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異常，隻是突然就出現了？”蘇格確認道。

阿諾輕輕地點了頭，在發現不對之後他一遍一遍回憶試圖尋找到一絲可疑的痕跡，可並沒有。好像命運就那麼隨意的一揮手，他被選中成為那個倒黴蛋。

“這樣，我先試試，你隨時告訴我你的感覺。”蘇格決定先嘗試。

蘇格先是召喚出光之元素，雖然阿諾說過神官失敗了，但是蘇格還是想自己再試試看。

不管怎麼看，阿諾身上的東西更像是被黑暗侵襲了，而治療黑魔法相關傷害的最好方式就是利用光明元素。

星輝般的光之元素憑空出現，然後飄飄撒撒地落到阿諾的身上。

因為阿諾之前提到過，神官在用光明係魔法的時候會使得傷口產生劇烈地疼痛，所以蘇格很小心的控製著元素用量。

隻見那些光點落到阿諾的傷口上，阿諾並沒有喊疼，蘇格在心中稍稍放鬆。

大概起作用了？蘇格在心中揣測。

“疼麼？”蘇格問道。

“不疼，我沒有感覺。”阿諾的聲音帶了一絲喜意，覺得自己可能找對人了。他期盼看到自己的傷口能夠有愈合的趨勢，不用很多，隻需要一點，一點就夠了。

落在傷口上的光之元素在接觸到皮膚之後，那股纏繞在阿諾生命之源上的灰黑色絲線居然從傷口上浮現，這些灰黑色的絲線緩緩蠕動，吞噬了本就不多的光之元素，然後又懶洋洋地潛伏回阿諾的身體。

蘇格和阿諾同時皺了眉頭，這詭異的一幕他們都看到了。

“這，這是，什麼。”阿諾顫抖著嘴唇，驚恐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之前沒有過？”蘇格問道。

阿諾用力地搖了搖頭，自打內臟開始腐敗之後，就連盧克都不曾看到過他的傷，他也很少去仔細觀察那些傷口了，那些傷口無一不在提醒，他已經是個怪物了。

“你先彆急，我再試試。”蘇格嘗試安撫驚恐的青年，儘管現在他也是一頭霧水，這些灰黑色的線太奇怪了。如果說纏繞在生命之焰上的灰黑色絲線，是精神層麵的。現在吞噬光之元素的灰黑色絲線顯然具象化了。

蘇格又嘗試運用了木元素，綠色的光點又幽幽地出現，和光之元素一樣，被那灰黑色的絲線再一次吞沒了。

蘇格有些不死心，魔法元素之間雖然相輔相成，但是同樣也相互牽製。

就像在大火中召集水元素，肯定會比大海中召集水元素困難的多，火元素天然被水元素克製。

如果這些灰黑色絲線能夠吞噬魔法元素，那麼灰黑色絲線本身就應該是一種魔法能量。

蘇格先後嘗試了，水火土等常見元素，又嘗試了風冰雷等變異的魔法元素，試圖找到一種魔法元素能夠壓製灰黑色絲線，但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灰黑色絲線像是所有元素的終點，貪婪而又平靜的接受所有。

阿諾安靜的看著法師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施法，而自己身上那些可怖的灰黑色絲線，不僅照單全收，阿諾甚至覺得它還變得更活躍了。

“阿諾，我想嘗試大一點的力量，你可能會很疼，但是請不要動。”

“好。”

蘇格這一次，加大了魔法力量，一道光束從蘇格的指尖射出，灼熱且刺眼，直直射向阿諾的腹部。

阿諾下意識地將大拇指死死紮入手心，眼神期待，身體顫栗。

蘇格用的並不是治愈咒，而是一道光係攻擊咒。

光束還沒有到達阿諾的腹部，從傷口處就冒出了黑煙，哦，不，那不是黑煙。那是由千百條灰黑色絲線聚集而成的黑色團狀物，因為絲線太多太細太密，才會在強光之下看起來像煙。

那些灰黑色絲線以阿諾的傷口為中心傾巢而出纏繞住攻擊的光束。

小小的屋子裡麵，蘇格和阿諾麵對對方，中間是一黑一白。

阿諾目露一絲無措，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蘇格。

蘇格臉色有些不好，他沒想到那些灰黑色絲線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擊力度。

但是蘇格沒有撤掉攻擊，反而一直加大力量。

光束持之以恒，絲線纏繞不絕。

阿諾就像是絲線的載體，壓根無法控製，除了牢記法師的囑咐，呆在原地不動。

一黑一白的較量並沒有結束，麵對加大了攻擊力度的光束，那些絲線並沒有後撤。

蘇格看著那些絲線纏繞到光束之上，最開始接觸光束的那一層絲線被光束炙烤消失，但是更多的絲線又纏繞上去，甚至順著光束躍躍欲試地朝著蘇格的方向攀爬。

蘇格隻能繼續加大攻擊力度，一瞬間黑白力量攻防互換，灰黑絲線被擊退了幾寸。

但是很快，那些纏繞不絕的絲線又更凶猛的反咬回來。

蘇格最開始隻是想用攻擊咒語嘗試判斷絲線究竟還有什麼力量，還記著阿諾的身體情況。

可是隨著灰黑色絲線的反擊，蘇格的攻擊力度也在不斷加大，大到如果攻擊的不是這些絲線，換成另外一個活人，腹部就會被高能量的光束擊穿腹部。

蘇格分神瞄了一眼阿諾，灰袍青年除了傻愣愣地呆在原地，完全看不出被攻擊的樣子。

這太奇怪了，蘇格在心裡大吼。

他是一名能夠操控魔法的法師，光束能夠維持住，那是因為他在抽取周圍的能量。

可是阿諾呢？一名學了點獸醫皮毛的普通人，那些絲線的的力量是從哪裡來的？

蘇格收回自己的目光，卻發現那些灰黑色絲線一眼沿著光束，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那湧動的絲線，翻騰著，貪婪著，想要把蘇格也一同吞噬。

蘇格停止了攻擊，向後退了一大步。與此同時，光束隨之消失，而攀爬在光束之上的絲線沒有了著力點，在空氣中張牙舞爪了一會，就默默縮回阿諾的體內。

蘇格這一次沒有靠近阿諾，他又一次仔細打量起阿諾。

“你到底是誰？”

阿諾疑惑地回答：“我麼？”

“我是阿諾啊，怎麼了？”

“剛才那些東西，你真的從來沒有見過？”蘇格質問道。

阿諾快速地搖頭，聲音帶著哽咽，急於自證般問道：“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絲線。”

“真的？”蘇格有些狐疑。

“真的，我保證。”

“我沒有見過這類東西。”蘇格想了想，決定一步步來，也許是自己剛才被那玩兒意嚇到了，又轉了語氣。

“我也是。”阿諾趕緊說道，生怕對麵的法師覺得被騙了。和盧克在外闖蕩的這些年，足夠阿諾認出蘇格是個極為優秀的法師了，甚至有可能是全係魔法師。

“抱歉，剛才你也看到了，那些絲線。恐怕我幫不了你。”

阿諾茫然地啊了一句。

“我覺得，你身上的東西不像被黑暗侵襲了。”蘇格猶豫著說出自己的一些判斷，“如果你體內真的被黑暗侵襲，剛才那些東西應該會很忌憚光魔法，但是你看到了，它一點也不怕，甚至……”蘇格停了一下，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單詞形容。

“像是吃了它們。”阿諾頹廢地接了一句。

“嗯，是的。我從來沒有見過。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蘇格認真地說道。

“這很不尋常。”

阿諾低下頭，像是被蘇格的話壓垮了，他和盧克一直聽信神官的話，相信隻要找到了高階治愈師，一切就會好起來。

可是，對麵的法師那麼厲害，卻在說抱歉。阿諾覺得身子很冷，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好的，我知道了。”青年低語，像是對蘇格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還好麼？”

阿諾抬起頭，眼睛中已經沒有了光，“嗯。今晚真是打擾您了。”

“你，真的還好麼？”蘇格看著青年慘白的臉。

“真是不好意思了，讓您幫忙，又沒有足夠的酬金。”安諾從袍子外側拿出一個錢袋，這是他和盧克一直積攢的錢，就是為了防止哪一天碰見治愈師而準備的。

“不，不用了。”蘇格拒絕道，“我沒有幫得上你的忙。這些我不能收。”

“您收起來吧，我腦子有點亂，就先走了，您休息。”阿諾有些語無倫次，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蘇格叫道。

“恕我直言，雖然你的身體看起來非常的嚴重，但是，你發現了麼？這並不影響你的生存。”蘇格快速的說道。

“就算是真的找不到解決辦法，看起來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阿諾的背影劇烈地抖動，他的聲音很小，但是很清晰，他說：“您覺得，我那個樣子，還像個人麼？”然後快速地開門離開了。

蘇格一時無言。

蘇格想起來他剛看到阿諾身體的時候，腦海中也曾經蹦出過的疑惑，一個連內臟都半風乾的人，真的還是活人麼？

如果阿諾的身體繼續惡化，那麼他的臉，他的眼睛，是不是也會像內臟一樣，半風乾？風乾？如果時間足夠長，又會是什麼樣子？

蘇格忽然慶幸起來，阿諾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連疼都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