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陽的城市,黑暗像濃霧,不,更像是墨水,很沉很沉的壓在頭頂,高樓被完全淹沒。
或許不是高樓,畢竟根本看不到兩層樓的高度。
道路儘頭不知名白色的光源,這是城市裡唯一的光。
照亮的,
是斷裂的廣告牌,
是下垂搖晃的電線,
是拉著電線一端蕩起飛躍的那些“ 人”。
他們在追趕這輛背光疾馳的電車,還是在追趕電車裡的我?
這是一輛軌道電車?還是電纜電車?
我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坐上這輛電車的。
上一個意識,還在送完同事孩子上學、然後去醫院開藥,醫院人山人海,堪比春運的虹橋火車站,接著直接斷片。
再次睜眼就在這輛顛簸的破舊電車上,我坐在車的最前方,麵朝後,能直接看到後麵追著“人”。
車是真的很破啊,兩側和後側沒有玻璃,那我可以認為這是一輛觀光車,但不應該,前麵也沒個擋風玻璃。
因為一隻長滿白毛、指甲漆黑尖長的手從我背後襲擊過來了。
閃身躲避後,一回頭,原來是我誤解了,這車沒有車頭,自然沒有擋風玻璃。
我倚靠著的,是一層一層的鐵絲網,白毛手是從鐵絲網的縫隙間穿過來的。
與其說是一輛車,不如說是一個籠子。
像是動物園裡猛獸區的觀光車,坐在裡麵,至少有片刻的安全。
追趕的“人”,因為背光,我其實都沒有看清他們的樣子,道路儘頭的光很弱,但我莫名就是感覺他們是人,至少曾經是人。
動作靈巧的像猴子,跳到籠子頂上的動靜像巨獸。
籠子在背光移動,應該正在遠離光源,光線也應該有變化,但是沒有。
就好像道路的儘頭、世界的儘頭、那道光源,都在快速逼近這個籠子。
看不到光源背後的東西,那裡是一片濃鬱的漆黑,雖然我剛剛才經過。
視野抬高,原來是籠子在沿著軌道向上運行。
後麵的“人”沒能再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