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抬手叫停化妝師,化妝師和攝像師十分有眼色的有序離開房間,待化妝間安靜下來,她才緩緩轉頭問道:“幾個人?”
夏荷拿不準老板對丈夫的態度,謹慎道: “九個。”
許念眼珠一轉,輕聲道:“不是多備了幾桌婚宴嗎?給這幾位單獨開一桌。”
“可是......她們畢竟是紀總的前女友,今天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商政名流,她們湊在一起,會不會讓有心之人看熱鬨?”
許念擺弄著頭紗,神情淡然,“哪裡有這麼湊巧的事情,沒發請柬給她們,可她們還能湊在一起過來參加婚禮。不過是有心之人想趁機攪渾水罷了,你越在意,他們就鬨得越歡實,反倒遂了背後之人的心思。”
夏荷這才了然一笑,恭敬道:“好的,紀總,我馬上去安排。”
許念見夏荷要離開,忙喚住她:“等等。”
“您還有其他要吩咐的嗎?”
許念猶豫片刻,補充兩點:“估計一會兒我之前包的那些金絲雀也會被鼓動過來鬨事,也給他們單開一桌。最重要的是,讓教堂和婚宴兩邊的安保留心些,紀家人一個也不許放進來。”
“好的,我會吩咐他們留心。”
蕭繪早早被安排站在酒店大廳門口替紀辛接待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向來機警的他遠遠望見紀辛之前的那群假“女友”們湊在一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個個打扮的光鮮亮麗,似乎有備而來。
這些人之前大多是蕭繪幫著牽線搭橋,因此他跟她們比紀辛和這些名義上的“女友”們還熟悉。
蕭繪湊上前笑著問:“這不是趙大美女嗎?怎麼在這兒見到你了?”
趙玥是一個知名美妝圈網紅,跟蕭繪很熟,紀辛剛回國參加宴會時,被蕭繪安排著臨時做過一次紀辛的宴會女伴。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熟人,她忙從包裡拿出一封白色請柬。
“我收到請柬,紀總邀請我這個‘前女友’過來參加婚禮。雖然我確實和紀總隻有一麵之緣,可畢竟也是紀總名義上的‘前女友’,紀總今天大喜,我自然要應邀出席,我還特意準備了禮物呢。”
說著,趙玥將手中的禮品袋晃了晃,有些苦惱道:“隻是門口登記的工作人員說我和這幾位小姐姐手中的請柬都是假的,說要聯係裡麵的助理核實一下,我們幾個還在等消息呢。我們好歹也幫過紀總,總不會連婚宴都不肯請我們吃吧?”
旁邊幾人連聲附和:“是呢,我還特意從外地趕回來。”
“我們也不是來鬨事的,都是應邀出席,怎麼還像防賊一樣防我們呢?”
蕭繪很快意識到有人搗鬼,接過趙玥手中的請柬,安撫道:“都是朋友,自然不會讓大家白跑一趟。許是婚禮籌備時間太緊,忙裡出錯了吧。來,我看看。”
夏荷從頂樓的總統套房下來,親自來接待紀辛的“前女友”們,禮貌道歉:“抱歉,是工作人員失誤了。我是許念小姐的助理,我叫夏荷。我們許小姐托我給各位帶話,非常感謝各位百忙之中賞光參加婚禮,接下來由我帶領各位進會場。”
蕭繪握著手中的假請柬,有些玩味地對著蜂擁進場的女士們笑了笑,回到了迎賓的位置。
臉都笑僵了的李鈞宇悄聲打探道:“怎麼回事?鬨事兒來了?”
“不是,有人發假請柬把人誆過來的。”
“啊?那你怎麼不替紀辛把人請走,還眼睜睜看著許念的助理把人都帶進去。”
蕭繪和麵前的賓客握手微笑,喚來服務人員接待賓客入場,隨後才繼續給好奇心重的李鈞宇解釋:“沒大事,咱們這個弟妹是場麵人,心思細著呢,旁人輕易傷不著。你看,那是不是紀家父子和莊茉莉?”
李鈞宇順著蕭繪眼神示意的方向,果然看到紀家人打扮得人模人樣的站在角落,似乎一直在蠢蠢欲動,想跟著人流偷偷溜進宴會廳。
“我去,他們一家怎麼這麼不要臉!居然還敢來!”
說著,李鈞宇就想出麵轟走紀家父子和莊茉莉,卻被蕭繪攔住,蕭繪一抬手,藏在他身後許久的安保們很快就悄悄走到紀家人身後,捂著他們的嘴,三下五除二的將人帶走看管起來。
“何必臟了你的手。”
李鈞宇性子直爽,見了這麼大快人心的場麵,感歎道:“還得是你!”
兩人剛鬆弛下來,就看見十來個長相相近的男人們湊在一起,朝門口查請柬的工作人員麵前走去。果不其然,他們幾個的請柬也有問題,工作人員剛想去請示夏荷,就見夏荷小跑著走到門前,將他們幾個引了進去,安排落座。
李鈞宇和蕭繪意識到這幾個人和許念關係匪淺,彼此默契的交換眼神,心中暗歎,這兩夫妻半斤八兩,都不是省油的燈。今天這婚宴,就憑這兩桌男男女女的存在,估摸著明天就會在圈裡傳出八百個逸聞。
今天的婚禮分兩場,一場是僅限家人及密友參與的小型教堂婚禮,一場是酒店宴會廳裡麵向更多友人的傳統婚禮。
許念身著魚尾拖地婚紗出現在教堂門口時,所有出席的賓客都將目光聚焦在新娘子身上,摯友親朋們麵帶微笑隨著新娘的身影逐漸轉身,直至麵向聖壇,看著許爸爸將許念的手放下紀辛手上。
紀辛站在聖壇之下,身著白色禮服,意氣風發。他目光灼灼地望著許念被麵紗遮蓋的臉,握著許念微涼的手,悄聲道:“你今天真美。”
許念原本還有幾分緊張,此刻聽到紀辛的稱讚,也逐漸鬆弛下來。
“謝謝。”
他們二人在神父的引導下許下莊重的誓言,彼此交換了戒指。當神父說出那句:“新郎,現在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許念的心臟再次劇烈地跳個不停,當紀辛撩起她的頭紗,緩緩湊近時,她不禁緊張的抓緊了花束。
紀辛見她有些緊張,先是出於安全考慮摟住她的腰,隨後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在許念的紅唇上落下輕輕一吻,一觸即離。
紅唇相接,紀辛身上的海鹽氣息,隨著他的靠近不由自主的往許念鼻腔裡鑽。
許念閉著眼,原本還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下一秒卻聽到紀辛在她耳邊留下一句:“抱歉,冒犯了。”
許念霎時清醒過來,飛快睜開眼睛,原本那種曖昧的氛圍瞬間徹底消失,她藏在心中的小女兒心事也被無情戳破,台下眾人歡呼著讓他們“再親一個”,她的眼底卻藏著無儘的悲涼。
起初她沉浸在婚禮的喜悅之中,可紀辛的一句話,卻將她從雲端狠狠拽下,讓她認清了這段婚姻的現實。
酒店的第二場婚宴上,許念明顯情緒低落了許多,她雖然麵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可眼神卻疏離很多。
紀辛在婚禮上的表現實在是無可指摘,無論是司儀讓他給嶽父母敬茶,還是按照慣例問些結婚後誰管錢之類的俗套問題,他耐心十足,笑容滿麵的得體回答,給足了情緒價值。
擺出一副他真的肯對許念好,婚後對她言聽計從的架勢,還幾次悄悄關切許念穿高跟鞋站不站得住:“累嗎?快結束了,再忍忍。”
被司儀逮到後,他順勢引入下一個環節:“哎呦喂,咱們新郎在台上還在悄悄跟新娘說小話。這些甜言蜜語,也跟咱們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唄。”
蕭繪等一眾伴郎順勢起哄:“表白!表白!”
許念知道紀辛不是這種擅長說甜言蜜語的人,見他為難,忙對著台下擺手:“彆彆彆,太肉麻了,他肯說我都不好意思聽。”
“哎呦,這還沒結婚呢,就這麼心疼我們新郎啊。”司儀見表白這一個環節似乎有些推進不下去,忙換了個要求,“那這樣吧,讓新郎跟新娘說句情話聽聽總行了吧,也不難,就一句。”
台下一群年輕人跟著歡呼起哄:“好!來一個!來一個!”
紀辛騎虎難下,接過話筒,沉默幾秒鄭重道:“阿念,謝謝你選擇了我。”
這句話雖然並不肉麻,也不太溫情,可許念卻覺得比起那些虛假的謊言,這句話起碼包含了紀辛的真心。也是現今為止,他們彼此之間最重的情意——感激之情。
比起包裹著糖殼的謊言,她寧願要一塊並不甜膩的藥糖。
眾人頗有些遺憾,鬨著重說一句,司儀轉頭問許念:“情話嘛,滿不滿意還是得有咱們新娘子說了算。新娘,您對這句話滿意嗎?”
許念望向紀辛的眼睛,點了點頭,回道:“滿意。紀辛,也謝謝你最終選擇了我。”
儀式的最後,再次接吻時,許念和紀辛一樣,一直睜著眼,兩人都清醒而克製,唇瓣短暫碰觸後,均很謹慎的向後撤了半步。
趙玥坐在紀辛“前女友”這一桌,本來期待能看到一場童話故事般的浪漫婚禮,結果卻看見許念和紀辛如此敷衍,全然不帶感情的接吻,不禁搖了搖頭,跟身邊的小姐妹吐槽:“完了,他倆感情也不好呀,這段婚姻感覺堅持不了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