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除了她,沒想過和彆人。……(1 / 1)

候鳥與孤島 林舒慕 4830 字 11個月前

林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長到她不願意醒來。

她和他相遇在大學,在盛夏,在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

畫麵一轉。

窗外暴雨如注。

酒店的大床上兩道身影緊緊相纏,仿佛末日的戀人走到了絕境,在對彼此做最後的訣彆。

纏綿悱惻又刻骨銘心。

她一手勾著他的脖頸往下壓,隨後吻上他的喉結,精致瀲灩的眉眼間帶了點風情,一頭張揚的紅發披散在雪白的床單上。

就像是雪地裡開了一朵永不枯萎的玫瑰,美得奪目。

她把自己的美和媚全然展現在男人的眼下。耳邊的呼吸聲紊亂,灼熱的像是要把人燙傷。

偏偏她還不自知。

再度惹火,終是讓那雙清冷的眼裡染上了欲望。

而她也正是愛極了他這副模樣。

他為自己沉迷失控…她又何嘗不是。

他們探索彼此的身體。

許久過後,響起了道輕笑聲。

隨之落下的還有一句動情的低喃,“阿玦,我想要你。”

這場暴雨下了一整夜,電閃雷鳴間似乎照亮了屋內,隻見屋內一片春意盎然之色。

男人在這方麵通常是無師自通,即便是新手,也很快就找到了規律。

而如此惹火的後果也導致了今夜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覺,男人睡得格外沉。

恍惚中,唇上一軟,似乎有人在他耳邊落下了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阿玦,彆忘了我。”

-

林妄突然睜開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出了一身汗。

隨即她翻身下床,進了衛生間。

冷水的衝刷讓她漸漸平靜了下來。

浴室裡水霧彌漫,鏡子中倒映出一具女性軀體,白皙柔美。

她的右肩處有一處文身,是一句拉丁諺語。

“Per aspera ad astra”。

洗了個澡,林妄從冰箱裡拿出瓶水,就著抽屜裡的藥灌了下去。

昨晚的夢境畫麵太過香豔,以致於她現在腦子還有些混沌。

她下意識地拿過手機,掃了眼微信。

他已經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頭像是一隻英短銀漸層貓,純白色的絨毛,仰躺著,肚子圓滾滾的,超級可愛。

林妄愣了幾秒,嘴角苦澀地牽起一個弧度,心頭微酸。

從前他們還在一起時,她就曾說過想養一隻寵物,隻是還沒來得及實現,他們就分手了。

應該說,是她單方麵拋下了他。

冷靜下來後,她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裡麵一片空白,隻除了在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這天,他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隻有清冷的月色,以及地麵上投射出的一道身影。

並配上了一句話,“萬物與我都是荒誕的靜寂”。

-

醫院裡人滿為患,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周玦和林妄順利找到了鄒涵夫婦的病房,抬手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鄒涵。

這個原本成熟穩重的男人一夜之間憔悴了不少,眼裡布滿了紅血絲。

在表明身份後,他如同看到了救星般連聲哀求,“警察同誌,請一定要幫我找到孩子,我求求你們了。”

說著哽咽起來,聽了無不讓人動容,“我現在都不敢閉上眼,生怕夢到孩子,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愛子心切,這起案件讓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許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原本躺在病床上虛弱的女人突然翻身下床,上前緊緊抓住了林妄的手,臉上一片哀戚之色,“都是女人,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孩子就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照片中那個長相甜美的女人此時臉色蒼白,仿佛隨時都會暈倒。

眼見這個場景,鄒涵連忙拉開了自己妻子,以免她情緒激動再次暈倒。

林妄神色淡淡,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麵有一道抓痕,想必是剛才女人太過用力抓住她時留下的,她並不在意。

約莫十五分鐘後,鄒涵夫婦才漸漸冷靜下來,回答了周玦他們的問題。

“王大為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為啊…”鄒涵回想了下,“原本性格挺開朗的,自從出了意外後話就變少了,老婆也和他離婚了,現在和小英兩個人相依為命。”

“之前因為小英食物中毒的事向我借了八千塊,我看他可憐就借給他了。”

“王大為平日和鄰裡之間有沒有來往?”

“不怎麼有來往,我算是和他合得來的。”

這幾個問題雖然民警之前早已問過,但還是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周玦不自覺皺眉,目光鎖定在鄒涵夫婦身上,臉色帶了幾分凝重。

林妄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抬眼打量了下這間病房,然後才收回眼神。

“案發當晚你們在做什麼?”

說起這個,鄒涵臉色突然變得紅潤,明顯不好意思了,隨後才吞吞吐吐道,“當天晚上我和小芳在床上…”

後麵他說不下去了,但顯然大家都明白。

據鄰居反映,他們夫妻感情甜蜜,又都是年輕氣盛的年紀,發生關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隨後鄒涵說起了他和王大為相識的過程,兩人是在一次交通事故中相識的。

那次,王大為開著車把一位老人撞倒了,然後那老人順勢倒地不起,獅子大開口的要賠償五十萬,但實際上老人隻受了點皮外傷,並且是故意碰瓷的。

這一切剛好被停在紅綠燈口的鄒涵看到,打抱不平的他當即下車理論,並表示自己已經拍下了對方碰瓷的全過程,最後那老人見討不著好,就罵罵咧咧走了。

經過這件事,兩人順理成章成了好朋友。那時的王大為臉上還沒有疤,腿腳也是利索的,雖然性格慢熱,但也還算開朗。

周玦思索了幾秒,“王大為出了什麼意外?”

“這個我不清楚。”鄒涵搖頭道,“每次問他他都不說。”

頓了頓,他反而感慨地說起了另一件事,“大為之前在一家不錯的公司上班,薪資很高,隻不過後來突然被裁員了。”

“自從裁員後他性格就變了,變得話少,後麵重新找工作也不順利,再加上老婆又和他離了婚…”

“唉…”說著歎了口氣,“生活活生生把人逼成這樣。”

從擁有高薪的公司員工到現在的化工廠工人,對王大為來說無疑是種巨大的落差。

再加上婚姻的失敗,身體的缺陷…那麼,他的心理狀況真的沒有出現問題嗎?

林妄心中在思考這個問題。她大學時輔修過心理學,也清楚一個人在遭受巨大打擊後,會變得消極厭世,甚至是性情大變。

尤其鄒涵穩定的工作,美滿的婚姻和他形成鮮明對比,那王大為會不會因為嫉妒從而抱走了他們的孩子。

可抱走他們孩子的目的是什麼呢?是為了讓對方也痛苦嗎?

林妄曾經看過一本書,書名叫《生而有罪》。

這是一本以心理學的角度全麵剖析了人性的至暗時刻,裡麵的案件令人不寒而栗。作者以心理學的角度探究變態之人的內心世界。

每個人心中都有惡的一麵,有時那一點點惡也許會慢慢被放大,最後成了導火索。

再說了,農夫與蛇的故事也經常在生活中上演。

幾番思索後,林妄再次出聲,“王大為知不知道你家的密碼?”

鄒涵摸了摸後腦勺,回答得有些遲疑,“應該…不知道吧。”

出了病房,走廊上坐滿了人。

醫院是個讓人不安的場所,見證了世間太多的生老病死。

兩人這會都在思考案情。

雖然無話,但卻透著股默契,一抬眼就能看到對方臉上的神情。

有個小孩神色匆匆,手上拎著一袋東西,眼看就要撞到人。

林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到了牆邊,手腕處傳來一抹溫熱,抬眸時正好對上男人的視線。

周玦眼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緊緊注視著她,眸光微沉。

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心中仿佛有什麼要宣泄而出,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如同多年前一般。

他的手還緊扣在她的手腕處,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林妄同樣看著他,觸及他的眼神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錘了下,不可言說的鈍痛感。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不語。

似乎就連空氣都有片刻的停滯,仿佛有個結界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他們都心知肚明有些事已經成為了過去。

人不能總緬懷過去,還要向前看。

不過片刻時間。

周玦不但沒放手,相反還拉著她往前走。

林妄這才感覺到手背上一陣刺痛,垂眸。原來那道抓痕已經開始在滲血,鮮紅的血珠與她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很刺眼。

那道抓痕不深,她並不在意,隻看了眼就收回了視線,隨後目光落在男人的身影上,勾了勾唇。

下一秒她抬手從背後擁住了他。

周玦停下了腳步,思緒複雜,在感受到她柔軟的身軀後,身子有些僵硬。

即便心中喜悅,可他臉上並未表露半分,依舊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隻是不平穩的呼吸聲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於是他斂了斂心神,眼中壓抑著某種翻滾的情緒,就這麼被她抱著。

一言不發。

從種種反應來看,他還是在意她的。

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一直都在等她回頭。

片刻分神的功夫。

頸邊有道呼吸聲輕掃過,如同羽毛般輕柔。

“阿玦,這些年我很想你。”林妄把臉貼在他背後,收緊了手臂。

何止是想,在她那些發病的日子裡他就是她唯一的念想,發了瘋似的想,抓心撓肝的想。

隻有他,才是她唯一的解藥,唯一的救贖。

林妄的聲音很輕,輕到虛無縹緲。但她知道對方清楚聽到了,就靜靜地維持著這一個動作,真切地感受著他的每一次心跳。

他身上混雜著一股乾淨的皂香,像是洗衣液殘留的,淡淡的,很熟悉。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夕陽西下,天邊橘紅色的晚霞如夢似幻,校園小道上堆滿了落葉。

風一吹,四散開來。

不遠處的香樟樹下。

一對情侶相依相偎,女生有著一頭張揚的紅發,從背後輕輕環住男生。

兩人親密耳語。

陽光灑落在頭頂,投射到地麵上,那副畫麵極其美好。

下一秒男生突然抬手扣住女生的後腦勺,不再克製地吻了上去,女生的手則搭在他的肩膀處,任由愛意肆意瘋長。

那是屬於他們的過去。

許久過後。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有些聽不真切,語氣晦澀,“當初,為什麼要拋下我?”

他不是質問的口吻,相反很平靜。但這個答案始終是他的心結。

他有時候會在想,如果他們當初不曾分手,那該多好。

說不定他早已娶了她。

因為他在大學時期就已經準備好了結婚戒指。

他是真的想和她一輩子走下去。

除了她,沒想過和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