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陣惋惜,羋歲展開油紙包,從路麵拿出一塊完整的酥糖,放到鼻尖聞了聞,然後一股腦塞進了嘴裡。
酥糖甜而不膩,餘香存留,好吃的羋歲不由舔了舔嘴角。
這個味道,祁厭大抵是會喜歡的吧。
羋歲想,到底是祁厭從小吃了太多苦,才會覺得一包鹹口的糖果甜。
自己日後要多多給他帶各種各樣的吃食,豐富他的味蕾!
吃了幾塊墊墊肚子,困意上湧,她揉了揉發乾發澀的眼睛,往榻上走去。
——
養心殿。
“啪!”
盛怒的帝王一揮衣袖,托盤上的精貴瓷瓶應聲倒地、碎裂。
“陛下息怒!”
端著托盤的宮女急忙戰戰兢兢的將托盤放在地上,“噗通”一聲跪倒在一片碎渣之上,顫抖著身體,不住的磕頭。
“廢物!都是廢物!又拿這種沒用的廢丹來糊弄朕是吧?丹閣那群方士是以為朕是瞎子嗎?將昨夜剛被打回去的毒丹重新拿給朕?!如此欺瞞於朕,他們是都不想要腦袋了吧?!”
“……咳咳咳!咳咳!”一句話說完,嘉慶帝忽然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身側的大太監王得福見狀,急忙上前,朝著跪在地上不住顫抖的小宮女就是一腳!
“沒用的廢物!還不快滾下去!”
接著,他又上前去扶嘉慶帝:“陛下,陛下!您可千萬要記得保重龍體啊!莫要再生氣了!”
嘉慶帝咳嗽聲漸停,一把甩開他的手:“狗奴才,你懂什麼!朕是真龍!是天命之子!不過是要他們練出個通天神丹來,這也辦不到嗎?這群方士一天天的什麼都乾不成!
真是養了一群飯桶!”
“陛下陛下不要急,咱們不還有丹神嗎?您忘了,就是太子殿下上次進獻給您的那位啊!
您忘了?他獻上來的投名狀可是讓您受益無窮啊。”
嘉慶帝動作一頓:“對啊……那他那邊最近有什麼消息了嗎?”
王得福諂媚的一笑:“奴才聽說啊,這太子前些日子和這位丹神探討幾夜,終於是練出了一種能夠增進人壽命,讓人飄飄欲仙的神藥!”
“神藥?!”嘉慶帝的聲音一下子興奮起來。
“快!快快有請那位丹仙,快把那神藥給朕呈上來!”
“陛下莫急,隻是奴才聽說這神藥發揮效用之前,服用的人會有一段時間的恍惚之色。
這藥確實是能通神不假,隻是通神之後可能身體會有些不適……”
嘉慶帝眸色頓時犀利起來:“身體會有一些不適?仔細說說。”
“這具體的情況奴才也不知道,奴才隻是聽丹神院裡的小宮人隨口說了一句,具體的效用還是得問丹神呐。”
“嗯……”
嘉慶帝緩緩轉身坐上了一旁的龍椅,單手搭在扶手上,輕輕的敲擊。
思緒片刻,他終於是抬眸:“有請丹神吧。”
頓了頓,他又道:“要快些!”
……
王得福方才令命退去,內侍又傳來通報。
“稟告陛下,三皇子求見!”
“宣。”
不多時,一乾瘦男子腳步急速的馳來。
“兒臣參見父皇!”
嘉慶帝見了他之後擺了擺手,隨口道:“皇兒免禮吧,朕見你如此著急,可是有要事?”
祁昭雲挺起腰杆,目露焦急之色:“父皇,兒臣聽聞南下又有蠻人前來騷擾,百姓民不聊生,官府也不甚作為,所以兒臣想出兵去伐賊人,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領兵啊……
嘉慶帝垂下眸子,右手下意識的摸向龍椅扶手下的一處暗格。
轉眼,他看著自己這個才將將弱冠之年的兒子,欣慰道:
“皇兒能有這種憂國憂民的想法,朕心中異常欣慰。
隻不過你尚且經驗不足,此時那些異族又正是凶猛,這些事還是交給有經驗的將軍們吧。”
祁照雲麵上一副真誠之色。
“父皇,兒臣是想著,太子皇兄現在已經在沙場頗有建樹,兒臣同為父皇的兒子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風。
兒臣也是想要儘快的替父皇分憂解難,也替太子皇兄分憂解難啊!”
“再者……”他遲疑片刻。
皇帝擰眉:“再者,如何?”
“是……兒臣聽說邊關之地有一位很厲害的道人,此番兒臣親自前去,也是有想要將那道人請回宮中來,助父皇一臂之力的意思……”
祁照雲目露討好之色。嘉慶帝一聽這話,顯然十分受用,原本不同意他親自領兵南下的事,也有了鬆緩。
隻是想到什麼,他又擺了擺手:“皇兒的孝心,朕自是知道,隻不過你太子皇兄前幾日已經向朕獻上了一位能人,朕目前也不緊於此,此事,還是稍後再議吧。”
祁照雲頓時瞪大雙眼:“可是父皇,那人真的很……”
“啟稟陛下,太子與丹神求見!”
一聲又細又長的稟報聲,打斷了他的話。
祁照雲一甩袖子,神色陰鬱的轉頭望向從殿外緩步走來的太子和那位蓄著白胡的丹神。
原本方才還安靜坐在龍椅上的嘉慶帝,此刻竟忍不住站起身來。
“太子,柳愛卿,朕聽聞底下的奴才說你們最近研究出了點東西,怎麼不儘快上報?”
醇厚的聲音回響在大殿內,嘉慶帝的神情激動。
話雖然是跟太子和那位丹神所說,可目光卻是一直盯在他們身後那個端著玄色托盤的宮女手上。
“兒臣、微臣拜見父皇、陛下!”兩人齊聲道。
“免禮吧。”說罷,他又看向站在一旁杵著的三皇子祁照雲。
“老三,這裡朕暫時有事,你說的那事兒朕再考慮考慮吧。若無彆的事,你就先回吧。”
這就是趕人的意思了。
眉目陰沉的斜了旁邊的兩人一眼,祁照雲應了一聲:“是,兒臣告退。”
與太子擦肩而過時,他不著痕跡狠狠地剜了太子一眼。
太子目視前方,一片正然之色。
見自己拋媚眼給瞎子看,祁照雲重重的冷哼一聲,加快腳步走出了養心殿。
待他走後,太子才朝著嘉慶帝拱了拱手:“父皇,兒臣並非與柳方士有意隱瞞,隻是獻給父皇之物,屬實是得細細斟酌著,這才晚了一步,還望父皇不要怪罪才是。”
“太子有心了,那就把此物呈上來吧。”
那宮女應是,便款款走來,將那蒙著黑布的托盤呈了上去。
掀開黑布,嘉慶帝拿起那個小瓷瓶仔細端詳起來。
“此物有何功效?”
柳方士行了一禮:“陛下,此丹食之能讓人飄飄欲仙,初食,能有登臨仙境之感!連接幾月食用,方能夠與仙人神交。”
嘉慶帝的目光炙熱起來:“哦?果真有你說的這般神奇?”
“微臣不瞞陛下,這是微臣與太子殿下細細研討多時才練出來的房子。已經有很多人替您食用過,藥效是能確保的。
隻是有一點,如果對此道心智不堅的話,第一次很有可能會感悟失敗。”
但柳方士覺得,嘉慶帝肯定不是這類人。
隻是為了他的向上人頭著想,他還是得多說這麼一句。
嘉慶帝聞言,那雙犀利的鷹眼,一下子尖銳起來:“哦,你的意思是說……朕求仙的心,不誠?!”
柳方士哪敢應這話?他急忙跪了下來,磕頭謝罪:
“微臣萬萬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那群試丹的宮人們心大多不誠,所以看到的也並非求仙之像,但就像陛下您,卻是萬萬能成的!”
“嗯……”
嘉慶帝眼眸一轉,忽的露出個笑臉:“柳愛卿,你過來。”
柳方士聞言,將信將疑的走過去,就見嘉慶帝拔開瓶塞,從裡麵倒了一顆黑色的小丹出來,遞到他麵前。
“如此好物,柳愛卿也要一並嘗試才是。”
柳方士聞言,下意識目露慌張的側頭看向站在原地,眉眼低垂的太子。
可惜無論他怎麼看,太子依舊是低垂著眉眼,靜靜地立在那裡,神色自然,一聲不吭。
半晌。
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顫抖,但他終究在心裡緩緩吐出一口氣,做了個緝。
“多謝陛下賞賜。”
嘉慶帝看著他親口把那丹藥咽下去,席地而坐,擺出一副仙人練禪的姿勢,也不著急,靜靜等待了一刻鐘。
見人沒什麼問題,他這才露出了一個略微真心些的笑容。
“柳愛卿和太子都有功,待朕試過這藥效之後,便等著領賞吧……現在就先退下吧。”
二人領命退出殿中,緊接著,嘉慶帝便嗬退了眾人,封鎖養心殿隻留下一個王得福。
隻見他輕輕按住龍椅背後的一個屏風,上下扭轉了幾下,屏風後,原本平整無瑕的牆麵頓時轟隆隆劈開了一道縫隙。
一個密室映入眼簾。
嘉慶帝抬腳便要進去,身後跟著王得福,隻是在邁進密室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轉過頭來。
“小福子,你先進去,替朕掌燈,朕隨後就來。”
說罷,關上密道縫,匆匆來到龍椅扶手旁。
想到今天祁照雲請求帶兵出征,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暗格,抽出一條長形匣子,他剛拉出一點,玉色的掩體便呈入眼底。
嘉慶帝心中一鬆,那根敏感的神經微軟。
繼續拉出來一點,裡麵卻空無一物。
他眼眸一瞪,猛地一用力將一整條匣子都拉出來。
裡麵除了僅剩的玉色掩體之外。
空空如也。
他瞳孔驟縮——
——
“小姐,小姐?該起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