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禮走過來,拍汪川的胳膊說:“你彆惹事,都是熟人。”
其實這些國家隊選手,他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從10歲開始,全國少年組賽事都會碰麵,郭維比他們大一歲,今年21,正值技術和體能的巔峰。
高懷禮是那波苗子裡資質最好的,身材優勢最突出,被寄予厚望,誰知最後沒遊出來。
“知道,當我傻?”
汪川哼笑,又扔了一回水瓶。
這下差點就立穩了,可惜還是還是掉了下來。
汪川頓時失望地攤手,把水瓶塞給高懷禮。
“來,小草同誌,給你個封我口的機會,把那瓶脈動搞下來,你立上去。”
高懷禮在校籃球隊的戰績十分可觀,三分投籃命中率極高,這對他來說是小兒科。
脈動瓶子厚,且重,沒有薄薄的礦泉水瓶好操作,可見郭維能成功扔上去也不容易。
高懷禮捏了捏瓶子,隨口說:“封口?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料汪川也沒膽子跟沈翎胡說八道。
況且,他哪有機會見到沈翎啊。
高懷禮很懂汪川的臭性子,見到美女走不動路,非要調戲兩把,高懷禮不允許沈翎被他那賊溜溜的眼珠盯著。
就連汪川誇沈翎漂亮,他都會感到煩躁,更遑論汪川還反複說有人跟沈翎長得像。
“你怎麼搞的,自己人也不幫,是不是兄弟。”汪川推了他一把,不滿地說。
“不,我是說——”高懷禮掂量瓶子,看也不看就往上一扔,“我替你報仇不需要理由,乾就完了。”
瓶子沒有沾到一點橫梁的邊,劃著完美的拋物線掉回高懷禮手裡,並未引起反響。
“扔啊扔啊……”
“謔……”
瓶子一個接一個地在空中飛轉。
每個進健身房的男生都會手癢過來試兩把,人都圍在一塊兒,可至今為止那麼多人試,還隻有郭維成功了。
汪川見高懷禮漫不經心,忍不住催促道:“快扔,待會彆人先給他弄下來了!”
得,還必須是高懷禮來扔他才出氣。
高懷禮吐槽道:“你成熟點行不?”
汪川道:“沒破處的童子雞不配說成熟,哎呀你快!”
說話間,高懷禮仰頭一扔,一眨眼的功夫,脈動瓶子就掉下來了。
汪川爽道:“窩草!”
人群同時爆發出喝彩,因為高懷禮扔的礦泉水瓶不僅把脈動瓶子撞下來,還頂替了原先的位置,穩穩當當站住了。
這些人心思也簡單,一個個衝高懷禮比大拇指:“牛逼啊哥們兒!”
“郭維!你瓶子掉下來了,快來PK,再扔上去!”
郭維從攀岩牆上直接跳下,擦擦手,衝著高懷禮汪川過來了。
他不清楚怎麼回事,就知道汪川看自個兒眼神挺怨念的,便先跟高懷禮打招呼道:“好久不見,高懷禮。”
高懷禮剛破壞完人家的戰績,現在表現得跟沒事人一樣微笑:“好久不見,你長高挺多。”
郭維道:“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你兩年前的身高了。”
高懷禮發育早,16歲就已經1m87,18歲竄到1m92才停,那時是他跟郭維最後一次相遇在百自的決賽。
彼時郭維已經是國家隊的新領軍人物,高懷禮卻除了身高沒一樣比得過他,郭維主動提起當年,也算非常照顧高懷禮的麵子。
有認識郭維的人喊道:“郭哥,你瓶子就是他弄下來的,你倆來個高端局唄!”
“對啊,兩瓶對衝,看誰才是4號樓的王者!”
郭維明白了,對上汪川的眼神,很公式化地伸手來握。
汪川心底翻白眼,心想你國家隊的,把自己當上級領導來慰問是吧。
汪川齜牙一笑,半開玩笑的把他手給拍開。
“郭帥對不住了啊,咱們草哥就看中那塊地了,不行你重新扔一次。”
反正無論他扔哪,高懷禮都能弄下來的,指哪打哪。
誰知郭維握著脈動就往褲子兜裡一揣,說:“比不過比不過,高懷禮以前水感就比我好,我都懷疑他腦子裡有阻力計算器。”
一拳打棉花上了,汪川有點遺憾,但親耳聽到郭維認慫還是有點爽,遂“嘖嘖”兩聲。
隻要郭維不計較,這事也就那麼過去了,可誰知,他竟提起了400混的半決賽。
“那天把你帶溝裡了,我也是沒辦法。”他說,“我知道旁邊是你,還以為你會不管我往前衝,結果哪知道——”
好家夥,汪川心裡憋的火終於有發泄口了。
這是赤裸裸的開嘲諷吧。
“對不起,我改性子了,沒通知你是因為沒你手機號。”
他煞有介事地掏手機。
“來來來,加一個,你現在是大滿貫嘛,我□□幸了,下次我變性,咳咳,變性子一定給你發請帖。”
誰都能聽出來汪川在陰陽怪氣,可郭維真把二維碼打開來了,這下汪川掃也不是,不掃也不是。
高懷禮先掃了,嘀,一來一去就加上,汪川沒轍,加了。
“聽說你見義勇為救了個人。”郭維改了備注,跟高懷禮閒談道。
高懷禮挺無奈:“你彆聽他們瞎傳,就順手的事,都是練遊泳的,有什麼難度?”
汪川道:“被你撞見也是你的造化啊,這旗手就注定要你來當。”
郭維道:“旗手?哦,閉幕式你要當旗手嗎?”
兄弟露臉就約等於自己露臉,汪川得意道:“是啊,你們京大今年選誰?是不是跨欄那個破紀錄的?還是乒乓球——”
還沒說完,就見郭維一臉謙虛:“是我。”
汪川:……
乾!
京大一水兒的奧運冠軍,群星璀璨,居然還能輪得到郭維?
汪川要把自己慪死了。
郭維準備離開,臨走前對高懷禮說:“後天晚上見吧,到時再敘。”
高懷禮疑道:“後天晚上?接力不是還有三天嗎?”
郭維說:“不是比賽,是旗手有個專門會議,我聽人說的,現在還沒通知。”
“也可能不是我。”高懷禮說,“那行,去的話再聯係。”
郭維點點頭,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就走了。
汪川沒跟高懷禮說什麼,徑直去甩戰繩。
他鉚足了勁,兩條粗壯的鞭繩“啪啪”打擊地麵,陣仗賊大,高懷禮都不好靠近,便去跑步。
耐心等他甩了幾百下,高懷禮才從跑步機下來,拿條毛巾擦汗,順道給汪川也拿了一條。
汪川悶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找高懷禮說:“老高,你到底當不當我是兄弟?”
說正經事,連稱呼都變了。
高懷禮往瑜伽墊上一坐,拍了拍旁邊,汪川也一股腦坐下。
“為什麼這麼問我。”高懷禮說。
“為什麼?你心裡有啥事都不告訴我,你小姨那事就算了,我也沒法管,可是郭維這事呢?”
“脈動不是我砸下來的麼。”
汪川急得用毛巾來套高懷禮脖子:“靠,砸是砸了,他一過來找你說話,你那笑臉就迎上去了,所以你心裡也覺得他強他就有
理是吧?”
小組賽乃至半決賽留力是一種戰術,很多人都用過,細究起來,汪川被郭維帶溝裡純粹是自己蠢。
但他就是氣,況且,高懷禮還高度疑似故意卡著他的成績遊。
要是他遊好點,高懷禮也不用費這麼多心思。
在宿舍,汪川話說得挺重,連“看不起”都用上了,但高懷禮知道,汪川這是愧疚占據大部分,對郭維的氣還得往後稍稍。
“郭維主動跟你提這事,說明至少他明白你受影響了,那還跟他糾結什麼?”高懷禮說。
“他明白,可他有一點不好意思不?”汪川猛錘瑜伽墊,“而且,你看他那態度,他跟你說旗手要開會,不就是在炫耀他有人脈唄,學校都沒通知,他來通知,他當自己是組委會主席啊?”
高懷禮認真點頭:“哎,還真是。”
汪川:“??你腦子瓦特了。”
健身房人挺多,聲音嘈雜,高懷禮坐近了點,勾住汪川肩膀,低聲說道:“郭維的狀態還能維持好幾年,他會做人,智商也不低,以後肯定要往泳協管理走的,跟他處朋友不好嗎?”
汪川整個人震驚了。
他知道高懷禮擅長裝大尾巴狼,但沒想到,他居然還沒畢業就在考慮這些東西。
“你希望他以後能幫你,呃,開遊泳館?”
“不說幫,關係好總是一條路子,我也沒想那麼多,郭維人還行。”
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少年時期郭維品性就不錯。
但成名了難免會飄,今天高懷禮一試,發現郭維的確變了,不過不是變傲慢,而是變更沉澱,有內涵,這是個好消息。
汪川呆了會,往後一倒,望著健身房的橫梁喃喃說:“老高,你是真的沒想過再拚一把。”
自從高懷禮落選國家隊,汪川就聽他說了他的職業追求——當老板。
高蓮蓮也是這樣,辭了教師編去開琴行,大概更自在吧。
汪川父母都是打工人,省吃儉用才能供他學遊泳,汪川的目標則是早日出人頭地,多多賺錢。
出名才能掙錢,可惜汪川現在沒有多少分量重的金牌,高懷禮比他更有出名的可能。
但高懷禮這飄忽不定的樣子——汪川替他不甘心。
“你就跟我實話實說了吧。”汪川又爬起來,緊緊握住高懷禮的胳膊,“你是不是故意遊差的?嗯?我就不自作多情覺得你讓著我了,你丫就純不想走職業,對不對?”
想通這點,汪川的不甘心就變成難以理解了。
他想要高懷禮的天賦還來不及,高懷禮竟然還韜光隱晦?
天理何在!
高懷禮沒否認,也沒肯定,聳肩道:“做普通人,平平凡凡,娶老婆生孩子,這樣就行了,天天被人堵在家門口,你受得了?”
汪川:“我……”
慢慢琢磨出不對味。
娶老婆生孩子?好像又繞到欲求不滿上了。
霎那間汪川腦中靈光一閃,差點破音:“你是為了沈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