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你……”

周澈既覺得不可思議，又有些不理解，“你不嫌麻煩啊？”

許珩笑笑，拉開車門，朝溫漾道：“下車，阿漾，哥哥跟你一起回家。”

溫漾像是一直在等他這句話般，立刻下了車，走到了許珩身邊。

站穩後，她不自覺地抬起眼，定定地看著他。

許珩摸了摸她的頭發，而後看向周澈，回答道：“不麻煩。”

周澈沒忍住，“那你豈不是得跑彆的城市一趟？要不你和導師在網上聊得了。”

“不行，”許珩有些無奈，“雖然代碼運行沒問題，但是要驗證代碼，還需要在硬件上跑一遍，所以要帶過去給他檢查實物。”

周澈於是就更不理解了，“那你乾嘛不今天給他看？你明天去找他，來回開車不耽誤時間嗎？再說了，我送你妹妹你還不放心？”

許珩沒有立刻回答。

他垂下眼睫，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溫漾。

她也在看他。

目光相對時，她很小幅度地彎了一下眼，眸底仿佛忽然注入了神采，有了斑斕的微光。

像是她的世界都亮了起來。

在這一刻。

許珩忽然有了“值得”的感受。

他歎了口氣，說：“周澈，如果你有妹妹的話，你就明白了。”

“臥槽，許珩，你這話說的……”

周澈嘖嘖驚奇，“你這一看就是個好哥哥。”

他打開車門，走下來，“行了，那你自己送吧，不過你得給我停進去，我特麼開半天才蹭出來一點兒，你給我來句你要自己送，你真會折騰啊。”

許珩接過車鑰匙，說了聲“抱歉”，“急著過來，忘了給你打電話了。”

“算了，也沒啥事兒，我去吃飯了，鑰匙你拿著吧，下周回來再給我。”

“行。”

許珩朝他道：“謝了。”

“沒事。”

周澈轉身往裡走。

這時。

溫漾忽地開了口，說：“哥哥再見。”

周澈一頓，回過頭，笑了，“好啊，小溫漾，再見。”

許珩關上車門，三兩下將車重新停了回去。

而後帶著溫漾上了自己的車。

當車門合上時，外界的一切聲音似乎都被隔絕開了，變得異常安靜。

許珩係上安全帶後，並沒立刻發動車子。

幾秒後。

他忽地問：“阿漾，剛剛哥哥把你丟給彆人，你有沒有怪哥哥？”

溫漾微微一愣，而後搖了搖頭，說：“不怪哥哥。”

許珩側眸看著她。

她說話時十分認真，近乎鄭重。

許珩看了片刻，語氣溫和地承諾，“不會有下次了。”

“阿漾原諒哥哥。”

溫漾怔了怔，好一會兒，才道：“……嗯。”

回到家後，正好趕上吃飯的時間。

薑煙和許叔叔關心地詢問了今天的行程，說既然要成為一家人了，以後要多彼此照應。

溫漾話不多，照例是許珩應答如流，不讓話落在地上。

周末的最後一天，許珩要去找導師，一早出了門。

薑煙和許叔叔也出去釣魚了。

隻剩下溫漾一個人，她並沒有什麼朋友，因而除了吃飯以外，這一天都待在房間學習。

到了晚上的時候，薑煙和許叔叔回來了。

飯桌上，許叔叔忽然想到什麼，說：“對了，小漾，你明天上學讓陳叔開車送你吧。”

陳叔是許家的司機。

溫漾愣了一下，剛要開口。

許叔叔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便笑著道：“一家人就不用客氣了，小漾，更何況這邊出去走到公交站也得都十多分鐘，出行不方便，還是讓你陳叔送你過去吧。”

溫漾對於彆人的好意總是不適應，下意識地看向薑煙。

薑煙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溫漾這才小聲說了句，“謝謝叔叔。”

“嗯，”許叔叔笑眯眯道，“放學也有你陳叔接，小漾可彆忘了。”

溫漾點頭。

周一早上。

溫漾起得很早，吃完早飯上車時還沒到七點。

陳叔笑了下，調侃道：“溫漾起這麼早，很怕遲到？”

溫漾和陳叔並不熟，本不想說話，但想到這是許家的人，又想到媽媽說的“表現好點”。

猶豫兩秒，她還是開口回答：“嗯。”

陳叔說：“放心吧，你陳叔開車技術好著呢，肯定不讓溫漾遲到。”

溫漾又“嗯”了一聲。

路上陳叔時不時會主動拋個話題和溫漾說話，但溫漾的回應很少。

聊著聊著，氣氛還是不受控製地冷淡了下去。

到了最後，陳叔也沒辦法，隻好跟著沉默。

好在路程不遠，很快就到了溫漾上學的地方。

陳叔又說：“溫漾，你放學的時候我過來接你，彆亂跑。”

溫漾點頭，然後轉身進了學校。

六月的天氣，早晨還不算熱，校園裡到處是背著書包上學的高中生。

到教室後，四周都是同學的玩鬨聲、聊天聲。

溫漾充耳不聞地走到自己座位，放下書包，拿出作業本，然後開始看書。

隨著時間流逝，教室裡的人也越來越多。

沒過多久。

一個熟悉的身影倚在了溫漾的桌邊。

溫漾低頭看書的動作一頓。

緊接著，少年就彎下身，敲了敲溫漾的桌子，勾起一個帶點痞氣的笑，“溫漾，又在看書啊。”

溫漾沒說話，默默地站了起來，給他讓座位。

鬱塵撐著桌子沒進去，他身形很高，即使半彎著身，目光也是自上而下地看著溫漾。

“溫漾，我發現你好像不怎麼喜歡說話，你是小啞巴嗎？”

鬱塵笑問。

他身旁跟著的幾個同學也跟著笑。

“鬱哥，你就彆逗溫漾了，人家大學霸可經不起你這麼玩兒，一會兒告老師去。”

“哈哈哈哈哈哈，彆這麼說啊，人溫漾還在呢，等會兒給你們弄哭了。”

“鬱哥，你不是喜歡人家溫漾吧，還關心人說不說話的？”

最後一句調侃完。

鬱塵轉過頭踹了一腳那男生，“去你大爺。”

“哎哎哎，鬱哥，錯了錯了，再也不亂說了。”

男生一邊求饒一邊躲著。

鬱塵不輕不重地又踢了一腳，下巴一揚，“不知道跟誰道歉？”

男生反應過來，立馬轉向溫漾道：“溫漾姐姐，當我剛放屁的，彆往心裡去啊，開玩笑的。”

“滾吧。”

鬱塵眼不見心不煩地罵了句。

“真錯了鬱哥，以後再亂說我自己扇好吧。”

男生笑著討饒，和其他幾個男生一起回了座位。

鬱塵回過頭，目光落回溫漾身上，神色不明地打量著她的表情。

卻發現她從始至終都沒什麼反應。

沒有害羞，也沒有窘迫。

對這些玩笑毫不在意。

或者說，對這些人不在意。

她隻是安靜地看著，隔著一層玻璃，看玻璃外的人。

在這一瞬間。

鬱塵忽然覺得有點沒意思。

他沒再說什麼，繞過溫漾走進自己的座位。

溫漾見他進去後，重新坐回自己座位，繼續寫題目。

這時。

身旁忽地響起一道低聲。

“溫漾，你是不是覺得我挺煩的？”

溫漾握著的筆尖略微一頓，沒回答。

換來一聲似笑非笑的自嘲。

今天的課程和平時沒什麼區彆。

到了下午的時候，班主任來了一趟教室，說了件事。

“馬上期末了，等放完暑假以後就是高三了，你們心裡也有數，知道這個暑假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樣瘋玩了吧？”

教室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抬頭看著老師。

班主任繼續道：“所以這個暑假，學校不會閉校，允許同學們來上自習，所以這次放假前，你們要把自己的東西儘量都拿走，免得到時候出現財務糾紛。”

這話落下後，底下立刻有了嗡嗡聲，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安靜。”

班主任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桌麵。

學生們又重新坐好，看向老師。

噪音下去了，班主任才道：“除此以外，會開一個假期班，周一到周五正常上課，跟補課差不多，有意向參加的可以課後找班長報名。”

“當然，”班主任一頓，說，“上這個課是收費的。”

“你們可以自主選擇，兩個月的課費一共是兩千塊。”

底下的學生們麵麵相覷，從彼此眼裡看出了想法。

正常在補習機構上課，一個月的全天上課至少得幾萬，但學校一個月才一千塊，怎麼看怎麼劃算。

班主任又說了句，“這個假期班，如果報了名，到時候就好好來上課，和平時上學一樣，彆現在報了名，到了暑假又說起不來然後天天遲到，你這樣還不如彆來，既然想學就拿出一個想學的樣子來。”

下麵學生們亂七八糟地回應著“知道了”。

“行了，你們自己小聲討論吧。”

班主任交代完就走了。

老師一走，教室裡的討論聲瞬間變大了。

全都交頭接耳興奮地聊了起來，還有趁亂玩手機看小說的。

溫漾也猶豫了起來，難得停下了寫題的動作。

“喂，”鬱塵側過頭，撐著下顎看她，“暑假你來上課嗎？”

溫漾看了他一眼，老實道：“不知道。”

“不知道？”

鬱塵挑了一下眉，“三好學生溫漾，有這麼一個大好的學習機會，你會不來？”

溫漾抿了抿唇，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眼前的練習冊。

“喂，怎麼又不說話了？”

鬱塵抬手將她手裡的筆抽出來，還霸道地按住了她的筆袋，“給我個準話唄。”

溫漾避不開，隻好轉頭看他，說：“我沒有錢報名。”

鬱塵一愣，下意識道：“又不要你錢，讓你爸媽給不就行了。”

作為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富二代，從來沒考慮過錢的問題，也不會知道以溫漾原本的家境，這兩千塊不是一個小數目。

溫漾沉默地從他手裡拿回筆。

鬱塵慢慢意識到什麼，看著她安靜寫作業的樣子，忽然很懊惱剛才說出的話。

除此以外，還生出了另一種奇怪的連自己也不明白緣由的心疼。

他幾乎脫口道：“我可以幫你給，我有錢，不用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