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1)

我願等風也等你 浠寒 4033 字 4個月前

向思淼打電話給章楠提了年假申請,請她幫忙走流程,章楠以為她要找房子,很爽快地同意了。

抵達S市。

關景行在出口處等她。

他一襲黑色長款羽絨服,身姿挺拔地朝她揮手。

向思淼小跑地走向他,他上前接過的行李箱,聲音帶著疲憊之色:“辛苦你了。”

“沒事,不辛苦。”向思淼指了指自己胸前反背的雙肩包說:“東西都在包裡,我一路都很小心,你放心。”

“多謝。”關景行探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手順勢下落,臂彎攬住她的肩,將她和擁擠的人流隔開。

上了車,向思淼安靜地坐在副駕駛,手裡環抱著背包。

關景行見她滿腹疑問,卻又很乖巧地什麼沒問,向她解釋說:“家裡有個姑太太,戰亂的時候和家裡走散,一直住在靜心庵,昨天我是接到庵裡電話,說老太太病危,問我是否需要過來見一麵。”

向思淼有些詫異:“老太太現在怎麼樣?”

“已經清醒過來,但是執意要出院,現在在庵裡。不過到底年紀大了,也不好說能不能撐住。鐲子是我曾太奶奶留給她的遺物,相冊裡是一些翻新的老照片。姑太太一直不願意和家裡相認,我想著她清醒後萬一能改變主意。”

到了清心庵。

主持一直在等他們過來。

她一邊領路一邊叮囑關景行,說:“我試探問過靜思師父,這次她沒有反對。你一會就先說家裡的事,至於那個人,你先看她狀態,我擔心一下子說太多,她受不住。”

關景行點頭:“您放心。”

進了老太太房間,屋內光線暗淡,老太太倚著兩個高枕躺著,關景行腳步輕巧走過去,老太太微眯著眼看了一眼他。

他在老太太床前坐下,雙手握住老人乾枯的手掌。

“姑太太,曾太奶奶臨終前留下一個手鐲給你。”

向思淼將木匣子遞過去。

老太太看著鐲子,淚眼婆娑,她死死地握著鐲子緩緩地湊到本就不清明的眼前,一遍遍地辨認,開始低聲地哭泣。

悲痛地模樣讓向思淼也跟著落淚。

“姑太太。”關景行聲音哽咽,將相冊放在她身前,慢慢打開說:“這裡是一些翻新的老照片。”

老人手摩挲著照片,一頁頁緩慢翻過,直到她看到一張剪下來的舊報紙,1950年的一則尋人啟事。

她的情緒像是再也控製不住。

她不住地向關景行求證:“爸爸他找過我,他找過我啊。”

“曾太爺爺一直沒放棄過找您,我聽太爺爺說,曾太爺爺臨終前一直喊你的名字說著胡話,說他剛才進過閻王殿問過了閻王爺,閻王爺說囡囡還活著,他一直叮囑太爺爺一定要找到你……”

“他原諒我了是不是?”老人已經確定了答案,但還是反複問關景行:“是不是?”

“曾太爺爺早就原諒你了,他一直自責自己當年話說得太重,對你太過嚴厲。”

“是我不孝啊……”老人悲痛慟哭:“是我不孝。”

主持向關景行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先出去。

關景行和向思淼退出了房間。

等了半晌,庵主才走出來。

兩人迎上去。

主持說:“老太太情緒波動太大,精力不濟,這會先歇下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其他的等明天再說。”

關景行看了一眼合上的門,不放心地說:“我在這守著。”

“昨晚你一宿沒睡熬到現在,彆硬撐著了。”主持拍了拍他:“回去睡會吧。”

一宿沒睡,還開車往返車站接她,難怪他這麼疲憊。向思淼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去休息,我在這守著。”

“不用,我留下。”關景行拒絕她的提議,她特意跑這一趟他已經很感激了,怎麼還讓讓她留下守夜。

“我真的沒關係的,剛才來的火車上我還睡了一會,現在精神特彆好。更何況我上午喝了三杯咖啡,就是想睡也睡不著呀。我留下守著。”向思淼語調輕鬆地說:“你放寬心,一有情況我就第一時間通知你。”

“行啦。”主持打斷了兩人,做主說:“你們倆都去休息,這裡有我,靜姝媽媽從小將我帶大,待我如親閨女,在我這,她就是我親媽。住院前,我也是和她一個房間住著的。去休息吧,沒必要所有人都耗著。”

“拜托您了。”

關景行領著向思淼去了齋堂。

此刻過了飯點,隻餘饅頭可以湊合。

他自己動手裝了幾個饅頭,問向思淼:“要不我再給你熬點粥?就是時間要等久一點。”

“不用了,饅頭就挺好。”向思淼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刻還讓他費心。

“好。”他提著袋子出了齋堂,“你想住內院還是外院,內院需要和居士同住,外院的話應該還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單間,但是路程要遠一點,要爬樓梯。”

在辛苦和單間之間,向思淼沒多猶豫便做了決定,“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住外院。”

“行,在這等我。”關景行將饅頭遞給她,自己去找師父拿鑰匙。

兩人拿著饅頭並肩往外院走。

庵堂的饅頭是早晨蒸的,這會已不複鬆軟,關景行自己倒是不挑,他看了一眼小口啃饅頭的向思淼,承諾說:“先將就一下,等回K城我請你吃頓好的。”

“挺好的。”向思淼朝他燦然一笑:“我覺得我們和饅頭挺有緣的,上次在風機上也是饅頭拯救了我們,這次就更好了,這次竟然還是粗糧饅頭誒,檔次都提高了。”

關景行看她一臉輕鬆的模樣,不由地鬆了口氣。

兩人拿了行李箱,來到一棟平房的儘頭,向思淼打開門,裡麵竟是一個獨立的小院。

關景行給她開了門,房間不大。

靠牆擺著兩張單人床,正對著床放著一個長桌,兩張凳子。

靠內的那張床緊鄰舊的玻璃窗,窗外是一片漆黑,嗚咽的風聲侵襲著聽覺。

沒有洗漱間,沒有廁所,向思淼還是第一次住在這樣的環境裡。

她望向關景行:“有洗漱的地方嗎?”

“有,在院外,我放下行李領你去。”

向思淼看著他穿過院中的步道,走向正對麵的那間入住。

不近也不遠的距離。

向思淼準備好洗漱用具。

外院沒有路燈,一片漆黑,關景行也不知在哪摸了個手電筒,在幽晃的手電筒光圈照耀下,向思淼到了洗漱間。

洗漱間和衛生間建在了一起,她站在門口朝內看了一眼,裡麵簡陋的隻有四個淋雨噴頭。

房門也是非常老舊的插銷鎖。

她惴惴地問關景行:“你能在這等我一會嗎?”

外麵寒風蕭瑟,她的詢問幾乎和關景行的回答同時說出。

【我很快就好。】

【我就在這不走。】

洗漱間放衣服的凳子很小,向思淼的長羽絨服沒地方放,她將羽絨服遞給關景行保管。

匆匆洗漱好,便開門出來,關景行立刻上前將羽絨服給她裹上。

他看著她發絲濕漉漉的滴著水,將羽絨服的帽子扣到她腦袋上,扯著她一路小跑到了房間。

S城氣溫和K市不相上下,吃了地域的虧,沒有暖氣不說,連北風都是濕冷的。

“這個點洗頭很容易感冒。”

他沉著一張臉,深鎖著眉頭,本就清俊的臉帶著強烈的疏離感,向思淼直覺他在生氣。

她頓覺委屈。

這裡的噴頭和家裡的花灑大不一樣,她一拉開關,噴頭直接將她淋了個透,這是外環式的噴灑。

她沒吭聲,抓過半濕的毛巾揉著頭發。

關景行轉身出了房間。

向思淼搓了半晌,頭發總算不再滴水,她將羽絨服脫下橫放在另一張床上,蜷縮進被子裡半裹著身體開始打理頭發。

她單手解著針織衫的扣子,打算將針織衫墊在枕頭上睡,這樣不會弄濕枕套,才剛解到第二顆就聽到咚咚地敲門聲。

“門沒鎖。”

門虛掩著,漏了條細縫,他當然知道沒有鎖,敲門隻是怕她不方便。

聽到應答,他這才推開門,握著一個紅色的吹風機進來。

“有吹風機?!哪來的?”向思淼著實很驚喜,原來他離開是去找吹風機。

“找師兄借的。”

關景行插上電源,見向思淼縮在被子裡。棉被半裹著身體,頭發朝一邊垂落,舉起手慢慢將頭發打散。

見她沒有伸手來接吹風機,他很自然地撈起頭發幫她吹乾。

吹風機的噪音瞬間響徹耳膜,猛烈地吞噬著她劇烈地心緒,向思淼感覺大腦失去了思考。她隻是想先理通順頭發再吹,沒想到關景行竟然上手幫她。

熱風透過發絲襲來,鋝著頭發的手輕輕擦過頭皮,不經意滑過她的耳廓。耳根開始泛紅,撩著頭發的指尖像是透過無形的電流舞在了她的心間上。

她不敢亂動彈,隻能將頭埋得更低,光潔而又盈白的脖頸隨之漏出。

關景行單膝抵在床沿,視圖錯開身移開視線,握著吹風機的手不自覺顫了顫。

“撕~燙燙燙~”

老式的吹風機功率太大,又沒有安裝風嘴,突然靠近頭皮,灼熱地溫度讓她忍不住躲避驚叫。

關景行連忙關掉吹風檔。

“抱歉。”他穩了穩心緒。

向思淼探手將頭發全部撩到身後,坐直了身體,露出臉連忙揮手表示“沒關係”。

突然的動作,針織衫上的第二粒扣子本就半扣著,被拉扯著招搖欲墜,將露未露,即將呼之欲出的風光讓人很難挪開眼。

在這閉塞的空間內,空氣仿佛被擠壓的愈漸稀薄,呼吸像是變得艱難,喉結不受控製地滾了滾,扣在吹風機上的手緊緊攥著。

紳士風度在下一刻占了上風。

他移開視線,將吹風機擱在床邊,利落地轉身。

撂下一句:“吹風機明天我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