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迷夢 叢霜 3986 字 4個月前

李明朗叫了代駕過來開車,擔心慕晚在遲院迷路,他發消息問人在哪裡。

沒過多久,慕晚就捧著手機出來,電子屏幕的光閃得她麵容白亮,仿佛一彎潔白無瑕的月牙。

“你看,這裡可以用導航。”

手機裡導航的機械女聲報告完“已到達目的地”,慕晚將手機屏幕熄滅,小跑出來。

喝酒玩鬨的朋友走得差不多了,隻有李明朗不肯動似的等著女朋友回來。

“我說我去,你非要跑這一趟。”

慕晚朝著男朋友微微地一笑,對方向來拿她沒招。

果然李明朗不忍心再責備她,催著慕晚快上車暖和暖和。

代駕的司機把車開了過來,慕晚在等候的時間無意間仰頭,頭頂有一塊木製的牌匾,提了“遲院”兩個字,筆法遒勁。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

“這個名字跟我以前見到的不太一樣。”慕晚默念著聯想到的詩句,有那麼點特彆的意思,這句其實取“衡”字最好,可卻選了個“遲”字。

“哦,你說這個。”李明朗想了想,壓低聲音說:“這裡明麵上收歸公家,房產權實際還在掌握在私人手裡。可以說這地方姓秦,若不是秦四組織的飯局,我們不可能進來吃飯。”

所以,院子的名字也是秦景曜題的,也難怪如此符合他的調性。

私權和公權糾纏在一起,慕晚能隱約地意識到這是一種權力的約束,京州的背後就是這麼盤根錯節。

李明朗開了車門,帶著慕晚上車。

車裡的暖氣開得熱烘烘,兩個人一起躺著休息,都喝了酒,腦漿都像是都搖晃成了漿糊。

李明朗的電話響了,他剛躺下,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手機就在褲子口袋裡跳。

吵得有些惱人,慕晚的手摸向李明朗的褲子,順其自然地拿出來他的手機,“媽媽”這個稱呼隨之跳了出來。

慕晚仿佛磕巴了一下,看到來電人,她反倒是怯了。

“誰的電話?”李明朗聽到電話響,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看到來電人後立馬坐直了身體,中指做了個噤聲的手,“是我媽。”

“喂,媽媽。”李明朗咳嗽兩聲,掩蓋住喝酒而沙啞的嗓音。

“明朗,”電話那頭,李明朗的媽媽董縈心似乎能通過電流嗅到酒味,“你跟什麼人去喝酒了,是不是還帶著那個丫頭?”

什麼跟什麼。

李明朗吃飯為什麼不可以帶女朋友,他揉著眼睛說:“帶晚晚去吃了個飯,有她在,我沒喝多少。”

聞言,慕晚的臉頰依偎著車窗玻璃,冷熱交替,不是一般的難受。

她刻意地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不去聽電話裡的內容,慕晚記起了她給出那塊帕子,角落的海棠是親手繡的。

用來包著防止簪子磕碰,她當時沒想太多就直接給了出去,隻怕現在已經被秦景曜扔了吧。

這帕子在彆人看來不過是不值錢的玩意,可是慕晚十分地珍惜,放在她手裡時間長了,用得也習慣。

今天怎麼就帶了這一塊,偏偏是這塊。

“喝酒對身體不好,你不要到處跟人瞎胡鬨。”董縈心絮絮叨叨了幾句,忽然又不耐煩地要掛電話,“不說了,你早點回去。”

全程沒提有關慕晚的事,即使是李明朗特意說了他現在跟女朋友一起坐車回去。

董縈心是位富太太,她堅信自己要具備使李家體麵的仁慈胸懷。

不然,對著電話的那刻,她就要開始數起慕晚的不是,而且她在背後也是這樣做的。

慕晚的眼珠慢慢地轉回來,她的頭不知為何又疼了起來,她決心到下輩子也不喝白酒了。

再溫和的白酒也不會再碰,表麵溫和卻還是一杯烈酒。

“阿姨的電話掛了?”慕晚說,眼神盯著雙腳,沒有玩樂之後的歡快。

“嗯,她掛了,說讓我務必送你回學校。”李明朗把女朋友拉進懷裡,他不想今天以不歡而散的場麵結束。

慕晚大致也聽出了電話裡的內容,根本就沒這茬,不過她善解人意,知道李明朗是想寬慰自己。

車裡的空氣不流通,她悶得胸口疼。

能和許宏揚做朋友,李家勢必差不到哪裡去,在京州也算有一定的聲望。

他們這一群子弟,打小就上同一家幼兒園再到同一所國際高中,然後再分到世界各地少數留在京州。

董縈心年輕的時候就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從外地嫁到京州,生活順遂,看不上慕晚才正常。

兩家是有差距,慕晚卻也是家裡父母寵愛的女兒,她不需要為了高嫁遭受彆人的鄙夷和白眼。

李明朗送女朋友到宿舍樓下,路燈昏暗,門口也有幾對小情侶黏黏糊糊地不舍得分開。

慕晚穿上外套,李明朗摸了摸她的頭發,囑咐說:“回去記得蓋好被子。”

他喝得臉紅,怎麼也退不下去,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慕晚身邊的情侶在接吻,慕晚害羞地低頭,“知道了,晚安。”

她和李明朗從來沒有在人前如此地親密過,他們隻在人後擁抱親吻。

追溯到這場戀情的始端,是李明朗先喜歡上的慕晚,也是李明朗先追的慕晚。

慕晚不知情的是,李明朗要和沒完沒了的情敵鬥智鬥勇,為了第一個送花都要跑出奧運會衝刺的速度。

就像是追求張兆和的沈從文,也隻能屈居“癩蛤蟆”十三號。

他的女朋友很受人歡迎,可隻有慕晚本人不這麼認為。

宿舍裡,慕晚開門僅僅見到了舍友於子書。

她掛了和男朋友的視頻電話,轉而破口大罵起來,“晚晚,我男朋友就是個傻子,他根本就不理解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慕晚開了窗子,作出傾聽狀。

“你說都是人類,他是不是大腦缺失了語言功能區,我說我要減肥,他非說不吃晚飯容易食管反流。”

“我不想聽這個! ”於子書聲嘶力竭,她就想聽男朋友誇自己瘦,減肥多此一舉。

慕晚覺得馬上樓下的人就會上來把她們兩個打出去,她放下支起來的胳膊,安撫於子書道:“他在關心你的身體健康。”

“晚晚,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沒有這種煩惱?”於子書忽然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簡直比人和豬之間的差距還大,而她男朋友就是頭豬。

慕晚思索片刻,回答說:“我們感情還算可以,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個磨合的過程。”

於子書不禁羨慕地揉了揉舍友的臉頰,感歎慕晚皮膚可真好,“要是他對我有李明朗對你一半好就行了。”

她承認自己各方麵條件都不如慕晚,可她又不貪心,一半總歸行了吧。

“你們可真恩愛。”於子書看著慕晚手上的戒指,笑著問:“晚晚,你談愛有沒有什麼訣竅啊?”

李明朗追慕晚的時候可謂是大張旗鼓,各種無微不至,要不自己舍友怎麼會就答應了他。

情書一封封地送,直到慕晚肯收下。

“沒有訣竅,憑感覺吧。”慕晚是戀愛新手,李明朗是她初戀,當然也就沒有任何戀愛經驗可以傳授給舍友。

他們的愛情看似堅不可摧,隻有慕晚知道喜歡好比一個空想家的烏托邦,接受不了現實社會的摧殘。

說起來,這戒指還是李明朗表白那天送的。

那根金簪緩緩地浮出水麵,寶石和金子的紋路依舊咯在手心。

慕晚呆住,趕走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抽走戴著戒指的手,“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實習,早點睡。”

於子書大大咧咧地回,“好嘞。”

一轉頭,她又把男朋友拋到一邊,玩她的遊戲去了。

於子書答應得乾脆,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記打似的熬夜到淩晨,第二天慌裡慌張的跑到實習公司。

“晚晚,早上走得太急,忘了帶合同了。”

舍友在電話裡差點就哭天嚎地,慕晚沒脾氣地返回宿舍,言簡意賅問:“在哪個抽屜,我給你送過去。”

“好好,謝謝謝謝你。”於子書親了幾下手機,“你打車過來,路費我給你報銷,拜托。”

今天部門開會,帶於子書實習的姐早就交代了這個簽字資料開會要用。

合同到不了,王姐非把她殺了祭主管不可。

慕晚帶著文件袋緊趕慢趕,中間於子書發了一連串的消息問她到哪裡了。

一邊趕路,一邊回消息,市中心交通擁堵,慕晚下了堵車的路段向前快走了一段。

焦慮的於子書把慕晚搞得也暈頭轉向的,回複了“人到了”的消息,就拿著文件袋準備在樓下等。

沉浸在緊張的消息轟炸裡,慕晚不小心擋住了一輛正在慢速行駛拐彎的車子。

“大白天的,妹妹你不看路啊?”

車主吊兒郎當地降下來車窗,慕晚瞬間就認出了開車的是李明朗的那個朋友。

許宏揚的胳膊搭在車窗上,他瀟灑地吹了個口哨,“你一個人在這兒,你男朋友呢?”

慕晚欲開口,卻透過玻璃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側臉。

大片的陰影,突顯出五官的鋒利,秦景曜的視線轉過來些許,輪轉來最濃墨重彩的沉。

又輕又重,讓慕晚說不上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