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剛一開口,紀辛就立刻出言打斷:“算了,我來替阿念大冒險。”
眾人剛才見許念吞吞吐吐,神色為難,便知她必定有一見鐘情的經曆。
而此刻紀辛出麵阻攔,就說明那個被許念一見鐘情的對象不是他。可紀辛卻對這件事十分在意,不想聽見妻子承認喜歡過彆人,擺明是嫉妒心爆發。
眼見情況不妙,這群人精立刻故作激動的討論起要紀辛做什麼大冒險,無人再糾結紀辛代勞是否破壞遊戲規則。
許念回頭看向紀辛,眼神中有幾分困惑。
紀辛這麼做,反倒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更加讓人忘不了這個問題,揣測問題的答案。若他剛才縱她說句“是”或者“否”,他們若是再來追問,她大可以用“尤司音隻問了有沒有,沒有問是誰”來搪塞,如今紀辛平白受過,實在是不值得。
可縱使人聲嘈雜,紀辛卻始終沉默不語,既不肯抬頭和許念對視,也不對大冒險的內容置喙半句,任由眾人提出各種刁鑽的大冒險,平靜的仿佛一會兒受過的人不是他一般。
眾人鬨著讓紀辛做二十個俯臥撐,紀辛見他們終於敲定了大冒險的內容,立刻起身,可他剛解開襯衫袖扣準備趴下,卻聽見尤司寧補充道:“哪有那麼簡單,我說的是嫂子坐在紀哥背上,讓紀哥馱著嫂子完成二十個俯臥撐。”
聽到這個提議,屋內瞬間沸騰起來,連門外的李鈞宇和隋雨也被陣陣歡呼聲吸引,忍不住進來湊熱鬨。
紀辛卻護著許念,難得開口爭辯:“她穿著裙子,不方便。”
“這還不簡單。”尤司寧也很堅持,乾脆拿起沙發上寬大的羊毛毯,遞給許念,“來,嫂子,請上背。”
許念也不是玩兒不起的人,乾脆利落的從桌子內側出來,準備將羊毛毯裹在身上。
紀辛不放心,親自用羊毛毯在許念的腰肢上纏了兩三圈,見羊毛毯的長度輕易蓋住許念的腳背,將她一雙長腿遮擋的嚴嚴實實,這才轉身趴在空曠處,穩穩撐起身子,喚許念:“阿念,來吧。”
許念還是第一次坐在丈夫背上,起初還怕他撐不住,不敢將全身氣力壓在他的身上,偷偷用腳幫紀辛省力,誰知卻被嚴格監督的尤司寧發現,哄道:“嫂子,紀哥結實著呢,不用心疼他。來,你雙腳離地。”
隋雨見許念將腿完全懸空後,因為羊毛毯的限製,整個人有些身形不穩,趕緊上前攙扶住她的手,安撫道:“好了,我把嫂子扶好了,紀哥,你開始吧。”
紀辛開口道:“老婆,坐好,我開始了。”
許念坐在紀辛寬闊的背脊上,一隻手被隋雨扶著,一隻手搭在紀辛的肩膀處維持平衡,手心下是紀辛發力時遒勁的肌肉線條,明明是紀辛在負重運動,可在眾人的起哄和注視下,許念的臉卻難得紅了幾分。
待二十個俯臥撐結束,許念從紀辛的背上下來,紀辛呼吸勻長,麵不改色,反倒是許念滿麵通紅,似剛才負重運動的那個人是她一般。
“紀哥體力好,嫂子有福氣!”
“紀哥風采依舊呀!”
實在受不住眾人的起哄打趣,許念便借口要去洗手間,轉身出了門。
紀辛要追,卻被尤司寧拉住,“丟不了,司音,你去給嫂子帶路。”
尤司音順勢跟了上去,許念離了屋內喧鬨的環境,這才稍稍冷靜下來,聽見身後有動靜,她轉身回頭,正好和想要開口和許念打招呼的尤司音的視線撞個正著。
尤司音朝許念靦腆一笑,喚道:“嫂子。”
“我記得你今年就研究生畢業了吧?學的什麼專業?”
“工商管理。”
許念見尤司音靦腆,又主動接話:“不錯呀,你們學校這個專業很有名氣。未來是想要繼續深造,還是畢業後準備就業呢?”
尤司音沒有接話,反倒一直盯著許念,許念見她有些慌張,便在走廊站定,靜靜等著她開口。
“嫂子,我剛才問你初戀的事情,不是有意窺探你的隱私,你彆介意啊。”
許念見尤司音因為這個原因而忐忑,寬容笑道:“就是一個遊戲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我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問的問題比這些還要犀利許多。”
“您沒生氣就好。”尤司音這才長舒一口氣,隨後試探著開口,“嫂子,你如何看待戀愛和婚姻?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是注定要選擇門當戶對的人?”
尤司音的問題太具體,許念一下子猜出了尤司音在偷偷戀愛的事情,望向尤司音時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
剛才尤司寧還在她麵前誇讚自己的妹妹從小就溫柔懂事,到25歲這個年紀連戀愛都沒談過,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想要給尤司音和許諾牽線。
許念知道弟弟鐘情於瑩雪,可直接拒絕尤司寧的牽線可能會讓他覺得許家沒有看上尤司音,容易讓他多想,她便想著日後私下裡跟尤司寧單獨解釋緣由,以彰顯許家的重視。如今她看出尤司音在偷偷戀愛,倒是給她省了不少麻煩。
“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已經談著呢?”
尤司音之前和紀辛有些淵源,因此天然對紀辛的妻子多了幾分信任,坦誠道:“正在談。嫂子,我戀愛的事情,你千萬彆跟我哥提起,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明明戀愛的好年紀,卻根本不敢將戀愛的事情告訴家人,那定是因為她知道那個戀愛對象不會輕易被家人接納,許念了然,直白道:“如果隻是談場戀愛,想必你也不會這麼苦惱。怎麼,被求婚了?”
尤司音感歎許念料事如神,忙不迭點頭,以為終於能找人拿拿主意,還不等許念追問,就將此刻的困境和盤托出:“我們研二的時候在一起的,最近臨近畢業,他說想跟我結婚。隻不過他是單親,母親獨自將他們養大,所以家庭條件不好,還有兩個上中學的弟弟要養。我沒告訴過他我的身世,現在他想更進一步,哥哥卻想讓我接觸下圈裡的適齡男生。我現在兩邊瞞著,實在是騎虎難下。”
許念聽了這麼多的描述,並未給出建議,而是追問道:“你喜歡他嗎?”
尤司音甚是坦誠,“當然喜歡,不然我也就不會苦惱了。我實在是不敢告訴身邊人,怕他們跟我哥告狀。問您的意見,也是因為那時紀哥的身世和我男朋友有三四分相似,我才想問問您當初為什麼鼓足勇氣選擇和你身份懸殊的紀哥。”
“因為他是個好人,有能力、有擔當。可能在你們看來,他那時雖然創業小有成就,但是確實和我的出身相差懸殊,我選擇他本身就不夠明智,想必也有無數人等著看我們的笑話。若紀辛一輩子靠著許家,他們就會罵他吃軟飯,想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現在你紀哥事業有成,眾人才紛紛說我眼光獨到、慧眼識人。即使我知道許家並未幫襯他多少,可還是有人偷偷說他靠許家起家,若沒有許家他一文不值。”
尤司音認真回想,紀哥這些年在商海扶搖直上,明明是他眼光獨到、手段高明,卻還是有人在背後說他吃軟飯,是贅婿。這樣強大的人,卻還是會因為懸殊的家室而被人詬病,想必若有朝一日男友身處紀哥的處境,他能泰然處之嗎?
見尤司音似乎明白些什麼,許念接著說道:“我理解初戀時的懵懂和難忘,所以我也相信你是真心喜歡你的男朋友,想和他長久的走下去。但是司音,我們這樣的人,要的從來不是有情飲水飽。他既要成為你的丈夫,也要成為你的助力。就算不能成為你的助力,也絕不能成為你的軟肋。男友可以隨意挑選,但是丈夫可要精挑細選,要比你選合作夥伴時還要嚴格百倍。”
尤司音接收這麼多信息,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來,下意識追問:“難道紀哥當時就完全符合你的標準嗎?現在你們不是一樣過得很好?”
許念看得出尤司音還在鑽牛角尖,再次開口:“同樣的年紀,紀辛當時名校畢業,創業小有成就,雖然和紀家關係不睦,在外時旁人見了紀辛卻還是不得不給紀辛幾分薄麵。再加上他認識你哥他們幾個兄弟,創業時需要些錢總歸是能借出個千八百萬。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的身世總要比你男友強上千百倍。司音,如果你真的非他不可,就不會不敢告訴你哥哥了。兩年過去,你都沒說自己的身世,如今他求婚後你依舊糾結不已。也許在你內心深處,你並不認為你能和他長久,更不是非他不可。”
許念挽著尤司音回房間時,尤司音剛和男友打完分手電話,當男友聽說她不肯跟他回老家發展,也不想儘快結婚後,怒不可遏。情急上頭時竟然跟尤司音說戀愛期間她花了他不少錢,如果尤司音不肯跟他結婚,就會起訴她儘數償還。
起初尤司音隻是聽許念的意見測試一下男友,誰知竟然發現他如此歇斯底裡、小肚雞腸的一麵,聽到還錢的話,尤司音頓時雙眼通紅,怒吼著:“滾吧,你才為我掏了幾毛錢?這兩年我為你買吃買穿,幫你寫論文、查資料,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比你送的二十五塊錢的銀項鏈貴多了!算我當初瞎了眼。我們分手了,你最好再也彆出現在我麵前!”
沙發中的尤司寧一改剛才的咋咋呼呼,望著流淚的妹妹,心中冒火,死死攥緊手,才沒在眾人麵前發火。
而紀辛也不知聽到些什麼,倚靠在沙發上,臉藏在陰影裡,看不清神情,隻有一雙水亮的眼睛,似乎要看穿準備落座的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