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者求之不得 一念之差,困她千修百……(1 / 1)

“小友,我看你骨骼清奇,必是萬中無一的奇才,如果有朝一日讓你打通任督二脈,還不飛龍上天,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日我便收你為徒,你看如何?”

躺在草地上的小孩兒懶洋洋地睜開眼,看著站在麵前彎下腰來的老人:“我說老爺子,您的骨骼才比較清奇……您這襖子羊皮的吧?感覺大冬天穿都不冷……您不嫌熱啊……”說著擺了擺手,翻了個身背對老人:“小的野慣了,身無長物,好吃懶做不想拜師,您行行好挪個地兒吧,您擋我曬太陽了。”

這小孩兒瞧著十歲上下,正是幼學之年,穿一件破破爛爛的黑色短衣,一邊袖子還沒了半截。頭發剪得很短,且剃頭師傅似乎手藝很糟,比狗啃的強不了多少。長得又黑又乾瘦,脖頸細得像要斷掉一樣。且似乎是正在變聲,嗓音又低又啞,從頭到腳乏善可陳,找不出任何特彆之處。

這老人聞言挪了幾步,然而太陽剛露出來沒幾秒就又被擋住,他從小孩兒身子左邊挪到了右邊:“丫頭,咱們倆緣分可不淺啊。你不再考慮一下?”

小孩兒又睜開了眼。她微微一愣,懶懶地單臂撐著半坐起來,笑道:“您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兒的?”

“嘿,老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你是女孩兒有何難的?”老人摸著下巴:“老夫五百年隻收過一個徒弟,就是你大師兄,那小子如今也是名流千古、一代聖賢啦。”

小孩兒聽他吹得沒邊兒,剛提起的一點兒興趣又落了回去,跟著人也躺了回去:“我可配不上當您這聖賢大師兄的師妹啊,老爺子您就另覓良才吧,小的是朽木不可雕。”

老人倒也不惱,他頗有耐心地蹲下身去:“老夫常樅,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記性不太好,有些小時候的事兒都不太記得了。”小孩兒道:“我好像沒有名字,隻知道我姓北。”

老人眼底忽地有光一閃。他看著小孩,沉默片刻,笑道:“好姓,真是好姓。”他一伸手,掌心裡憑空多了兩個墜子,他把墜子往前一遞:“北丫頭,這兩個小玩意兒,送你做個見麵禮。”

小孩兒掃了一眼,見是兩塊檀木,一眼看著就很有些年頭了,分彆用褐色的線繩拴著,那繩結顏色經年日久,都已洗褪了一半。

一看就賣不了幾個錢……這老爺子騙小孩兒是真不下本啊。她腹誹著,索性往旁邊兒一滾離老人遠了點兒,還真是所謂的“滾遠點兒”:“無功不受祿啊,好意小的心領了,我看此物定是上古時代的寶貝,您這厚意,放我身上怕丟了,您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你這丫頭啊。”老人笑歎道,“也罷,你我再見時,才是你心甘情願拜我為師之時。嘿,勸你一句,黃連救人無功,人參害人無過,無心插柳柳成蔭,有時一念之差,困你千修百轉啊。你自斟酌罷。”

然後便是漫長的安靜。半天沒有動靜,小孩兒納悶地睜開眼,發現老人已經不見了。

可她明明沒聽見任何腳步聲。

莫不是擱這兒躺得太久,躺出幻覺來了……小孩兒嘀咕著,忽地眉頭一皺,她翻身坐起,伸手入懷,從懷裡摸出了兩個墜子。

這老爺子真是……

小孩兒凝神細看,這兩塊檀木正麵鐫著一模一樣的符籙圖案,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有些漫滅,看不分明。奇怪的是,明明年頭很久,竟然仍有清晰可聞的檀香,幽幽地繞在她鼻端,仿佛亙古不散。再翻過來看,兩個墜子背麵分彆陰刻著一句詩詞。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小孩兒喃喃念道。

景和四年春末夏初,姓北的小丫頭坐在草地上,明媚的陽光攏著她瘦小的身軀,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手裡的墜子,隱隱約約有了點兒奇怪的預感,難以形容。

很多很多年後她才意識到,原來那時候,她聽見了命運的齒輪咬合的響動。

一念之差,困她千修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