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餐桌上,著急將飯扒在嘴巴裡小娃娃鼓著兩腮,視線卻不停望著黑色沙發上的無毛貓。
小腿撲騰著,她將夾到碗裡的羊肉卷塞進嘴巴咽下肚子。“姐姐我吃飽嘍,你和鬱珩哥哥慢慢吃哦。”
說罷便跳下凳子衝向沙發。
毛絨絨的地毯像是可以包容一切的草原,不斷交叉平行環繞的銀色圓圈如莫比烏斯環般,將她永遠困在這不會結束的噩夢中。
透過透明的玻璃瓶,穿過奶油色的白色梔子,吳憂的目光撞上優雅將娃娃菜送進嘴裡的男人。
在番茄鍋裡煮過的娃娃菜被染成淡淡的粉色,吞進嘴裡的那刻鮮甜的像是將整個春天都含進唇中。
慢條斯理的咀嚼著,鬱珩用純白餐巾擦過嘴角。“怎麼了樂樂,是不是又在思考要充多少話費送我。”
這個將他墊付的醫院費以話費形式返回的少女,鬱珩是頭一次見到。
這個從不會被靜音的私人手機,隨著“叮”的一聲響起的還有一同亮起的屏保。
這個本就永不會欠費的手機號,極為新鮮的湧入一筆精準到小數點後兩位的數額,讓正在開會中的鬱珩難得勾起唇角。
真是有意思。
如深海般昏暗的會議室裡,似還有螺螄粉臭味縈繞的空間裡,他睥眸看向戰戰兢兢做著彙報的下屬。
眼前不知為何又浮現出淡然看著她的少女。
那個隻有在服軟時才會叫他名字的姑娘,那個叫了他名字卻還是倔強著離他遠遠的樂樂。
他又想起了她。
長腿猛然站起,他轉身就要離開。
習慣了老板喜怒無常的一眾下屬將頭埋的更低,鬱珩的視線又對上那沒有熄滅的手機屏幕。
這個為了惹惱鬱勳而換上的手機屏保,這個將少女初吻奪走的刹那,就這麼映上了他的眸。
埋在頸窩被恨恨而出的“混蛋”也如她的主人一般這麼鮮活,陰沉著將所有一切染上黯淡色彩的鬱珩,突地生出些趣味來。
他確實是混蛋。
混蛋到以後隻想對她一人這般混蛋。
所以,他也這麼做了。
私自將吳思接到瑞玉時,邢天頻頻不安著偷看了許多眼。摟住他脖子問姐姐在哪裡的小丫頭說的沒錯,他確實就是欺負她姐姐的大壞蛋。
可是,樂樂怎麼辦呢?
在鬱勳麵前什麼話都沒有否認時,就已經定下這輩子的結局。
他會帶少女去親眼目睹愛慕之人的訂婚儀式,他會讓她親耳聽到眾人對鬱勳結婚的頌祝。
鬱珩從不否認,他是一個惡劣到極致的人。不管樂樂是不是恨他,這輩子她都沒法逃掉了。
吳憂隻能屬於鬱珩。
可他慣愛喊她樂樂。
染上離彆色彩的憂憂屬於彆人,在他這裡,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樂樂。
他慣是這樣一個人。
就算不喜歡但也一定要得到。
璀璨的水晶吊燈下,隻有孩童聲響傳來的餐廳裡,照顧他長大的於媽曾問他要怎麼稱呼這位“吳小姐”。
剛擺入院落的秋千輕輕晃蕩著,鬱珩一時沒有能夠說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對於少女來說,“吳小姐”這個稱呼對她太過不符合。這個經曆過苦難的姑娘並不像其他世家那些沒遭逢過任何挫折的富家女一樣,被一路嗬護著長大。
生在潤州,成長在孤兒院的少女隻經曆過短暫的溫暖便再度掉入沼澤。
沒什麼作為和良心的舅舅,身體不好的妹妹,卻永遠在家人麵前將辛苦獨自往下吞的少女,倒和以前的他有些像。
逐漸停擺的木質秋千聽說會給人類帶來幸福,鬱珩倏然間有些想飲酒了。
這麼些年沒有再碰過的酒,他想要再度用辛辣滑過喉嚨了。
指尖按向眉心,他淡淡開口。
“叫囡囡吧。”
剛至六旬的於媽什麼都沒說,看過來的目光卻含著笑。鬱珩一下有些心煩意亂,“您不是滬城人麼,叫囡囡您也自在。”
“好的,阿珩少爺。”布滿皺紋的慈祥麵容故意說著他打小就不愛聽的稱呼。鬱珩下意識摸向口袋,他的奶糖怎麼都吃完了。
長腿邁上樓梯,鬱珩幾乎是落荒而逃,薄唇卻依舊不饒人。“於媽您也不用對她太好,以免她不知天高地厚。”
玻璃瓶反射的薄光折射在桌麵上,梔子花香縈繞著的溫暖室內,鬱珩有些不爽的看向那盤幾乎沒動過的牛排。
被煎成全熟的牛排散發著盈潤的光澤,黃油香沁鼻,於媽的料理水平依舊很好。
安靜吃著蔬菜的少女,正溫吞的細細嚼著。這個從進來後便沒同他講過一句話的姑娘,依舊是看都不看他。
纖細的能讓人一把折斷的手腕很是礙眼,凳子蹭過地毯,鬱珩站起身,話音是冷的不能再冷。
“於媽已經用過晚餐了,你若是不吃牛排,便直接倒進垃圾桶。”
客廳新買的大彩電嘈雜的叫著“南宮問天”,習慣了一個人呆在靜寂空間的鬱珩卻難得沒有覺得煩悶。
他沒有繼續呆在一樓,路過樓梯轉角時狀似無意看到的畫麵讓鬱珩對這座沒有絲毫美好回憶的房子有了不同的感知。
銀色刀叉劃過牛排,然後被送入紅潤的唇裡。被重新覆蓋上新記憶的空間裡,從胸口絲絲冒起的暖意到底是什麼?
大概是暖氣開的太足了,難耐的將領帶往下拽了拽,鬱珩步入書房。
這間他已經許久沒有來過的空間,這間被重新布置過的房間,他又重新坐在了書桌前。
摞的極高的文件幾要和台燈齊平,鬱珩抽出最上層的那份。視線劃過,他龍飛鳳舞的簽了字。
不就是邢年的加薪申請麼。
批了。
高端度假村的團建活動。
也批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桌上如小山高的文件低矮著到了混沌擺的高度。刻意比其他屋子都要低許多溫度的房間裡,鬱珩突然聽到小小的敲門聲。
輕輕的、似要下一瞬就消散於這龐大天地的聲息,讓他一下打開了門。
長長一條走廊上,隻有他們二人在的三樓,少女紅著臉頰用指尖堵住了他的唇。
“你......你低頭!”
踮起腳尖湊到耳邊的低語蹭過他的側臉,甜甜的呼吸癢癢的吹在他的耳廓。
斂眸看向站都站不穩的少女,他聽話的垂下腦袋。神秘兮兮湊過來的小臉一本正經的說著,“思思和於媽都睡了,我們不要吵醒她們了。”
隻有他們二人的空間裡,鬱珩看向塞到他懷裡的紙盒。“我們才不要你這個手機,你要收買思思也要看看我這個姐姐同不同意!”
明亮的燈下,還沒有開花的君子蘭旁,抬眸看來的目光似是不滿他什麼反應都沒有。挺直的翹鼻不耐的皺了皺,比櫻桃還要紅潤的唇再度開了口。
“你為什麼不講話?”
話音很快就染上委屈,這個被一碗酒釀小圓子就醉倒了的姑娘扁了扁嘴巴。
“鬱珩,你為什麼總是欺負我?”
握起的手指越發變緊,這個醉了也隻會懲罰自己的樂樂,肯定又在掐著自己的掌心了。
大掌輕動,被他握進手裡柔嫩的指尖軟軟撫平他所有的冰冷。
話語染上的溫情連鬱珩自己都沒聽出來,掙紮著要縮回去手指的主人還在不開心的扁嘴巴,比春雨還要細膩的話就這麼出了口。
“那請樂樂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收買你的心呢?”
煦煦的像是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我的心?”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少女迷茫著開了口。
“可是我的心在鬱勳學長那裡,你要怎麼買呀?”
還不等他回話,醉了的少女完全看不出鬱珩轉瞬便轉為陰鬱的神情。
尚還自由的左手疑惑的放在齒間,她彎著指尖輕輕咬著指骨。
鬱珩知道,這是她習慣性的思考動作。
手腕上細細的疤痕刺目的紮進眼裡,那個不請自來的名字將他一切耐心化為烏有。
這個眼前隻有她的刹那,原來一直都有第三個人存在。
手指收緊,他不用多大的力氣就將少女拉進他的懷裡。
“鬱勳鬱勳......”從齒尖磨出的兩個字飄在二人之間,話裡是再也忍不住的怒意。“樂樂就這麼喜歡他麼?”
“可是怎麼辦呀?”放在唇裡的纖細手指被他握在手裡,鬱珩輕輕咬過一個又一個指尖。“鬱勳要訂婚了。”
“而樂樂你,則在我的懷裡。”
離得那般近,近到鬱珩可以清楚看到那雙小鹿般晶亮的眸裡有他的倒影。
那雙霧氣朦朧的眼睛有片刻清醒,須臾後再度轉為迷惑。呢喃著將傷心說出口,她呐呐著越說越小聲。
“是哦,阿勳學長要和喜歡的人結婚了。”
梔子香滿懷的深夜裡,鬱珩沒有糾正那個小小的錯誤。
什麼喜歡的人,不過是因利益而聯姻罷了。
聲音幾要吞進嘴巴裡,越說越難過的少女話音很快染上哭腔。
被那句“阿勳”氣的剛要起怒火的鬱珩被下一瞬貼上的溫軟打斷,被他攏在懷裡卻還是倔強抬起頭的樂樂被淚濕了滿臉。
貼上來又很快拿開的唇離得很近,她賭氣說出長長一串不滿的話語。
“學長都要結婚了你還把我綁來這裡乾嘛!”
“你個混蛋,明明知道我喜歡學長卻還總是出現在我的身邊!”馨香混著酒香襲來的刹那裡,她墊著腳尖說個不停。“是不是等你得到我,就再也不會來打擾我了!”
“給你,都給你。”再度襲來的溫軟貼在唇上,鬱珩欺身壓住親完就要逃的少女。
靈巧的舌撬開閉緊的貝齒,他長驅直入闖進這個甜蜜的花園。
唇瓣碾過帶起的濕潤水聲,刺激著極為敏感的感官,鬱珩放開幾要喘不過氣的少女。
唇都被吻腫的姑娘在酒精的熏陶下,越發大膽起來。似是不滿他這麼放肆的行動,哭的一長串又一串淚珠的臉上,卻還是倔強的怎麼都不肯屈服。
“最最討厭你了!”
砸過來的小手像輕飄飄的棉花,她口不擇言著。
“就算你親了我,我也不是你的人!”
“就算我不能和學長在一起,我以後也絕不會喜歡上你。”絲毫不讓的唇被咬破,“我以後會成為彆人的女朋友,會和彆的男生結婚,也絕對不會是屬於你的。”
所有的一切就在此刻失了控,木門在身後關閉著。倏然變冷的氣溫讓少女打了個寒顫,一瞬間的溫順讓鬱珩逮住了時機。
毛衣就在此刻落了地,捂住嘴巴任由眼淚落在他脖頸的少女細細哭著。
“我是誰。”手指鉗住偏過去不願看他的側臉,鬱珩沉聲看向不願喊他名字的樂樂。
柔滑的小腳難耐的繃緊,再度襲來的浪潮讓少女在他身下哭成淚人。
“阿勳學長。”
她還是不願認輸。
寬敞的沙發此刻越發顯得窄小,嚴絲合密的下半身熱的彷如火爐。鬱珩停下動作,他將胸膛從少女柔軟的雪巔片刻撤離。
“樂樂,我是誰。”
小巧的下巴被他用指尖固定,被迫看向他的臉龐像顆被露水沁濕的紅透蘋果。
倔強著將唇咬破,含著滾圓淚珠的眼角輕眨著隱入塵埃。
再度覆上去的瞬間裡,鬱珩將少女扣住沙發的指尖放在他滾燙的腰上,脫離了控製的貝齒卻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憐惜不再,鬱珩靜靜看著少女在他身下破碎著。一下又一下後,伴著響徹天際的暴雨,他終於聽見想要聽到的字眼。
“鬱珩!你......”
在他身下變成紅寶石百合的姑娘,顫著嗓子喊了他的名字。
後半段的話語被鬱珩一口吞進再度吻上的唇裡,從未有過的快丨感將他全身包裹著。
嗯,他確實是個混蛋。
躲閃的左手被他按在頭頂,鬱珩用指尖一遍又一遍撫過細細的疤痕,他將少女完全擁進體內。
但,也是隻屬於樂樂的鬱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