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佳撓撓頭，憨笑，“你還跟當年一樣果斷。”

“果斷嗎？”沈鹿棲低眸，卷翹的睫毛在燈光下讓眼下一處陰影，“要是果斷早就把他甩了。”

沈鹿棲有些後悔，當初要是早點認識到自己的情感估計也不會讓童煦太過難受。

楊晨佳笑笑，一臉老實的樣子，“那你現在沒有男朋友？”

提起男朋友沈鹿棲不自覺想起餘執周，就差那麼一點。

“嗯。”

楊晨佳咬了咬牙，毛遂自薦，“我……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沈鹿棲瞳孔緊鎖，有些高學曆的男生就是感情笨蛋，不會談戀愛，楊晨佳現在都在摳手。

沈鹿棲歎了一口氣，放下筆，還沒開口就被楊晨佳先一步打斷，“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明明是表白的人動作卻扭扭捏捏。

“我不想談戀愛了，也不喜歡你。”

經過上一次和童煦的故事她算吃了一記教訓，還是把話說明白的好。

可能是因為過度緊張，在得到結果後鬆了一口氣之餘還有一點失望。

“沒事，我知道你會拒絕我。”

沈鹿棲蹙眉有些疑惑，“那你乾嘛還跟我告白？”

他總喜歡撓頭可能是過於緊張，“這、這不是為了讓你知道嗎？”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沒說幾句竟有些結巴了。

沈鹿棲眉間一舒，微微直了直身子，楊晨佳可能覺得尷尬，“我先回自己房間了。”隨後匆匆離開。

沈鹿棲歎息，微信有一條好友驗證是餘執周的。

沈鹿棲寫完資料就開始刷音樂軟件彼時的拾八已經很多天沒有更新了，然而，他的音樂賬號新發布了一張照片是巴黎鐵塔下的皚皚白雪。

巴黎鐵塔周圍網紅餐廳不少，提起巴黎首先想到的就是浪漫，因為時間之餘她還沒來得及去看巴黎鐵塔。

半晌，企鵝也跟著彈出一條信息——

好友動態提示拾八發布了一條新的動態。

沈鹿棲點進去一看竟和音樂人賬號的照片一模一樣。

她本以為兩個人的網名是巧合這下看來都是同一個人。

沈鹿棲心裡隱隱有了個不確定的想法，她起身。

擠進地鐵又接著轉地鐵才到巴黎鐵塔下。

雪天的巴黎鐵塔還是有不少人去打卡的。

她到巴黎鐵塔下是好一番周折，除了動作親密的情侶就是跟她一樣黑色眼鏡的華人。

白雪幾個腳印是他來過的證明，沈鹿棲站在他站過的地方，那張照片的視角跟她現在的視角一模一樣。

*

大雪漸漸停了，因為天氣冷又是陰天，地上積厚的白雪並沒有融化多少，沈鹿棲這幾天在忙為學校宣傳的事情。

中文係的主任忍不住誇讚，“沈醫生寫得真好。”

沈鹿棲微微點頭，“這是我大學時候做過的一些論文還有宣傳資料我也都整理好了，應該能幫助你們招生，以及學生對中醫學的了解。”她抿唇，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希望能幫到你們以後授課。”

中文係的主任歎了口氣，“唉……西方中醫學專業太少了，好老師也沒幾個，沈醫生願意留下來嗎？”

沈鹿棲一頓，心臟猛地一陣收縮，幾乎是不帶思考，“不了，醫院也需要我。”小姑娘淡笑不失禮貌，話語間卻又透著幾分堅定。

她的話語不留一絲餘地，主任沒法再讓她留下。

沈鹿棲回酒店的路上看了一眼拾八音樂人的賬號，已經更新了新的歌曲。

沈鹿棲調小聲音，把揚聲器靠近耳朵，淡淡深沉的男聲惹人心弦緊繃，她確定了一個不想確定的事實。

餘執周就是拾八，音樂人的拾八和企鵝上那個她早就認識的拾八是同一個人，和她認識的餘執周是同一個人。

沈鹿棲忍不住在地鐵上就啜泣起來，旁邊的楊晨佳一愣，聽到她哭泣的聲音微微扭頭，“怎麼了？”

沈鹿棲擺擺手，心臟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好像真的傳來陣陣刺痛。

喉嚨再也壓抑不住啜泣的聲音，沈鹿棲彎腰埋下頭，手裡緊緊攥著手機，耳朵旁傳來的男聲仿佛他就在身邊。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瘦小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

哪有什麼好心的網友，從頭到尾就隻有餘執周始終在她身邊。

餘執周沒有說謊，他早就開始喜歡她了。

報誌願查資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特彆是她們這些查成績不好的，更是怕網上評論有假。

當時的餘執周不但搞定了自己的本科院校，還得幫她找好的專科院校。

專升本兩年，消息不斷，她卻沒有看到，讓他落空了那麼久……

那一刻心臟四分五裂開，疼痛的快要喘不過來氣。

胃也因為女孩用力的喘息而脹痛。

終於下了高鐵倆人在酒店門口，楊晨佳踏出一隻腳。

“我想回國了。”

沈鹿棲的話讓楊晨佳腳步一頓，隨後男人轉過頭。

“我想回國。”沈鹿棲的聲音因為剛哭過悶悶的，眼睛因為剛才的哭泣紅腫不看，發絲隨風飄動，因為淚水未曾乾涸而黏在她的臉頰上。

楊晨佳眸子一轉，“下午吧，現在都快吃午飯了。”

沈鹿棲點點頭，“謝謝，真不好意思中途退出……”

楊晨佳本想拍拍她的胳膊卻不知怎的連手都抬不起來，“沒事，你隻是追隨你想追隨的。”

沈鹿棲用過午飯後便收拾了行李，楊晨佳堅持送她去機場，時間緊迫沈鹿棲也沒再推辭。

飛機起飛，沈鹿棲看向窗戶，自己終於要回到了屬於她的避風港。

因為時差關係她在飛機上睡了一覺。

九個小時後，沈鹿棲走出機場，五點的天因為氣溫的緣故還沒有亮。

隨手攔了一輛的士，沈鹿棲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

因為隔著七個小時的時差大腦還是有些混沌的，沈鹿棲打開行李箱，當時因為走的匆忙，一些衣服和日用品都是在巴黎買的，彆說也算領略到了當地的風景。

誇張時尚的衣服一一被她收進衣櫃，沈鹿棲隨手拉開一個書桌櫃門想把行李箱收進去，卻看到櫃子裡一摞摞的書紙。

沈鹿棲驚了一下，隨後皺起眉頭放下行李箱一一把那些書紙拿出，定睛一看竟是整齊楷體的鋼筆字。

沈鹿棲一愣，紙張因為放的時間久了已經開始變薄，字跡似乎暈開了。

六月三十號：

高考成績出來了，我比預估分數高了二十分，可以去一所好學校了，隻是她沒考好，我看到了她在網上發布的帖子，我想幫她。

七月三號：

我拿以前的小號加上了她的好友，給她推薦了很多學校，朋友家裡哥哥姐姐推薦了不少，我還是打算幫她去看看不能害了她。

淚水不自覺地落在了極薄的紙張上，沈鹿棲捂住嘴，家裡隻有她一個人，沈鹿棲終於不再抑製，那一刻她接受了自己內心的情感。

沈鹿棲抱著頭，男人的筆記字字落在她的心裡，他所做的一切她終於在今天全部知道了。

以及後麵的。

九月二號：

本該報道的，為什麼她不理我了。

九月十號：

應該是開學這幾天忙。

十一月十六號：

生日快樂。

一直到大一快結束的時候，他又寫下，我希望她可以繼續讀下去，讓所有人看到她。

字字句句，沈鹿棲沒法再看，她覺得自己失敗極了，是她辜負了他的愛。

因為太過長途的勞累和時差加上情緒低落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中午餘執周狼狽地坐在十二中對麵的麵館門口，眼神死寂一般盯著陸續出來的學生，時代已經過去校服已經改版了幾次但好像沈鹿棲就會從裡麵走出來。

想當年他也是偷偷坐在麵館最後一排看著校門口。

麵館老板娘開始忙碌起來，鍋灶升起了滾滾白煙。

便簽牆被人翻動，學生們尋找著曆屆的愛情故事，也是高考的動力。

便簽紙本就脆弱，被人圍著翻動掉下來一張，落到了餘執周腳下。

餘執周呆呆一愣。

我好像真的喜歡上餘執周了，可是他嘴太毒了，他那樣的人應該會喜歡高思思這種大小姐類型的吧。

右下方有一個清晰醒目的名字——沈鹿棲。

頓時心臟一怔，耳朵好像聽不見了，明明剛還清醒的吵鬨聲這一刻隻是“嗚嗚”聲，緊接著心臟突突直跳，隻覺得仿佛快要蹦出嗓子眼，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身體裡排山倒海，五臟六腑都快要隨著情緒溢出。

餘執周咽下了快要跳出來的心臟，緊緊攥著便簽一腳飛身跳了出去。

因為電話、微信的拉黑他沒辦法聯係她。

直接打開企鵝，拿拾八的號給她發消息：【我就是餘執周，我什麼都知道了，你的便簽紙我也看到了，不要不理我，彆不要我，求求你，我都已經知道了。】

抖動的手連字都打不好，來回刪減才發了出去。

見她不回消息餘執周直接扣了語音電話過去。

企鵝發出陌生般熟悉的鈴聲，沈鹿棲被吵醒了，揉揉眼睛，隻見兩個清晰的黑體大字。

沈鹿棲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顫抖著手按下了接聽鍵。

餘執周本沒想過她會接，自己也是什麼都沒思考就直接打得電話，這一刻腦子裡“嘭”的一下炸了！

自己甚至忘了怎麼說話。

還是沈鹿棲哆嗦著嘴，“喂？”隨後顫抖著開口，聲音帶著哭腔，“阿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