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1 / 1)

許媽媽見女兒如今三十一歲,已是六歲孩子的母親,可提起丈夫時依然是一副小女兒情態,便知她和女婿琴瑟和鳴、恩愛非常,這段感情也算美滿。

這個圈子裡,人們大多因利而合,幸福的婚姻寥寥無幾,能在茫茫人海找到一個心意相通的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好好好,還是我的女兒眼光好,會挑人。”許媽媽剛為女兒高興一會兒,轉頭又想起母胎單身的兒子,想起兒子為那個叫瑩雪的姑娘寢食難安,忍不住歎了口氣,“哎,小諾到現在還是不肯接觸其他女人嗎?”

許念無奈點頭,生怕媽媽跟著著急,寬慰道:“媽,您彆著急,我會好好勸他的。他今年才二十五,旁人這個年紀剛畢業,正是拚事業的時候。再過幾年,他還找不到人的話,估計也就釋懷了。”

許媽媽無奈點頭,摸了摸女兒的長發,輕聲道:“但願如此吧。”

紀辛這邊陪嶽父釣了半晌的魚,許念端著果盤和茶水來看戰績,見爸爸釣了不少,樂嗬嗬稱讚道:“爸爸,您寶刀未老啊!”

“我今天才知道打窩有這麼多技巧,要不還是得多跟在爸爸身邊學習呢。就咱爸這股沉穩氣質和平和心態,我但凡學到三四分,就夠我受用終生的了!”

紀辛這一番話將嶽丈哄得眉開眼笑,許爸爸也誇讚起紀辛:“你也不錯,一教就會,釣了不少呀。”

許爸爸眼見天色陰沉下來,便準備收攤回家,今晚難得妻子親自下廚為女兒露一手,他便想著給老婆打打下手、一起說說話,體驗一下溫馨的日常生活。

待進了屋,許念和紀辛將漁具放好,許爸爸便將他們兩人從廚房轟了出去:“行了,廚房用不到你們倆。念念,你老公第一次來,帶他四處逛逛。一會兒飯好了喊你們。”

雖然紀辛看見廚房裡兩個大廚正在做拿手菜,還有三個金發碧眼的保姆幫著嶽母切菜、擦洗餐具。可紀辛心中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開口道:“爸,我還是幫您和媽打打下手吧。”

許念明白紀辛孝順,可廚房裡此刻顯然已經滿員,甚至有些擁擠,選擇聽從爸媽的建議,拉著丈夫看看她小時候生活的古堡,“好啦,彆客氣了,我帶你四處逛逛。”

紀辛被許念拽著四處閒逛,許念指著一間間豪華臥室和會客廳講述著小時候的故事:“這古堡也三百多年了,麵積大,四處空蕩蕩的。一到晚上漆黑一片,晚上我一個人睡,總會止不住幻想誰曾經生活在這裡,發生過些什麼樣的故事。”

“會害怕嗎?”

許念點頭,接話道:“當然,尤其是刮風的夜晚,樹枝打在玻璃上的時候,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特彆像故事裡吸血鬼住的城堡。那時候我就會躲在被子裡,連去洗手間都要招呼人陪我去。”

紀辛眼見妻子進了衣帽間,近百平米的衣帽間裡擺滿了各種奢牌童裝。一件件裙擺蓬鬆的公主裙工整的掛在衣櫥內,肉眼看上去十分震撼。

因為這些年古堡一直有人負責打理,所以即使過去了二十多年,這些衣服依舊被保存的很好,色澤鮮亮,可以想象到當年許念穿著它們時,是何等的淑女溫柔、美麗動人。

許念隨手拿起一件白色公主裙,放在身前比試一下,有些羞怯的對著紀辛笑道:“是不是有些幼稚?小時候我可喜歡公主裙了,各大品牌的誇張款式我都收藏過。”

望著許念奢華紛繁的衣櫥,紀辛再次清醒的意識到,阿念曾經真的是他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家族長盛不衰,各國均有投資,有底蘊和萬貫家財。

她從小就像個公主一樣嬌生慣養,幼年時期就有不計其數的珠寶藏品,住在百年古堡,身邊跟著無數阿姨照顧,和各國貴族名流上過同一所幼兒園,從小就坐在爸爸腿上參加大型會議,學識和能力更是無可指摘,是名副其實的頂級名媛。

她的一生順風順水,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找了他這樣一個家世、身家都不如她的丈夫,在婚事上拉低了她的水準。這些年,因為紀家的糾葛和媽媽糟糕的狀況,讓她沒少因為他們家中的破事被圈內人嘲笑。

對此,他一直十分愧疚。

他這些年一直拚命掙錢,就是希望能提升自己的實力,儘力給阿念和小昀更好的生活。他一直以為自己做的不錯,在富豪榜排名逐年上升,身價數次暴漲,從一個窮小子,到為人稱讚、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他的躍遷已經堪稱奇跡。

可如今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他才深刻明白,他做的遠遠不夠。

是阿念一直在向下遷就他,陪他住平層,過平凡的生活,從未抱怨過一句。

即使這兩年為了離紀昀的幼兒園近些,他們換了一套新的彆墅,可彆墅裡他給她準備的衣帽間隻有這間古堡的三分之二,卻放下了她七年婚姻生活的所有衣服鞋帽。

此刻他無比自責,是他疏忽,委屈了她。

他真的很想問問,他的妻子是否有片刻覺得委屈,覺得選錯了人。

許念見丈夫久久不回話,以為自己如今的年歲已經不再適合這些稍微誇張的公主裙,有些訕訕的想要將裙子放回去,紀辛卻攔住動作,他語氣真誠:“很好看,我剛才在想,應該給你多做些這種漂亮的禮服裙。年底活動多,總會用得上。”

“我還有幾條在做呢,其實之前做的高定禮服都隻穿了一兩回,現在想想實在有些鋪張了。”

紀新卻攬著許念的腰,不肯鬆手,“我喜歡看你光鮮亮麗的樣子,不必為我儉省,我明天讓原樺聯係人上門給你和媽定做幾身。”

許念見丈夫堅持,也不再推拒,給他報了兩個常去定製禮服的品牌名字。紀辛這些年跟在許念身後,陪著她四處逛街,對此也是十分精通,立刻發給原樺安排,隨後接著陪妻子繼續參觀。

兩人漫步在寬闊的走廊中,屋頂懸掛著華麗的水晶燈早早亮起,拚色的老舊地板隨著兩人的走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夕陽透過五彩玻璃打在地板上,邊上的老舊唱片機旁擺幾張古董唱片,紀辛隨手選中一張,播放了一首耳熟能詳的圓舞曲,俯身邀請許念:“美麗的小姐,我能邀請您跳支舞嗎?”

許念虛虛提起並不存在的裙擺,微微行禮,搭上了紀辛的手。兩人高挑挺拔的身姿被陽光照射在地板上,隨著舞曲旋轉、騰挪,連影子都般配無比。

想起當初紀辛為了在婚禮上不出醜,紀辛半夜練習交際舞時的手忙腳亂的窘態,許念忍俊不禁。

紀辛納罕,“笑什麼?”

許念輕聲道:“想起你之前半夜練舞時的樣子。”

紀辛沒想到居然會被妻子看見,忙解釋道:“那時候完全沒接觸過這些東西,可是又不想看你在婚禮上失望,我偷偷找老師練習了好幾天,才勉強在婚禮上應付下來,沒有出醜。我當時應該不算太糟吧?踩到你了嗎?”

許念確實被他淩亂的步伐踩了一腳,可那時想到紀辛為了她熬夜苦練,反倒覺得心中甜蜜,她搖頭,“沒有,那天你做的很好。”

紀辛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幾年和你出席各種晚宴,如今我們也算配合默契了吧。”

許念倚在丈夫的臂彎,兩人半擁著緩緩晃動,時間仿佛停滯。想起默默暗戀的那些年,對紀辛可望而不可即時的痛苦,此刻的親密無間,顯得越發珍貴無比。

許念溫柔回道:“嗯,我們一直很有默契。”

紀辛將妻子摟得更緊,直到夕陽西沉,兩人才回去陪許爸爸和許媽媽吃晚餐。

第二天一大早兩家品牌就來到古堡待命,紀辛和許爸爸陪著許媽媽和許念訂了幾身禮服,又在兩家搬來得成衣係列裡挑了些新款。

許媽媽上了年紀,就有些不好意思太過花哨,選了幾身成衣就停了,鬨著說:“如今我和你爸也不常出席活動,我就不必定製禮服了。”

紀辛嘴甜,忙湊過去哄嶽母。

“您保養的這麼好,出門跟阿念走在一起,跟親姐妹似的。阿念常跟我說,她看著媽媽的模樣,就覺得優雅的老去,隻會更添魅力,您可得當好阿念的榜樣呀!再說了,您培養阿念和小諾辛苦,添幾身衣服而已,理所應當。”

許念也跟著附和:“就是,就當給他個機會,讓您女婿表表孝心吧。”

許媽媽感歎紀辛孝順、嘴甜,在老伴的勸說下,欣然接受了女兒女婿的好意。後來出席活動遇見自己的老姐妹們,眾人不住誇她禮服漂亮,許媽媽十分自豪的誇起了女兒女婿,引得無數恭維和羨慕的目光。

下午許念牽出了養在馬圈裡的賽馬,和紀辛介紹道:“它媽媽是我七歲那年爺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後來它媽媽去世後,小栗就一直養在這裡。彆看小栗看上去其貌不揚,爆發力卻很好,曾經幫我在賽馬比賽中贏過不少獎金呢。”

紀辛穿著馬術服,站在許念身旁,見她踩著馬鞍一躍上了馬,隨後俯身朝他伸手:“紀辛,來,我帶你騎兩圈。”

許念見紀辛遲遲沒有伸手,以為他有些恐懼騎馬,鼓勵道:“彆怕,我牽著韁繩呢。小栗很乖,不會摔的。”

紀辛卻突然握著許念的手借力,十分嫻熟地躍上馬背,一副老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