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拉進組(1 / 1)

《2004年的第一場雪》是邊寫邊拍的劇。遊麟進組三天,快把紀良辰的戲份演完了,薛琪的演員才姍姍來遲。

飾演薛琪的,是她的老熟人,新晉小花張赫拉。

最近,張赫拉又靠著《鴛鴦錦》,有了些小熱度。然而,她的片酬並沒有隨之水漲船高,鏡頭裡鏡頭外都保持謙遜隨和的態度。因此,業內都很願意與她合作。

這次,導演選中了她演薛琪,因為導演認為,她的氣質和薛琪非常吻合,她身上有股尖銳又不服輸、不容侵犯的勁兒。

張赫拉也樂意給薛雪扮演者,一位有口皆碑的大青衣演女兒。看樣子,她似乎是準備走小青衣的路線了。

來劇組第一天,她熱烈地跟蘭、麟二人打招呼:“嘿,蘭老師,遊老師,又見麵了。”

如果換成彆人,遊麟一定馬上熱情回應。偏偏來人是張赫拉,他就先看向蘭之容,等待蘭之容先給出反應。

“你好。”蘭之容淡淡的,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

“張老師,我們隻有一場對手戲,希望合作愉快。”遊麟禮貌地說。

張赫拉小臉紅鼓鼓的,尖尖的眉毛蹙了一蹙:

“你們,用得著見了我就跟見了鬼一樣嗎?”

蘭之容訥訥的不回應,默默往遊麟身後躲了一步。

“蘭老師。”張赫拉毫不客氣,往前一邁,強扯著她的袖子把她整個人扯了出來。

“蘭老師你做什麼。”

張赫拉歪了歪頭,雙手捧著下頜,可憐巴巴地望著她,“蘭老師,我們在《鴛鴦錦》劇組時,相處得多好啊,我們一起看過電視,一起討伐了馮過呢。”

遊麟乾咳了兩聲,表示討伐馮過就不用說了。畢竟,劇組人多口雜,萬一有人聽了這話在網上爆料,說他們在背後說馮過壞話,他怕是要被馮過粉絲撕碎。

張赫拉剜了遊麟一眼,討厭遊麟指出她話裡的不當之處,卻又明白利害關係,知道自己不占理,幾種情緒交雜之下,她悻悻地撇了撇嘴。

她搖了搖蘭之容的手臂,想聽蘭之容的回答。蘭之容卻被她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嚇到了,下意識回避。

張赫拉便替她回答:“蘭老師,您是介意我貼著遊麟炒cp,對嗎?”

蘭之容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太介意。她從來不怕自己的利益被人損害,怕的隻有利益被損害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還站在對方一邊,指責她的“不正確”。

就像遊麟與賀加貝上的那個綜藝《唱詩班》。即使輿論早已反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那些事是賀加貝的錯。蘭之容也依然介意節目剛播出時,路人支持賀加貝一方。

而張赫拉,由於跟遊麟炒CP炒得太積極,得到了反噬,被某些極端網友大罵是“小三”“賤婦”“不知檢點”。

雖然,這些言論未免過猶不及了,但至少說明,在大多數人眼中,張赫拉的行為是錯的。

既然大多數人都認為錯了,蘭之容也就不再在乎了。

此刻,但凡遊麟和張赫拉隻有一個在場,她都能好好相處。

偏偏這兩人一塊湊到了她眼前,她就尷尬得隻想逃避。

遊麟的關注點和她不同,他挑了挑眉,沒想到張赫拉會問得這麼直白,尤其她的用詞,“貼著遊麟炒cp”……原來她也知道,他是不願意的,她的行為是損人利己的啊。

他忍不住出口說:“你這問題就好像問,我纏著你非要你把你最珍愛的東西借給我,你不會介意吧,這不是一件小事嗎?”

遊麟這話,說得並不好聽。張赫拉臉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仰起頭回道:“你想說我茶,大可以直接一點,拐彎抹角拐得一點也不高明。”

遊麟雲淡風輕地說:“如果我的話冒犯到了你,那我表示道歉。”

“你不用道歉。我就是綠茶,就是一個想著炒CP吸血提純上位的惡人。”她壓著聲音說。說完,張赫拉還眨了眨那雙和野貓一樣的眼睛,看上去可憐極了。

遊麟垂下眼眸,不知道如何回應,索性就不回應了。

蘭之容拍了拍張赫拉的手手,朗聲說:“不錯,我佩服你。”

遊麟眸中的驚愕之色一閃而過,靜靜等待蘭之容的下文。

“不為彆的,我佩服所有有野心,又敢為自己爭取的人。”

哪怕張赫拉用了不正當手段,可說到底,也沒對她蘭之容造成過實質傷害。

她想起拿破侖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說這話時的拿破侖,或許是將軍,或許職位更高,是攝政,是皇帝。可他從不因身處高位便否定下位者的上進心。

有如此格局,難怪,拿破侖是世界偉人呢。

蘭之容雖然做不成世界偉人的成就,但她可以學習世界偉人的優點。

所以,她不批評張赫拉的上進心。

張赫拉把頭一揚,頭發像洗發水廣告裡一樣飄散開來:“謝謝蘭老師的認可。當然,您不認可也是一樣的。”

遊麟冷冷地說:“你千萬記住,蘭老師理解你,是她人好,不是因為你好。你彆這邊跟我們裝可憐,回頭買個熱搜,什麼『遊麟和張赫拉二搭』,『遊麟與張赫拉同框路透』。”

他可太懂娛樂圈這些套路了,對張赫拉根本信任不了一點。

張赫拉臉色立即青了,絞著裙帶,吞吞吐吐地說:“遊老師,有時候,不是我想上熱搜……圍脖那些營銷號就喜歡弄些博人眼球的標題……”

遊麟陡然打斷道:“所以,你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會上熱搜了?”

張赫拉像蘭之容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蘭之容說幾句話為她解圍。然而,蘭之容根本不搭理她。蘭之容自知,她對娛樂圈的了解程度遠不及圈內人,她可以代表自己說不介意,卻不能介入遊麟的人際處理。

張赫拉眼看著無法把蘭之容拉下水,翹著嘴巴,悻悻地說:“我是給你打預防針,萬一上熱搜了……”

“我不想要‘萬一’。”遊麟掰著手指,說出了一句霸總一般的話。

“張小姐,炒cp固然能獲得一時的紅利,但我想,你還是個有追求的演員,是想長線發展的吧?”

這聲“張小姐”一出,遊麟更像個霸總了。蘭之容莫名想笑,但為了不破壞遊麟的氣勢,她強行忍住了。

張赫拉剛張開口準備回答,遊麟已經接下了剛才的話:“你也知道,蘭準備開一家影視製作公司,專注做品質劇集。到時候,我可能也會持股……”

他的意思很明確了,張赫拉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整個製作公司,相應的,她的資源將會受到影響。如果張赫拉專注於做流量、撈快錢,那這招對她的殺傷力或許一般。偏偏,她是個曲線救國的、有藝術追求的。

張赫拉瞟向蘭之容:“蘭老師,您也是這麼想的嗎?”

蘭之容心說,問她乾嘛,張赫拉難道還想挑撥離間,說遊麟有意覬覦她的資產嗎……她知道,遊麟說這些話隻是為了威脅啊,威脅未必能當真的。

她長久的沉默不語,張赫拉注視著她的神色,忽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蘭老師,你知道嗎?我是電影學院四年的第一,四年的,第一呢。”

她語氣莫名帶了些無辜和病嬌,蘭之容聽得發怵,但想想,四年第一,似乎也不是什麼有害的事。

張赫拉停頓了好幾秒,做了一個“一”的手勢,繼續說:“在電影學院的第一堂課,老師問我們,為什麼來。有說童星從小吃這碗飯的,有說順從父母意願的,有說自己喜愛表演的,你猜,我說了什麼?”

蘭之容默默吐槽,她怎麼猜得到,她又不是張赫拉肚子裡的蛔蟲。她以為,張赫拉最多十秒,就該自己順承著接下去了。沒想到,張赫拉真停頓了好久,仿佛她不說個答案,她就陪她乾等下去。

蘭之容隨便說了個:“你說,你想紅?”

“我說,我要做影後級彆的巨星。”

“不愧是你。”蘭之容如是說道。她是真心實意覺得,這個回答極符合張赫拉的性格。

“老師淡淡笑著對我說,那麼,希望我的實力能配得上野心。”

可是,娛樂圈很多事情,不是僅憑實力就能決定的。

這個道理,張赫拉在進電影學院前就明白。畢竟,娛樂圈那些爛事,動不動掛在頭條上,她怎麼可能毫無了解?

但她以為,無論圈內多亂,隻要她實力夠硬,總是能闖出一片天的。事實上,她最初,星途確實是一帆風順。

畢業大戲上,她以精湛的演技贏得滿堂喝彩。很快,有個姓歐的老導演找到她,邀請她來拍武俠電影。

張赫拉爽快地簽了合約,加入歐導的公司。然後才知道,那部電影,是歐導拍來捧他女兒的。

歐導的女兒叫歐甲,很拗口的名字。歐甲長了一張不功不過的臉,說醜也不醜,但毫無辨識度。說起台詞像嘴裡含了屎一樣,含含糊糊的。演技嘛,就是瞪眼、皺臉兩件套。

歐甲演女俠,張赫拉演跟女俠作對的反派,她吊著威亞,熬了幾個大夜拍打戲。她在朋友聚會時,跟大學同學說歐甲演戲敷衍,打戲都找替身拍,公主脾氣耍大牌。這話被歐甲知道了。然後,她熬夜拍的打戲統統被刪了。

歐導的電影不負她望地撲街了,總票房不到千萬。歐導的公司宣告破產,他良心發現地跟張赫拉解了約。

張赫拉左找右找,找不到下家。她一無背景,二無流量,才23歲的年紀,竟被經紀公司嫌老了。

她問了一圈,她的同班同學,要麼繼續深造預備將來當表演老師,要麼考話劇院的編製,要麼退圈從事個體工商業。隻有三個還在演戲。這三個人裡,有一個是演過若乾大戲的童星,剩下兩個分彆是他的上鋪室友和前女友。

“赫拉,放棄吧,娛樂圈遠比我們想象的要殘酷。憑你的本事,考個話劇院的編製一定沒問題,每個月拿個幾千的工資,也能混個溫飽了。想要憑借演戲當巨星,實在太難了。”她大學最好的朋友在電話裡這麼勸她。

張赫拉掛了電話,把頭埋在膝蓋裡,哭了好久好久。混個溫飽……她那麼努力,隻是為了混個溫飽嗎?

她想紅。她有樣貌,有身材,有演技,她不紅,還有誰配紅?她想紅,哪怕拋棄道德,不擇手段,為網友所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