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丟了人,跑妖域來找。”妖域主一邊說,一邊示意侍從帶走容娘。
容娘見聞鈺已經開口,便沒再說,離開了。
“當我這是收容所嗎?”妖域主驟然拔高音量,聲音夾雜妖力,令綃虞震耳欲聾。
她極力保持清醒,但在絕對實力的壓製下,很難做到。
身體的本能驅使她要跪下,臣服於這個在血脈頂端的妖域主。
緊咬牙關,攥緊的手用力到顫抖,膝蓋卻依舊一點點彎下去。
不想服從,不想屈服。
綃虞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跪。
忽地肩膀上傳來有力的安撫,渾身壓力瞬間卸下。
綃虞抬頭看去,對上聞鈺漆黑的眼瞳,向她傳遞著一種名為彆怕的信息。
立刻心安下來。
她深吸口氣,微微點頭。
看到綃虞調整好狀態,頭頂吧嗒的狐耳重新打起精神,聞鈺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
妖域主轉動的猩紅蛇眼詭異,停留在綃虞身上,揣測她與聞鈺的關係。
“你一個妖獸,膽子大到居然敢帶著人族修士來妖域,還敢直接跑到我麵前來。”妖域主嗬斥:“你知道背叛妖族的下場是什麼嗎?”
他想用妖獸身份來壓迫綃虞,可他想錯了。
綃虞雖是妖獸的殼子,但裡頭是純純正正的人的靈魂。
一想到小草一夜之間父母雙亡,那些被妖獸啃食得隻剩殘肢的人,悲戚與憤怒從心中起。
綃虞直接出口反問:“你們妖獸禍害人族、吃人殺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自己的下場?”
“口出狂言!”妖域主瞬間爆發妖力,渾厚的妖力衝撞。
聞鈺抬手用玉簫將這股妖力抵銷,雖被壓製一半修為,但依舊能在妖域主麵前不落下風,連身形都未顫動。
“域主若想追究,不若我們聊聊當初妖族簽下的蓬萊之約裡,都寫了什麼?”
聞鈺慢條斯理開口,分明沒有絲毫威脅之意,卻讓妖域主頓時變了臉色。
猩紅蛇眼轉了一圈,妖域主冷哼一聲:“一隻小妖罷了,還配不上我親自追究她。”
綃虞見妖域主表情不對,好奇蓬萊之約裡都寫了啥。
原書也沒說啊,還有這情節呢。
聞鈺沒應這句話,而是步入正題:“昨晚魔族演的那出戲,域主看得可還滿意?”
此話一出,妖域主身軀一顫,隨後冷笑:“你與魔族的恩怨,還想套到我頭上嗎?”
“前幾日出現在人界小鎮的沙妖與魔族,你如何解釋?”聞鈺再次逼問。
妖域主拉下臉:“今日你來,就是為了栽贓詆毀我的?”
“既然域主這般肯定自己未曾做過,那就不怕被查吧?”
“你敢——”妖域主臉上爆出蛇鱗,勃然大怒:“蓬萊之約裡可是寫了,你們人族修士不得入侵妖域,現在你要撕毀條約嗎?”
綃虞看著這兩人一來一往,更加好奇蓬萊之約。
“那就要看看,是誰最先違背條約。”聞鈺眼中蹦出犀利的光,“條約裡寫的,是兩方都不得入侵。域主沒忘吧?”
“如果你來就是為了提醒我遵守條約,那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妖域主見狀開始趕人,即使在妖域裡聞鈺實力被壓製,但他不敢輕易與聞鈺交手。
當初人族與妖族那一場戰,他雖未直麵最激烈的戰場,但也知道聞鈺憑借一己之力將勝利的天平拉向人族。
此人實力,不容小覷。
“查清我要查的東西,我自會離開。”聞鈺也不看妖域主變得鐵青的臉色,抬手凝出靈力。
一簇簇靈絲圍繞聞鈺指尖轉動:“前幾日我座下大弟子被魔族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妖域主盯著他指尖逐漸有拳頭大小的靈絲,眼底終於露出忌憚:“你丟了弟子那就去找,跑來我這有什麼用?”
聞鈺指尖靈絲停止凝聚,飄落到他手中。
翠綠色的,綃虞看這形狀像蚊香。
“有沒有用,試了才知道。”說著,聞鈺一把握緊持有靈絲的手,碎裂的靈絲消散。
等了幾秒,無事發生。
妖域主嘴裡發出意味不明的譏笑:“人族的強者已經閒到來妖域耍戲法了?”
他此話剛出,突生驟變。
外麵突然發出一聲轟響,不一會就有妖獸跑來,慌慌張張地跪在妖域主麵前,剛要開口說話,被聞鈺打斷。
“域主不如與我一起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直到此刻,妖域主才明白聞鈺為何敢來這,還如此有把握一定能在他這弄出點名堂來。
等看見囚牢被炸開後衝出的滔天魔氣後,妖域主既惱怒又後怕。
惱怒自己被那個混老太婆戲弄了,後怕若是當時真的與聞鈺動手,怕是自己先變成了某些人試探聞鈺底細的卒子。
聞鈺自坍塌牢獄中救出神誌不清的南城毀,冷冽目光投向妖域主。
“這就是域主說的與你無關?”
妖域主看到自家囚牢裡多出來的人,目瞪口呆。
再次暗地裡咒罵一聲老太婆,麵上隻能賠笑。
“肯定是哪個該死的魔劫走你徒弟栽贓於我。”猩紅的蛇眼轉了轉,語氣變得微妙起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人族強者,也會收一隻魔為徒……”
綃虞視線立刻朝妖域主射去,開始思考原書中泄露南城毀魔族身份的,有沒有可能是這個妖域主。
想得出神,聽見聞鈺叫自己:“綃虞。”
“嗯?”綃虞還在想,抽空回應了一聲。
直到聞鈺再次出聲:“走了。”
綃虞回神,看見聞鈺抱著一個被黑霧繚繞看不清容貌的人。
渾身衣物破爛,露出的膚色發青,看起來狀態很不好。
忽然想起來,書裡的男主前期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聞鈺幫他壓製魔氣,以免魔氣攻心失去神誌。
好像,現在的南城毀就是被魔氣攻心的狀態。
“好嘞。”綃虞連忙跟上聞鈺,在妖域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下離開。
等侍從稟告他們已經出了府,妖域主才怒氣衝衝問:“醫婆呢?”
侍從戰戰兢兢回答:“醫婆大人在給儲君查看病情。”
妖域主怒罵一身,直接去找人。
一處偏殿內,容娘收回被查脈的手。
“小容的身子好多了。”
老嫗的聲音嘶啞,溫柔的模樣令容娘心生感觸。
“我這身子,日後若是好了,還能孕育生命嗎?”容娘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起來格外惹人心疼。
老嫗將容娘抱進懷中,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隻要身子養好了,還是有希望的。”
她鬆開容娘,仔細打量一番,問:“可是有心上人了?”
容娘連忙否認:“隻是看著自己身子這般差,有些憂愁罷了。”
老嫗笑笑:“無事,姑姑還是那句話,若是有喜歡的,可以說給我聽。”
容娘有些心動,想將自己與拂山君的事說出來,讓老嫗幫忙想想法子。
姑姑與拂山君都是人族,若是她說了,興許姑姑會去阿父那求情,成全她與拂山君。
可姑姑被人族所傷才來的妖域,會幫她嗎?
“姑姑,我——”話被打斷。
“容容,你先退下,我有話要與她說。”
妖域主一進來,便遣散所有侍從,麵帶不善。
容娘驟然失去了勇氣,微微點頭,朝後退。
她心裡裝著事。
與拂山君相知相識多年,迫切與心愛之人攜手共度餘生,而不是一直躲藏著無法在日光下光明正大地相處。
容娘本想瞞一天算一天,可現如今拂山君的好友來了妖域,姑姑也說了好幾次,若是有心儀對象,就帶給她看。
不若趁著拂山君好友都在,讓他們做個見證,她與拂山君成婚,了卻壓在心底多年的念想。
容娘思索再三,覺得還需從長計議。
拂山君的人族身份一旦被發現,必然會遭遇不測。
隻好打定主意先瞞著。
容娘走了一會,忽然發覺自己落了東西,立刻回去拿。
那是她找了許久才找到的,可不能丟。
容娘著急得一路快走,快到殿門的時候停下腳步,平緩急促的呼吸以及胸肺處劇烈的咳嗽之意。
調整好後,才緩步走向裡麵。
隔著帷幔與一麵牆,還未走進去,就聽見阿父與姑姑的聲音,似乎在爭吵。
“若不是你做事不與我通氣,我能被聞鈺找上門來,打我的臉?”
“是我失算,沒料到他竟然在自己徒弟身體裡下禁製。”是姑姑的聲音,“不過這倒是給了我一個他的把柄。人族的英雄,竟然收了魔族當徒弟。”
“一個把柄有何用,以聞鈺的手段,肯定有法子掩藏他徒弟的魔氣。除非有魔族在場,否則就憑你一句話,誰相信人族劍尊的徒弟是魔。”妖域主語氣嘲諷。
“那就在聞鈺離開妖域前,讓他沒法子掩蓋他徒弟身上的魔氣。”
“隻要聞鈺豢養魔族的消息散播出去,他在人界的威望必然下降。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其中的道理還用我教你?”
“先封鎖出口,最遲明晚清掃妖域,揪出一切可疑之人,絞殺乾淨。”
容娘聽得渾身發寒。
她從未想過,姑姑會與聞鈺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