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對紀辛求和的態度不置可否,紀辛也不氣餒,主動為許念拉開餐椅,服侍她落座,為她的杯中倒上溫水。
紀家人將他二人之間的互動看在眼裡,越發覺得紀辛心思深沉,之前他一直示弱,明麵上同意和其他女人相親,實則背著他們和許念暗度陳倉。
莊茉莉擺出一副慈母姿態,試探著開口:“既然已經領證了,婚事總要提上日程。我一直將紀辛當作親兒子,婚禮的事情就交給我來操辦,保證辦的風光體麵。念念,你喜歡什麼風格的婚禮呀?”
許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溫水,笑著回道:“還是不勞煩莊姨費心,我們已經找好婚慶公司了,備婚的事情我們想親曆親為。”
許念家世好,在家中又有實權,她嫁給紀辛算是低嫁,紀家自然不好太過強勢,連紀沛也隻能順勢打圓場:“也對,年輕人喜歡什麼,咱們老一輩確實把握不準。不過念念你放心,婚禮花費紀家肯定不會含糊,你儘可選自己喜歡的。”
紀辛給許念夾了一塊排骨,示意她先墊墊肚子,開口道:“謝謝爸的好意,不過我們之前商量好了,婚禮花費和彩禮,都由我來出,不動紀家分毫。”
紀辛此話一出,場麵瞬間難看下來,他這舉動擺明是想和紀家撇清關係。
紀辛之前在國外做投資做的風生水起,紀沛也是惦念著吞並他名下資產才同意讓紀辛回國見他母親。起初他也怕紀辛翅膀硬了不服管,這才默認妻子通過操控紀辛相親的事情試探他是否有意擺脫紀家的掌控。
紀辛起初擺出一副弱勢模樣,對莊茉莉給他找沒有根基的女生相親結婚的事情言聽計從,他們也漸漸放心,覺得紀辛為了他的母親,還會如當初一般對紀家服軟,做他們的牽線木偶,任打任罵。
可如今的紀辛許是因為娶到了許念,態度一下就強硬起來,對著紀家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見慣了隱忍不發的紀辛,紀家人自然分外震驚,莊茉莉素來能忍,擅長以柔克剛,忙擺出一副心疼的樣子,規勸道:“哪有孩子結婚,家裡一分不出的道理。你爸心疼你,總要聊表心意。”
紀然不懂父母為何要主動給紀辛送錢,剛想說紀辛給臉不要臉,就被許念的話打斷。
“我們這麼決定,是因為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爸能同意。”
見許念姿態擺的如此低,紀沛樂嗬嗬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爸能辦成的事情,自然不遺餘力。”
紀辛有些困惑的望向許念,不知她想說些什麼。許念回頭和他對視一眼,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爸,婚禮的時候,我不想讓莊阿姨和紀然出席。”
原本擋在許念身前的紀辛猛然回頭,望向她的眼神中又萬千情緒,震驚、不解之下,還有一絲猜不透她心思的苦惱。
紀家餐桌的上氣氛瞬間到達冰點,紀然一把將筷子扔在桌上,濺起無數菜汁,罵罵咧咧起身,“許念,你什麼意思?”
紀辛沒想到許念會提這樣的要求,見菜汁飛濺,下意識擋在許念身前,回頭問道:“沒事吧?我先帶你出去。”
許念卻扶住紀辛堅實的臂膀,按住他要起身的動作,靜靜觀察著紀家人的狀態。
紀沛本就對小兒子搞大補課老師的肚子不滿,如今見他這副咋咋呼呼的樣子,更覺丟臉,嗬斥道:“鬨什麼?給我滾回房間去!輪得到你說話嗎?”
紀然自小被嬌寵著長大,莊茉莉對他事事順從,自然養成了他不容旁人忤逆半分的性子,唯一能管束住他的人就是紀沛,如今見紀沛動怒,他才跟戳破的皮球一般,被母親和家裡的阿姨哄著上樓。
見丈夫氣衝衝的模樣,便知道丈夫覺得許念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在打紀家的臉,莊茉莉順勢煽風點火道:“念念,雖然我一直把紀辛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是真心想當麵祝福你和紀辛。可如果你實在不願意,阿姨和紀然就不去了。”
紀沛對莊茉莉這種溫柔小意的綠茶模樣最沒有抵抗力,抬手拍了拍妻子的手,反倒對許念的態度強硬起來。
“你莊姨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紀辛的媽媽,這麼多年對紀辛處處照顧有加。我雖然能理解你可能聽到了些風言風語,覺得紀辛在紀家受了委屈,可我能跟你保證,那都是假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彆對你莊姨和小然有敵意。”
聽到父親這番顛倒黑白的話,紀辛徹底失望。他神情落寞,又怕許念被人攻訐不孝,主動開口:“是我提議的,不是阿念的意思。”
紀沛原本還能勉強耐著性子跟許念解釋,聽到這是紀辛的想法,瞬間有種被忤逆和輕視的怒意,氣惱道:“你到底想乾什麼?我說外麵的流言蜚語怎麼總也沒個消停時候,原來是你天天四處宣揚。怎麼,我紀家怎麼對不起你了?”
“好了,老紀你彆動怒呀,血壓一會兒該衝上來了。”莊茉莉一邊給紀沛順氣,一邊轉頭假好心的勸紀辛給父親道歉,“紀辛,快給你爸道歉!”
紀辛神情冷漠,咬緊牙關不肯開口。
許念在莊茉莉裝模做樣的催促中,幽幽開口:“其實就是我的意思,爸您拋妻棄子,篡奪財產的卑劣發家史人儘皆知。莊姨後來居上,小三上位的事跡多年來也一直被人詬病。我許家數百年的傳承,我父母自然不容許這樣的人玷汙我的婚禮,高坐在台上受我敬茶。其實我的本意是整個紀家都不必來,還是紀辛勸我,說您畢竟是他的父親,總要給您個麵子。”
許念這番話讓紀沛和莊茉莉同時破防,皆想要自證,卻發現自己多行不義,許念每一句話都屬實,一時竟想不出合適的話來為自己辯白。
紀沛乾脆拋出重話:“你們兩個對長輩如此不恭不敬,就不怕紀家無人出席婚禮,來日你們受人非議,說紀辛不孝不悌?”
許念握緊紀辛緊攥的拳頭,語氣輕蔑而不屑:“換做彆的家庭,旁人或許會如此說。可但凡知道內情的人,隻怕都會覺得大快人心。”
紀辛再也不想讓許念聽到這些汙言穢語,反手拉起許念的手,就要起身離開。
“紀辛,你敢!”紀沛從未想過他們兩人會如此不管不顧,威脅道,“紀辛,要是你今天敢離開半步,就再也彆想踏入我紀家的門!”
紀辛回頭望向自己那個昏聵的父親和一貫喜歡裝腔作勢的莊茉莉,麵容冷冽,語氣生硬:“無所謂,現在的紀家,我早就不放在眼裡。”
“混賬!”
紀沛將拐杖砸向紀辛,紀辛抬手擋開,眼神越發冰冷。
“彆再試圖用媽媽來控製我,你們若再敢騷擾她,紀家絕對會家破人亡。”
紀辛的話擲地有聲,眼見他們離去,莊茉莉意識到辛璐可能被紀辛帶走,她手忙腳亂的撥通了療養院的電話,卻得知今天上午紀辛的母親辛璐已經被人接走,現在蹤跡全無。
“完了。”莊茉莉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明白此刻紀家再無牽製紀辛的籌碼,“老紀,全完了。”
紀然聽見樓下的動靜,忙下來查探情況,見父母神情嚴肅的呆坐在餐椅上,小心詢問道:“媽,你為什麼偏偏要討好紀辛那個雜種?還要給他出彩禮。有這錢買喂狗,狗都會在你腿邊搖尾巴,給他,他隻會衝您和爸叫囂。”
莊茉莉自然是覬覦紀辛投資公司的股份,她最近一直將自家外甥女和侄女,還有各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家的女兒推給紀辛,就是想通過婚姻將紀辛的家產掏空,為紀然和自己多套些財產傍身。
她今天主動跟紀辛示好,也是因為紀辛命好,居然傍上了許家,那日後憑著許家的勢力,作為親家的紀氏自然少不了好處。
誰知自家兒子傻乎乎的,還像當初那般粗暴的對待寄人籬下的紀辛,反倒讓紀辛和許念跟紀家撕破臉,讓紀家失去了攀附許家的機會。
“蠢貨!”
紀然以為媽媽在罵紀辛,也跟著附和:“媽,您說誰?紀辛嗎?他確實蠢!像頭豬!”
紀沛和莊茉莉都氣不順,乾脆不再顧及兒子的麵子,直白道:“還能是誰,當然是你!”
許念被紀辛拽著出了紀家,兩人坐進車裡,一路上各自沉默著。
許念叮囑司機去買些跌打損傷藥,司機機敏的尋了個商場停車場,給他們兩人獨處的空間。
“為什麼要主動趟這趟渾水,許念,為什麼?”
許念並不應聲,反倒專心致誌的將紀辛的襯衫袖口卷好,見他被拐杖砸的不重,手臂上並沒有太重的傷痕,這才安心。
紀辛將許念心疼的表情看在眼裡,她冰冷的指尖碰在他傷口周圍,他的心臟都跟著顫了一顫。
許念抬頭燦然一笑,語氣堅定而鄭重:“紀辛,你是我的丈夫,你我夫妻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