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貝的小棉襖(1 / 1)

天上的日月,又更換了幾輪。

蘭之容打了個哈欠,倦倦地來到劇組。今天劇組開工早。現在是早上六點鐘,整個天都還是暗的。看來已經入冬了,白天是越來越短了。

劇組的工作人員見到蘭之容,紛紛向她問好:“蘭老師,早上好啊。”

蘭之容也笑著一一回應:“早上好,大家辛苦了。”

走到前方樹林道的道口,她看到一個熟人,出於慣性,她立即向他打招呼:“早上好啊,小麟老師。”

話都出口了,她才意識到她剛剛是在向遊麟打招呼,心裡又驚又喜。

遊麟雲淡風輕地微笑:“早上好,我的蘭大。”

蘭之容紅了臉龐,開始思考,遊麟要是問起她,這兩天為什麼不主動跟他搭話,她該怎麼回答。

可遊麟隻是一如既往地跟她聊天氣,聊劇組的拍攝計劃,一如既往地笑意盈盈,什麼都和以往一樣。或許,他從沒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吧,蘭之容想,一切都是她自我意識過剩了,太把自己當回事。

她忽然想起了《賽魯羅》,於是問:“談得怎麼樣?拿到角色了嗎?”

“大概吧。”遊麟聳聳肩。

蘭之容看他誌滿意得的狀態,估計《賽魯羅》已經八九不離十定下了,心裡也不禁為他感到高興。終於,他拿到了大製作好劇本,不必再演爛劇了。

很快,劇組要開拍了,遊麟等一眾演員弄好妝發嚴陣以待,唯獨不見張赫拉的人影。這場戲是一場大群像,講的是鴛鴦鎮的人在河邊送彆他們的英雄。張赫拉的角色梅萼是沒幾句台詞的背景板,卻又必不可少。這下不見她來,眾人都有些著急了。

潘祥吾導演皺了皺眉,忙讓工作人員去找張赫拉。蘭之容想,張赫拉向來敬業,拍戲至少早半個小時到,怎麼會準備開拍了不見人影?難道有什麼隱情?

好奇之下,她跟著工作人員來到休息室。休息室的門掩著,裡麵傳來張莉拉的訓斥聲。

“我說赫拉,你能不能小心一點,吃瓜要用小號的道理,你不懂嗎?這事情鬨得多大,搞不好得罪了圈內人,以後什麼好資源都沒你的份了。黑紅也不是這麼個黑紅法。”張莉拉的每一個字,都被室外的蘭之容和工作人員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兩人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否該在此時推門進去。

好在,不等他們推門提醒,張赫拉自己也意識到了拍戲的要緊性:“姐姐,彆說了,馬上要開拍了,導演他們都在等我呢。有什麼話,等拍完再說吧。”

張莉拉這才如夢初醒,她一邊看著張赫拉離去,一邊說:“我說的話,你到底聽進去了幾句?要不然,你把圍脖的賬號密碼給我,我幫你打理?”

她發現,當經紀人的時間越長,她這個姐姐越像媽媽,從妹妹的工作、生活管到她的為人處世,沒一天安生的。

“好了姐姐,我都記得的。”張赫拉倦倦地說。她拉開門出來,看到牆上有兩片影子。走出門一看,蘭之容和工作人員正一左一右地扒在門邊的牆上呢。

“你們,做賊啊?”她心直口快地說了出來。

工作人員尷尬地訕笑了兩聲,不知道怎麼回應,求助似的看向蘭之容。

蘭之容硬著頭皮說:“要開拍了,導演到處找不到你,讓我們過來看看情況。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撓了撓頭,做出一副真誠無辜的樣子,想讓張赫拉相信,她沒有聽到她們姐妹倆的對話,一句都沒聽到。

張赫拉神秘一笑:“蘭老師最近沒吃瓜啊?沒事,等演完戲,我慢慢跟你說。”

蘭之容頓時如墜雲裡霧裡。為什麼張赫拉非但不生氣,還一副巴不得她聽到她們姐妹談話的樣子?是她的錯覺嗎?

當然,她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瓜。

這場戲拍完後,她立刻來到張赫拉身邊,提醒她之前的約定。

張赫拉挽上她的手了,蘭之容厭惡和不熟悉的人有肢體接觸,抵觸地側了側身。張赫拉萬分無奈地放下了手。

“蘭老師,您沒看圍脖熱搜啊?就是賀加貝的事。”

蘭之容頓覺掃興……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瓜。賀加貝戀情曝光的事情,她在熱搜榜上看到過,對這個瓜毫無興趣。

沒想到,事情卻不是她想的那樣。

“就是昨天晚上,賀加貝那個女友出來直播了。”

張赫拉拿手機翻找著圍脖的記錄,“她圍脖ID叫‘加貝的小棉襖’,是賀加貝超話的大咖呢。”

蘭之容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所以,賀加貝這是私聯?”

張赫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驚訝於蘭之容竟知道“私聯”的概念。蘭之容不想多做解釋,趕緊轉移話題,讓張赫拉繼續說賀加貝的故事。

“棉襖妹說,她和賀加貝談戀愛時,還隻是個素人。她線下追星時見過賀加貝幾麵,但賀加貝和他工作室的人都沒記住她。

“直到一年前,賀加貝在圍脖宣布休假三月,卻被極端事業粉罵上了熱搜。棉襖妹鼓起勇氣,發私信安慰了賀加貝幾句。賀加貝回複了她,主動提出要加她微信,他跟她說,做個偶像太累了,他好想逃。”

聽到這裡,蘭之容已經後背發涼,如坐針氈。

張赫拉接著說:“賀加貝和她做了兩個月的網友,把她當個情緒垃圾桶一樣,什麼煩心事都跟她講。當然啦,也會跟她分享一些趣事。反正他們聊著聊著,就聊來電了。

“有一天,她收到賀加貝的消息,賀加貝說,他提前從國外回來了,他助理小五現在就在棉襖妹城市的高鐵站。棉襖妹跟著小五走,就能在高鐵站附近的酒店見到他。”

張赫拉還從相冊裡翻出了棉襖妹跟賀加貝的聊天記錄。蘭之容看都沒看清楚,就連連點頭,極力顯示她在認真聽。

“棉襖妹跟著那個叫小五的助理走了。小五果真帶她來到了附近的一家賓館。然後,你懂的。”

張赫拉的表情非常嚴肅。看來,她對賀加貝睡粉的行為格外痛恨,對“小棉襖”女士也格外同情。

“棉襖妹說,跟賀加貝在一起的那一個月,她過得像陰溝裡的老鼠。賀加貝生怕她被經紀人發現、被粉絲發現,帶她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

“他脾氣不好,生氣的時候會扇她耳光,指責她怎麼這麼沒用。他天天PUA她,勸她識大體,多多為他的事業著想。他說,目前的委屈是暫時的,等他在演員圈站穩了腳跟,一定風風光光地官宣。結果,不到一個月,他就和她提了分手。”

張赫拉唏噓不已,蘭之容也跟著她一起歎氣。

“其實,一開始事情爆出來的時候,大家還是站賀加貝的。事情鬨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他自己作的。”

出了這事,賀加貝雖不至於被藍底白字地通報批評,卻會被列為“風險藝人”。以後,什麼大項目都不敢輕易用他。賀加貝的前程,算是徹底完了。

蒲菖看著逐漸反轉的網絡輿論,煩躁地揉著眉心。她的心血啊,她為了培養賀加貝,砸進去多少資源,都白費了,都白費了。

“蒲姐,您還好吧?”遊麟扶住了快要氣暈的她。

蒲菖甩開手,目中攢出一團怒火來:“遊麟,你少在這裡裝白蓮花!加貝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吧?”

當天,是遊麟提出要繞遠路,帶狗仔“玩一玩”,因而狗仔才會經過那家酒店,才會拍到賀加貝和粉絲的糾纏……事情怎麼會這麼巧。

遊麟似笑非笑,眼睛深得像一口無波古井:“蒲姐,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小賀的事情,連您都是等狗仔爆出來才知道。我又能從什麼途徑提前得知?”

“其次,即使我事先知道他的爛事,我又哪來的本事掐得這麼準?恰好知道他在哪個酒店,恰好知道他會在幾時幾刻從酒店裡出來,恰好知道狗仔會來跟拍,又恰好在那個時候引著狗仔過來,讓狗仔恰好拍到。這中間多少環節。我又不是神算子,能算得一分不差。”

蒲菖啞口無言。細細想來,的確如此,賀加貝被女友糾纏、路遇狗仔,都是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事件。遊麟如何能提前布局?她怕是因為賀加貝塌房的事,心緒都亂了,逮著個人就亂懷疑……

她連忙向遊麟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

她和遊麟也是這麼多年的合作夥伴了,她應該了解遊麟的秉性。他個性那麼溫吞,她給他接了那麼多古裝爛劇,他說接也接了,真要害賀加貝,何必等到這個時候?

想到這裡,她越發愧疚了。遊麟這樣的人,卻被她那樣對待;賀加貝那樣的人,又被她這樣對待……其實,她也不想的,誰讓賀加貝能帶來的利益更大呢。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她決定,接下來給遊麟接幾部大製作正劇,好好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