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冒昧,穆小姐是迫於穆總的壓力,或者之前被楊家......所以才這麼著急?”候耀祖這話相當直白了。
穆曉槐也直認不諱:“是的,對我而言,侯先生是最好的選擇。一次次的試探還不如直接確認關係,試試彼此有無走入婚姻的可能。”
“你真是......”男人憋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給自己整笑了,“你真是特彆。”
即使他知道穆曉槐的所有,卻仍然有顧慮,不敢輕易答應。
又或者說,正因為他知道穆曉槐的所有。在她麵前,才沒那麼自信。
學曆不如她,長相不如她,個人能力不如她。如果硬要說,也就家世略勝一籌,一籌而已。
她圖啥?
如果是那種圖錢倒貼的拜金女,他反而沒那麼警惕了。
穆曉槐看出了他的猶豫,心中腹誹,此人難搞。
“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先送穆小姐回去?”候耀祖搓手笑笑,掩飾尷尬。
“哦,我助理在外麵等我,就不麻煩侯先生了。”穆曉槐站起身,披上風衣,“今天的事是我唐突了,侯先生就當沒聽見吧。”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穆小姐彆誤會,隻是......這麼突然,我得問問家裡......”候耀祖走在前麵,替她開路。
“明白。”穆曉槐笑,利落上車,揮手離開。
直到看不見候耀祖的身影,才鬆了口氣:“一晚上都在裝,累死了。”
齊溫開車,從後視鏡裡看見了穆曉槐的一臉疲色:“老板,你真準備跟這種人交往啊?”
“交往?嗬。”穆曉槐搖搖頭,自嘲道,“人家還看不上我呢,說要跟家裡商量商量。”
“啊?”齊溫吃驚,“哪有三十多歲的大男人,談戀愛還要跟家裡商量的?”
“很明顯吊著我呢。即舍不得拒絕,又不敢答應。”
“他是不是瞎了?”齊溫真誠發問。
“不是瞎,是太精。”穆曉槐揉了揉太陽穴,正準備回家睡覺,包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濱州的座機號碼。
穆曉槐以為是騷擾電話,直接掛掉。
可沒過兩分鐘,這個號碼又打了進來。
穆曉槐猶豫兩秒,有些不耐煩地接起來:“喂?”
“喂,你好,請問是賀惜的姐姐麼?”
穆曉槐坐直身子:“哦,是的,你是?”
“我是濱州大學的老師,也是賀惜的班主任。”
“打電話是想跟您確認下,賀惜今天有跟您聯係過麼?”
“沒有。出什麼事了麼?”
“是這樣的,今天下午賀惜沒來上課,也沒跟任何老師請過假。同寢室的舍友說她現在還沒回宿舍呢!我就想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賀惜檔案上的緊急聯係人填的是穆曉槐。
“這樣啊,那我先去她家看看,老師我們保持聯係。”
“好的好的。”
穆曉槐掛了電話,就立刻給賀惜打電話,號碼關機了。
賀惜性格乖巧,從來不做這種讓人擔心的事情。從以往的經曆看,這孩子的每次失聯,都跟她哥有關係。
“操.蛋!”穆曉槐把自己摔在車椅裡,閉眼緩了半分鐘,等到太陽穴的刺疼稍稍減輕,才衝駕駛座道,“齊溫,先去賀家。”
*
賀良果然不在。
賀知邯查了下自己的副卡,最近一筆消費記錄,是在濱州的一家高檔會所裡。
穆曉槐要了會所的地址,又馬不停蹄地趕過去。
歌房裡煙霧繚繞,酒氣熏天。
賀良在,叼著煙,半躺在沙發上,身邊是一群不知從哪搜羅來的狐朋狗友。
穆曉槐也沒跟他打招呼,直接推門進去找賀惜。小姑娘果然被綁在角落的座椅上,看到穆曉槐的那一刻,兩眼眶都濕紅了。
“曉槐姐。”
“沒事了,沒事了。”穆曉槐於心不忍,將人抱在懷裡安撫了一會,“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賀良也沒瞎,手指一勾,身後的兩個男青年立刻將門堵上。
穆曉槐卻權當看不見,抬腿衝那兩男的襠部一人一腳。她穿的高跟鞋,兩個男青年又沒有一絲絲防備,登時兩手捂住要害,膝蓋一軟單膝跪在穆曉槐麵前。
後麵的人見同伴被打,剛要上前幫忙。
“都特麼給我站那。”被穆曉槐一吼,幾個人竟怔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沒了動作。
誰也不敢輕易動手。她一身大牌,氣質出眾,有眼睛的都不難看出她身份不一般。
穆曉槐開門,將懷裡的賀惜交給門口的齊溫,小聲囑咐道:“帶她去附近吃點東西,然後送她回宿舍。”
“好的,老板。”齊溫接過賀惜。
“哦,”穆曉槐想起什麼,抬手摸摸賀惜的腦袋,“到了宿舍,記得跟老師報備一下,彆讓她們擔心。”
賀惜靠在齊溫的肩上,聽話點點頭,又不安地掃了眼歌房裡:“曉槐姐你不和我們一起走麼?”
“你曉槐姐姐還有點事。”回答的卻是齊溫,她環著賀惜的腰,已經帶人往外走了。
“可是......”
“放心吧。”齊溫笑笑,也沒多說什麼。
等到她們二人的身影安全進了電梯,穆曉槐才回到歌房裡,脫掉大衣,隨手扔在賀良麵前的茶幾上。
順手關了背景裡聒噪的英文歌。
周圍一下子清靜了,穆曉槐一屁股坐在賀良的身邊,深吸了口氣。
“時間不早了,讓你的朋友先回吧。”
賀良:“......”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說完,穆曉槐扭頭朝著那群“狐朋狗友”揮了揮手,示意,你們可以散了。
她周身都散發出一種大姐大的氣場,不怒自威,等眾人回過神,才發現場子已經被她震住了。
“賀良,你說句話啊?”剛才被踹的青年爬起來質問賀良。他們不知道穆曉槐的來曆,可從賀大少爺的反應來看,她兩好像很熟。
沙發上的男人起身碾碎煙頭:“你們先回吧。改天再請你們喝酒。”
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哭的,又像是抽煙抽多了。
“真掃興。”一群人罵罵咧咧地收拾東西離開。
沒五分鐘,整個歌房裡就剩下穆曉槐跟賀良,並肩坐在沙發上。
沉默許久。
見男人沒有開口的意思。
穆曉槐便自顧自地絮叨起來:“賀惜是在2007年的時候被你爸接回來的吧?那時候小姑娘才上初中,你天天帶混混去學校門口堵人家......”
“有事說事,沒事就滾。”賀良吼道,他可沒有耐心去回顧那些陳年往事。
穆曉槐砸吧砸吧嘴,沒理他,繼續說:“八年了,你說這八年裡,你對賀惜造成的種種傷害,夠不夠去牢裡蹲一蹲的?”
“你......”
“我好幾次沒忍住,想報警抓你,都是賀惜替你求情,不想把事情鬨大。一個小姑娘都比你懂事。凡事忍你,躲你,遷就你,你呢,隻會一次比一次過分。”
穆曉槐的嗓門逐漸大起來:“表白被拒絕,你就跑到濱州找一個小姑娘撒氣,賀良,你真是越活越回去啊!”
男人額角的青筋都暴起了,翻身掐住穆曉槐的脖子:“你再說一遍試試?”
“你就是個孬種,賀良。你明明知道賀惜沒錯,錯的是你爸,是他一次次出軌外遇,是他的冷暴力,是他的不聞不問氣死了你媽,你明明都知道。”
“可你不敢恨他,你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你生怕跟這顆搖錢樹鬨掰了.......”
穆曉槐臉脹得通紅,幾乎要喘不過氣了,就是不肯閉嘴,眼眶裡溢出水來。
男人目眥欲裂,恨不能生吃了穆曉槐,可手上的勁卻不敢再大。
僵持片刻,最後,還是鬆開了。
他往後退,跌坐在茶幾上,像是泄了氣的球:“所以你打從心底裡瞧不起我。”
穆曉槐重獲自由,大口呼吸著空氣。緩了半天才脫力地靠在沙發背上:“我瞧不起那個圈子裡的所有人。”
她閉上眼睛:“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