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是她的帕羅西汀。(1 / 1)

候鳥與孤島 林舒慕 4942 字 11個月前

車內開著暖氣。

廣播裡放著孫燕姿的《遇見》,正如那句歌詞一樣,“聽見/冬天/的離開,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我想/我等/我期待…”

抒情的歌聲仿佛在講述一個充滿遺憾的故事,像極了大多數人的青春,每一個人生岔路口都會遇見不同的人。

林妄目光有些渙散,不自覺盯向窗外。

天空中突然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和這首歌倒是應景。

狹小的空間內,歌聲還在繼續。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林妄還在上高中,那時的她並不喜歡這種調調,總覺得是在無痛呻/吟。

而現在則恰恰相反。

在經曆過一些事情後,她反而能靜下心來感受這首歌的魅力。

下意識地輕聲哼唱,“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在唱到這句歌詞時,她微微側頭,目光一瞬間落在男人的臉上,緩緩下移,最後勾了勾唇。

他於她,的確是最美麗的意外。

車停在紅綠燈口。

司機是個幽默健談的,轉過頭來和林妄搭話道,“你也喜歡孫燕姿啊。”

“我老婆也喜歡她,以前我追她的時候還陪她去看過孫燕姿的演唱會呢。”

說起愛人時,司機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

“我老婆最喜歡孫燕姿的《逆光》,你呢?”司機依舊還在滔滔不絕,嘴裡愉快地哼起了調,“有一束光/那瞬間/是什麼痛得刺眼…”

林妄撚了撚耳邊的碎發,笑了,“就你剛才放的那首。”

說完她看向身邊的男人,輕飄飄地再次出聲道,“裡麵有句詞我挺喜歡的。”

她緊接著從嘴裡清晰而緩慢地吐出一句話,“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對視的那一刹那仿佛是在和某人告白。

這一刻,原本平靜的男人再也欺瞞不了自己。

因她這句話,他的一顆心強烈而快速地跳動著,巨大的喜悅中那略微的複雜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他的腦海中隻有她這句話。

司機目光在兩人中打轉,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最後也隻是感慨了句,“年輕就是好啊,還有大把的時間浪漫。”

因為天氣原因,交通堵塞是很常見的事。後半段的行程中,林妄臉色並不好看,眉頭緊鎖,似乎是在強忍著什麼。

周玦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沒有絲毫猶豫,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眉頭緊鎖,“是不是胃難受?”

從前兩人在一塊時,他就知道她有胃病,一直不好好吃飯,隻有他在時她才會多吃幾口,他甚至有些氣她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好在他廚藝不錯。

已經做好了給她一輩子下廚的打算了。

結果她轉頭拋下了他。

想到這,他眼神微黯,伸手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這樣能好受點。

林妄一聲不吭地靠在他肩上,額頭出了不少汗,有些虛弱地出聲道,“阿玦,這些年你交過女朋友嗎?”

“沒有。”周玦嗓音乾澀,並沒有反問她。

他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林妄了解他,心中莫名湧上一股酸意,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灼熱又滾燙,然後搖了搖頭,“我也沒有。”

她執起他的手,放在最靠近心臟的位置,“因為這顆心裡,全是你。”

“我隻要你。”

這句話堅定而有力。

輕而易舉的四個字再次讓男人亂了思緒。

他向來睿智理智,隻有在關於她的事情上,他的理智睿智全喂了狗。

周玦一瞬間收緊了手臂,手底下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心臟的跳動,以及那微微隆起的弧度。

她的呼吸,她的體溫,她的一切…都曾是他最熟悉的。

林妄忍著胃裡一陣一陣的絞痛,聲音也變得有些虛無縹緲,“阿玦,去我那裡吧。”

林妄住的地方在市中心附近。

小區裡保安二十四小時巡邏,周邊有個大型商場,購物交通都挺方便。

每一樓層住著兩戶,電梯通行。

電梯上到十四樓。

從裡麵走出一對璧人。

林妄臉色蒼白,被男人打橫抱起。他懷裡依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在分開的那些年裡,她發了瘋似得想念他的懷抱。

周玦垂眸看著眼前的密碼鎖,臉色凝重,“密碼。”

林妄張了張嘴,“你的生日。”

聽到這句話,男人眼裡似乎有絲傷痛閃過,在按下那串數字後,順利進了門。

房間整體的布局很單調,也很空曠,似乎沒多少生活痕跡,垃圾桶裡倒是有不少外賣的包裝袋。

臥室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台黑膠唱片機,這也是其中為數不多的裝飾。

周玦把林妄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下一秒就被她拉住了手腕,“阿玦,我想吃蛋炒飯。”

隨後房門被關上。

蛋炒飯的做法最簡單不過。

可偏偏是林妄喜歡吃的。

她曾經一個星期一日三餐每頓都是蛋炒飯,最後把自己都吃吐了。

不過,那是在他們分開之後。

那段時間她最難熬,身體的折磨加上對他的想念,生活過得一團糟。

有一次站在橋上,她甚至就想跳下去算了,就這麼死在對他的思念裡也好。

在冰冷的水即將淹沒身體時,她腦海中突然想到了將來他會有妻子,會有孩子,會有另一個女人替她愛他。

他的唇,他的吻,他的人都會被另一個女人占有,她就比誰都想活,強烈的求生欲讓她被剛好路過的人救了。

她不能沒有他。

所以後來她積極治療,雖然不能完全痊愈但至少已經能控製住了才回來找他。

他是她的帕羅西汀。

林妄坐在床上吃完了蛋炒飯,然後由男人收拾。

這樣的畫麵,就像是妻子不想下床,等著丈夫把飯菜端進來,過程中丈夫也絲毫沒有不耐煩,反而陪著她在床邊用餐。

林妄的胃病是長年不健康的飲食習慣導致的,用餐後好了很多。

這個點外麵又下起了雨,不間斷地敲打在窗戶上,今晚沒有月亮,隻有無邊的黑夜,濃稠的像化不開的墨水。

關於雨夜,他們其實有很多回憶。

他們曾在暴雨夜裡在床上至死糾纏,也曾在雨夜裡被困圖書館,她枕在他肩上睡了一宿,直到第二天被圖書管理員發現…

最難忘的一次是在雨夜裡她被緊急送醫,然後他就這麼守著她,緊握著她的雙手,說了很多話,直到她出院…

那段時間,她非常虛弱,因為胃穿孔的緣故隻能吃些清淡的流食,而他也就這麼不厭其煩的每天都來陪著她,和她分享在學校裡的生活。

她就安靜地靠在他懷裡認真聽著,把玩他的手指,有時偷親一下。

在這方麵,她其實挺大膽的。

開了葷之後,很多時候都是她先主動惹火的,當然最後也是由她滅火。

因為她還挺喜歡這件事的。

喜歡他的手、他的吻、他灼熱的呼吸…然後在過程中和她十指相扣。

事後相擁而眠。

醒來後第一眼就能看到對方。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們真正把彼此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中。

林妄突然下了床。

廚房裡男人還在忙活,她伸手從身後抱住了他,臉貼在他的後背處,感受著他的每一次呼吸。

周玦正在洗碗的手頓住了,閉了閉眼,說得有些艱難,“林妄,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妄收緊了手臂,在他耳邊輕聲道,“阿玦,留下來陪我。”

周玦神色一僵,轉過身來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林妄點頭,迎上他的視線,“就今晚。”

今晚她格外想要他陪。

應該說往後的每一個雨夜,她都想要他陪在身邊。

周玦一下子感受到她身上滾燙的溫度,發覺了不對勁,“你發燒了。”

林妄嗯了聲,生病的她格外像隻小綿羊,也格外依戀他,就這麼安靜地靠在他懷裡,過了會才開口說道,“櫃子裡有你的衣物,包括最貼身的,浴室裡也有你常用的沐浴露,牙刷…”

她說了一連串的話,身體也越來越燙。

這些東西她從一開始住進來就已經準備好了。或者說,她早就想到了以後這個家裡會多一個他。

她是個領地意識極強的人,隻有他才能夠讓她如此毫無保留。

至於他全身上下的尺寸,她最清楚不過。過往的那些日夜糾纏裡,無論是他還是她,都對彼此的身體有了清晰的認知。

“我發著燒,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會留下來。”林妄難受地閉上了眼睛,把全身重量都交給男人,圈緊了他的腰身。

隻有他,才能見到她這脆弱的一麵。

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了道很輕的歎息聲。

那是對她的無可奈何,男人終究還是放不下她。

林妄閉著眼,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小幅度地揚了揚唇,隨後她再次被打橫抱起,被放到床上。

周玦替她蓋好被子後,拿來了感冒藥。

林妄聽話地服了藥。

生病了的她,當真是半分脾氣都沒有,隻是有些愛黏人,喜歡讓男人抱著自己,喜歡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這個習慣她從前就有,現在依舊如此。

臥室裡燈光很亮,襯出一種安靜的氛圍。

窗外的暴雨也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隻剩一望無際的黑。

周玦被林妄拉上了床,靠坐在床頭。

下一秒懷裡突然多了個柔軟的身軀。

林妄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她服了藥後有些犯困,靠在他的胸膛處昏昏欲睡。

她聽著他的每一次心跳聲。

他則感受著她的每一次呼吸。

周玦垂眸,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瑩白的肌膚上,眼神微滯,呼吸明顯亂了幾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掉了毛衣,上身隻剩一件黑色吊帶,和雪白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

就這麼全身心地靠在他懷裡,從他的角度看,甚至能看到那隱在衣服底下的溫軟白皙。

於是他閉上了眼,不再去想。

現在他們的身份不是情侶,即使有些動作已經超出了正常邊界,但他們已經分手了。

他不能占她便宜。

尤其是在她意識還不清楚時。

周玦眸光有些複雜地看著懷裡的人,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隨後用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臉頰,之後很輕的一句話脫口而出,“林妄,我們這樣算什麼。”

林妄在他懷裡安靜地睡著了,呼吸平穩。

然後他動作輕柔地把林妄放平到床上,替她掖好被角,下床打開了臥室的櫃子。

裡麵掛滿了衣服,都是一些很常見的家居服,男女都有,甚至有一些還沒摘吊牌。

從裡到外,一應俱全。

周玦心中並不如臉上那般平靜,清晰地傳來一種強烈的疼痛感,目光望向身後。

林妄依舊處於熟睡中。

他從櫃子裡隨便拿了套衣服就進了浴室。

很快浴室裡傳來了水聲,原本在床上熟睡的人突然慢慢睜開了眼,望著天花板,眼神一片清明。

林妄無聲地扯了扯嘴角,在心裡回答了他剛才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