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書搬家(1 / 1)

求助不成,蘭之容索性要起椅子哼起歌,快樂地擺爛了。

搖了還不到一分鐘,便見著遊麟和小胖來找她了。

“蘭老師,你……”小胖一時沒明白,蘭之容發生了什麼情況。

蘭之容頭枕在手上:“麟麟,能不能教教我,卸妝該怎麼卸啊?”

遊麟扶了扶額,百般無奈地笑了:“你去我那邊吧,我那裡還有卸妝棉。”

蘭之容便依他的話,在他身側的位置坐下。

“然後呢?該怎麼做?”

她話音還未落,先感到一股冰冰涼涼軟軟的質感擦在臉上。她雙眉亂飛,雙眼失神,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看著遊麟手裡的白布:“你怎麼開始了,都不跟我說一聲?”

遊麟扔去了剛才用過的卸妝棉,又拿出一片新的,沾了沾卸妝水:“以後知道了?卸妝是要用卸妝棉的。”

蘭之容心說,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能讓她化妝的場合本就不多,無人替她卸妝的情形,更是少見中的少見。她實在不認為,自己要為如此罕見的事情未雨綢繆。

“以後知道了,化妝真麻煩。”蘭之容回頂道。

遊麟嗔了她一眼:“閉上眼睛,我要卸眼妝了。”

蘭之容最討厭在眼睛上搗騰,無論是卸眼妝還是化眼妝,對她來說,無不是一種折磨。

她眼球一縮,立即擠出兩滴淚來。

“我還沒碰呢,你怎麼有反應了。”遊麟一臉疑惑。

旁邊的小胖終於看不下去了:“麟哥,彆玩了,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他指了指身後的兩個助理。她們剛為遊麟卸了妝,手裡正空閒著呢,完全可以再為蘭之容卸妝。

蘭之容不以為然:“卸妝算什麼‘專業的事’。”

說著,她拿過卸妝棉,在臉上使勁地胡擦亂擦。沒過幾分鐘,她就恢複了素顏的樣子。

從電台出來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遊麟本想邀請蘭之容去他家坐會兒,卻被蘭之容拒絕了。

“我家離這裡也不遠。”她說的,自然是她在上海的新家。

她待的大專學校,六月份就放假了。自那以後,蘭之容一直住在上海的公寓。她預備著,找個機會,把她的教職辭掉,從此安心從事影視創作。

她住的地方,離電台不到十公裡,在交通發達的上海,十公裡如何能算遠?

遊麟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一句話。

蘭之容猶猶豫豫地開口:“其實,我挺不喜歡上節目的。”

遊麟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連忙解釋道:“你還記得吳很錘的那個爆料嗎?說在《2004年的第一場雪》裡,你給我加戲。”

蘭之容凝神注視著他。她以為,那件事到遊麟工作室給吳很錘發律師函那裡,就算了結了,聽遊麟的口氣,這事還有後續?

遊麟為她捋了捋額前的碎發:“我不要緊,一年到頭,這樣針對我的爆料沒有幾百也有幾千個。但我害怕,我的黑粉會傷害你。你知道的,有些反飯圈人,他們特彆魔怔。”

蘭之容馬上明白過來,所以,遊麟帶她上這個節目,給了她一個澄清的平台,讓她做個態度給所有人看。如果她怯怯地澄清,黑粉或許會看在她“滑跪”的態度上少罵幾句;如果她堅定不移地表達對偶像的愛,那她又能贏得同擔的好感,好感她的網友又能與黑粉對衝。

遊麟的想法的確不錯,以至於蘭之容不好意思告訴他,她根本沒遭受網暴。

她從開始寫作那天起,圍脖私信就設置成了隻許關注半年以上的人發送。

當初,她醞釀了整整半年,才敢把寫好的書發網上。她知道,她發表了小說,就成了半個公眾人物,審視她的人會多好多倍。所以,未雨綢繆地做了許多準備工作。

關私信就是其中之一。

她最在意的,是小說底下的評論。但目前為止,極端黑粉還沒汙染這塊地方。

經曆了上次的翻車事件,她整個心態都豁達了許多。隻要她不手賤去搜自己的筆名,什麼惡意評論都傷不到她。

“以後,你不願意上,自然就不上了。以後,我也想少上綜藝。演員保持神秘感,是好事。”遊麟風輕雲淡地添了一句。

蘭之容聳聳肩,不置可否,卻把話題轉向遊麟的規劃:“你下一部戲,準備拍什麼?”

“我無縫進組三年了,也到了該休息的時候。馬上暑假了。美麗的蘭小姐,我能否邀請你,來我的老家奉節縣城遊玩?”

蘭之容被遊麟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了,一會兒捂住嘴,一會兒捧著腹,最後笑得蹲倒在地,要不是遊麟搭了她一把,料她是難再直起身來了。

小胖也被逗樂了,毫無顧忌地放聲大笑,帶著一種不想要工作的美感。

好久,蘭之容才緩過來,撐著樹乾站起身來,捧著手掌,認認真真地說:“我願意。”

她向往奉節縣城很多年了,想看三峽的重岩疊嶂、湍急水流,想看白帝城日出時分的煙霞,想登上高峰,看看李白杜甫千百年前看到的景象。

但是,她一直很懶,徒有想法,卻沒有付之行動的魄力。

收到遊麟這份邀約,她喜不自勝。她能想到最幸福的事,就是和愛人進行一場旅行。

如果有一天,她和遊麟走到了結婚那個地步,比起盛大的婚禮,她更希望來一場盛大的旅行。在她眼裡,婚禮是“無用的儀式感”,是嘈雜的杯杯盤盤和一群需要應酬的熟悉或不熟悉的客人,旅行卻是獨屬於他們二人的精神享受。

當然,這是更長遠的事了。對於眼下的旅行,蘭之容隻盼著它快點來,再快點。最好,明天就出發。

遊麟自然是無法明天出發的。他的行程,都已經排到了下個月,隻能儘量在7月中旬留出了一周的空閒。他不再進組拍戲,卻有一堆品牌代言活動、電視劇盛典、某某某網的獨家專訪。蘭之容聽著這些名目就頭大。她忽然發現,自己比明星幸福許多,因為她有錢又有閒,可以去追尋她想要的自由。

那天以後,她短暫地回了寧波家中,做了些善後工作。

她把架上的書本一一拿下,送給了左鄰右舍。她習慣了電子化閱讀,嫌這些紙書帶著不方便,又舍不得丟,索性借花獻佛溫暖一下身邊人。

這是她第一次和鄰居打交道。從前,她獨來獨往慣了,偶爾丟垃圾與鄰居打上照麵,也是視而不見,一言不發。如今,要搬走了,才打上交道。

蘭之容不免想到了,從前學的那些批判人情冷漠的課文。她的這一舉動,要是讓那些作者知道了,怕不是又要成為一個典型論據?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對她來說,離群索居是最令她舒服的生活方式。難道隻有左右逢源才是對的嗎?

樓道裡的三戶人家,一戶是爺孫,老爺爺的兒女都在國外,他獨自一人帶著孫子,他從蘭之容手裡選了幾本唐詩宋詞,敲了敲孫子的腦袋讓他進去背書;一戶是獨居宅男,對文學類書籍完全不感興趣,隨便選了幾本封麵漂亮的;一戶是正在二戰考研的畢業生,她收到蘭之容的書,不停地鞠躬說“謝謝”。

分完書回來,蘭之容嘴角還掛著甜蜜蜜的笑。

她架上還留了一本《中國曆代地圖冊》,是遊麟送她的。她默默把書放進了行李箱。

她思來想去,總覺少了些什麼。

直到,她打掃房間時,從沙發底下掃出一本遊麟寫真集。

蘭之容捧著書,翻閱了起來。往事,像閃回的電影畫麵般浮現眼前。她的那些迷惘和擰巴,如同風前的柳絮一般,飄飄揚揚,去來無定,終於化作了池塘上隨波逐流的點點浮萍。

她合上書,發出一陣咯咯咯的笑。

她撥通了白悠悠的電話:“喂?悠悠啊。我想送你份禮物,你一定喜歡。我告訴你,這可是麟圈的絕版寶貝,價值連城呢!你猜到是什麼了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