在……

岑澍想到過去，又想到現在，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主動找了個新話題，“你剛轉來這兒，還適應嗎？”

“還好。”許昭青剛說完，就被辣湯嗆了一下，輕咳兩聲，沒忍住吐槽，“就是渝城的飲食實在是太辣了，我真的吃不慣。”

明明她點單的時候，就已經明確地說過，她吃不了辣，跟老板說要微辣就好。

但是剛準備吃，看到魚粉上漂浮著的一圈紅油，她瞬間萎了。

沒想到渝城的微辣跟雲城的特辣是同一種辣度！

“渝城人是這樣的，無辣不歡，不過我算例外，我也不太能吃辣。”岑澍看到她的嘴都有點紅了，抽了張紙巾過去，又問，“要不要喝豆奶解辣？我請。”

“嗯，可以啊，謝謝。”

岑澍貼心看了一旁埋頭吃粉的許茗伊，“妹妹喝什麼？豆奶還是飲料？”

“豆奶。”被兩人終於記起來的許茗伊的嘴角也被辣紅了，一直在“斯哈斯哈。”

岑澍被逗笑了，也順手扯了張紙巾遞過去，眼睛看向許昭青，“冰的還是常溫？”

許昭青毫不猶豫，“冰的。”

渝城的夏天真的很熱，今天的室外溫度高達36度，魚粉店裡又是人擠人，一口冰的下去會比較爽一些，最重要的是冰的會比常溫的更解辣一些。

可小孩能喝冰的嗎？會不會又吃辣又吃冰吃壞肚子？

許昭青可不怕自己吃壞肚子，她隻需要爽就可以了，至於以後會怎麼樣，暫時不會考慮。

但是不得不考慮妹妹，於是許昭青說完“冰的”之後，又補充了一句，“給我妹妹拿常溫的吧。”

縮在角落裡一直很少發言的許茗伊在這個時候提出了抗議，“我也想喝冰的。”

說完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和脖子，語氣有點兒撒嬌的意味，“我流了好多汗，真的好熱啊。”

許昭青和岑澍上一秒都還一致覺得，給小孩喝常溫的比較好，但是在麵對她的撒嬌攻勢的時候，瞬間認輸了。

果然人類不能抵抗各種小萌物，不管是乖巧會撒嬌的小孩，還是毛茸茸的小貓小狗。

於是岑澍拿了三瓶冰豆奶。

許昭青趁著岑澍去拿冰豆奶的這個間隙，起身掏出一張十塊錢紙幣，提前搶先支付了三瓶冰豆奶的錢。

岑澍拿好豆漿回來時，發現已經被提前付了款，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怎麼好意思讓你請我？”

“男女平等人人平等，誰請都一樣，再說了，一瓶豆奶也就兩塊錢而已。”許昭青彎唇一笑，“你要實在不好意思，那下次我去便利店的時候，你請我吃東西啊。”

知道她在開玩笑，岑澍也不扭捏，笑著接受了，“好啊。”

許茗伊插上吸管，小孩吃得少，幾口下去肚子都有點兒飽了，捧著豆奶慢慢喝著，看看姐姐，又看看岑澍，眨巴著小眼睛在默默觀察。

許昭青喝了口豆奶，又沒忍住問他，“那你已經畢業了，怎麼還會出現在培訓班附近？”

“我來……”岑澍的話還沒說完，身後走來個人，十分自然地摟上了他的肩膀，“岑澍！我暑假作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