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笑緊緊的握著那個粉色的眼鏡盒,推了推鏡框,覺得緩緩走來的顧羨之身後好像有一道光暈。
她注視著他,雙眸裡泛著細碎的光,心臟怦怦亂跳,臉頰很快浮起一抹紅暈。
“笑笑~笑笑?”
“嗯?”
“眼鏡看的清吧,度數夠不夠?”
她慌亂的點了點頭,又不自覺的底下了頭,不敢看他,怕他發現自己泛紅的臉頰。
“腿還好吧?”顧羨之抬了抬下巴。
“沒事了。”她低著頭,盯著他的球鞋,擦的好乾淨:“眼鏡...眼鏡多少錢呀,我慢慢還給你。”
“哎呀,什麼還不還的,跟你羨之哥哥就彆客氣了。”郝溫州勾上顧羨之的肩膀,得意的講到。
“度數夠嗎?”
大約是剛剛抽過煙,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低沉又充滿磁性,說話的時候總帶著一股子漫不經心的意味。
何笑笑漸漸抬眸,又推了推鏡框:“看的很清楚。”她在心裡補了一句——看的很清楚,包括你鼻翼上那顆淡淡的痣。
“以後再碰上人打架,轉身就跑,知道了嗎?”他像哄小孩似的,輕柔的語調裡帶著點兒威懾。
“知道了。”
鈴聲響起,看李向依和魏宇還膩膩歪歪,郝溫州插著腰催促:“你們倆要膩歪到什麼時候,走了走了。”
“笑笑晚上出來吃飯啊。”
郝溫州隻甩下這麼一句,勾著顧羨之的肩膀踢了魏宇一腳就跑走了。
等三個男孩兒走了,她才問到:“晚上是什麼事情呀?”
“顧羨之生日。”
“啊~”他生日呀,可是自己都沒有準備禮物。
“你跟著去吃飯就行了。”
“你們都去嗎?”
“嗯,他們三個,梨兒姐,雲舒姐,你,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
“那是去哪裡吃飯呀?”
“火鍋兒店吧。”
“他...他都喜歡什麼呀?”
“笑笑,咱們隻跟著去吃飯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何笑笑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眼鏡盒。
“哎呀,顧少爺不缺這些。”
那天晚上何笑笑第一次見到了謝文曦,高三一班的學霸,校花!
她的美是明豔的,是張揚的,哪怕不施粉黛。
何笑笑推了推眼鏡,移開了目光。
顧羨之主動拉開了身邊的凳子,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一直在互相看對方,整桌人隻有謝文曦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一套球衣,他特彆喜歡,拿到就打開來比劃了一下,尺寸也剛好。
聽說那頓火鍋兒後,他們倆就談上了。
自此,七人小分隊變成了八人。
他們總在一塊兒,吃飯,回家,打球,逛公園兒。
何笑笑就是那時候喜歡上了拍照。
李向依的相機幾乎都掛在她的脖子上,她替他們留下了許多的影像,唯獨缺少自己的。
何笑笑開始透過相機的取景器追隨他的身影。
或是籃球場上的三分球;
或是放學路上的自行車;
或是實驗樓後的吞雲吐霧;
或是他看向謝文曦時滿目的笑意。
總之,她的目光始終為他停留。
拿到期末考的成績單,她匆忙的收拾了書包跑上了四樓,透過取景器觀察著各年級學生們的神情與動作。
李向依的相機是老款,像素焦距都有限,她看了會兒,實在拍不出心裡想要的,也就走了。
“笑笑,你以後考電影學院吧。”
“做演員嗎?”
“學攝影或者導演吧,你那麼喜歡拍照。”
她不好意思的把相機遞給了她。
“你放著吧,反正我也不用,多給我們抓拍點兒合照就行。”李向依挽著何笑笑的手臂,笑的那叫一個甜蜜。
“你今年回家嗎?”
何笑笑搖了搖頭,爸爸媽媽出去打工了,她就在姑爹姑媽家過年。
“那除夕出來玩兒,咱們一起過零點。”
“嗯。”她點了點頭。
等在籃球場的兩個小姑娘,隻見到了魏宇和郝溫州。
何笑笑瞄了一眼二人身後,郝溫州悠悠冒出一句:“見女朋友去了。”
被看穿了心思,她不好意思的彆開了腦袋。
魏宇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眼神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郝溫州本來就煩躁,被他打了一下,直接就炸毛了,把書包往地上一摔,就原地坐下,不肯起來。
“你嘛呢?還準備撒潑打滾兒呀?”說著就用腳尖瞪了瞪他:“娘們兒兮兮的,快給老子起來。”
“溫州哥哥,你怎麼了?”
“我完蛋了~”他仰躺到地上,仰天長嘯,哀嚎一聲。
李向依猜到他肯定又考了倒數,挽過魏宇的手笑道:“倒數第幾呀?”
魏宇摸了摸她的腦袋:“倒數第二。”
“那倒數第一是誰?”
“顧羨之唄,還能是誰。”
“那他們倆豈不是都完蛋了。”
“嗯呢,你沒看那小子提前找女朋友求安慰去了嗎。”
何笑笑撿起了他的書包,幫他拍了拍灰塵:“沒事的,你跟爸爸媽媽認個錯嘛,都快過年了,他們舍不得打你的。”
“嗬!嗬!嗬!嗬!”他一臉的生無可戀。
魏宇笑了笑:“他爸能給他留條命就不錯了。”
“那羨之哥哥嗎?他也會挨打嗎?”
“他爺爺以前可是當兵的,能逃的了嗎?你沒見過他挨打?”
何笑笑搖頭。
“你姐知道。”
她從沒去過顧家,自然不知道什麼情況,果然下午就聽姐姐說顧羨之完蛋了,鐵定是一頓竹筍炒肉。
“他爺爺很凶嗎?”
“顧爺爺是很和善的,完全是那小子太混。”
“就因為他成績不好嗎?”
“你沒見過顧爺爺和程奶奶,怎麼形容呢,程奶奶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氣質嫻靜;顧爺爺雖然是軍人出生,但氣質儒雅。偏偏就是顧羨之混不吝,又痞裡痞氣的,不是打球,就是泡網吧,總之一件正事兒不乾。這次又考個倒數第一,你看著吧,今晚又是一頓打。”
“他那麼要麵子的人,吃軟不吃硬,光靠打也沒用呀。”
夏黎知道自己妹妹的小心思,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就被擔心他了,他不管乾什麼,都有家裡替他兜底,倒是你,雖然有進步,但很緩慢呀。”
“唔~這個假期我會好好兒自習的。”
“乖啦,知道你聽話,等姐姐參加完集訓,回來好好兒給你補課。”
“我送你下去吧。”
“走吧,這幾天就睡我房間,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
那天送走姐姐以後,突然下氣了雨,很快,雨勢便大,到傍晚竟然打起了雷。
她一個人窩在臥室裡,聽著歌曲,看著成績單,覺得很對不起爸爸媽媽。
不知道他們這時候在辛苦工作還是已經回家了。
少頃,手機響了起來。
“姑媽~”
“笑笑在家吧?”
“在的。”
“你幫姑媽拿兩件兒換洗的衣服過來吧,這邊兒走不開身。”
“行,我這就送過來。”
“我給門衛說過了,你到了就說是我侄女兒,他們會帶你進來的。”
“好的。”
“雨下的大,你彆淋著了。”
“嗯。知道的。”
那是她第一次去顧家,跟著門衛拐過了不知幾個彎,走過了精心打理的草坪和花園,直到看到滿牆的三角梅。
“就是這兒了。”
“謝謝叔叔。”
“不客氣,快進去吧。”
院門半開著,院牆上是紫紅色的三角梅,開的正豔;
待她邁進去,就瞧見了那顆已經長到兩層樓高的柿子樹,葉子早就掉光了,隻餘下光禿禿的樹乾,看上去孤寂又清冷。
她敲了敲門,裡頭傳來姑媽的聲音:“是笑笑嗎?門沒關,進來吧。”
她把雨傘放在了門外,理了理衣服,側身進去。
姑媽正在拖地,旁邊的垃圾桶裡好像是碎瓷片。
“姑媽~”
“進來吧。”
大約是聽到了她的聲音,裡屋的老太太以為是孫子,披了披肩也走了出來。
“羨之嗎?”
何笑笑嘴角揚起笑容,軟糯的問了聲好:“奶奶好~”
看到程奶奶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理解了“歲月從不敗美人”這句話的含義。
即便容顏老去,依舊能感受到她身上嫻靜端莊的氣質。
“奶奶,這是我家小侄女,就給您說過的那個,叫笑笑。”
“哦~真乖。”
“奶奶剛剛滑了一跤,你扶奶奶進去。”
“奶奶我扶您。”
“好,笑笑幾歲啦?”
她扶了老太太回房間,那房間不大,隻一張床,一個衣櫃還有一個梳妝台,應該沒有其他人同住。
“我16歲了,在四中念高一。”
“和我家那個小子是校友呀。”
“嗯,羨之哥哥在高三。”
“認識?”
“見過的。”
“那你給奶奶講講,他在學校是什麼樣子的。”
後來,姑媽告訴她,顧羨之考了倒數第一,被顧爺爺一頓臭罵,他頂了幾句嘴,才挨的打。
挨打的時候很不服氣的樣子,一聲不吭,打完就跑走了。
程奶奶因為追他,差點兒滑了一跤;顧爺爺生了氣,也不舒服,在房裡趟了整整兩天。
她自告奮勇,每天下午都來陪程奶奶說話,有時是給她講講學校的趣事,有顧羨之的也有郝溫州的,逗的程奶奶直樂;有時也給奶奶念念報紙或是雜誌;
兩位老人很少看電視,閒暇時間不是看看書就是到院子裡打理花草。
她跟在顧爺爺的身旁,聽他講了院子裡這些綠植應該如何養護。
總之,有她陪著說說話,兩個老人的日子也算是有了一些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