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我願等風也等你 浠寒 4215 字 4個月前

三個人殺到鎮上買了黑啤,又找了家小店。

進了門,周航菜譜都不拿,直接熟門熟路地奔後廚找老板點單。

何超領著向思淼入座,幫她倒了杯大麥水遞過去,安利說:“向助理,你彆看這環境一般,但口味真是不錯。雲溪靠海,海鮮那叫一個新鮮,就是擱白水煮都美味。”

向思淼眼角彎彎含笑,“那我超期待的。來之前我們向總也推薦我說雲溪的海鮮不錯。”

“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何超拍著胸脯打包票。

何超這人,個子矮卻很胖,整一個橫向發展,肉呼呼的圓臉非常的白皙,麵相非常地友善,他本人又是個自來熟,見誰都笑眯眯的,哪怕初次見麵就親昵的去姓直呼名字也不會讓人覺得唐突,反而覺得很親切。

周航點完菜回來發現這兩人已經熱絡地聊起了黑啤。

向思淼問何超:“你們關總很喜歡喝黑啤嗎?”

何超點頭,正要開口就聽到一聲呲的聲響。

周航把占地方的黑啤紙箱踢開些空間道:“每次關總一來你就屁顛顛地滿鎮子找黑啤,還得是進口精釀。你們關總可真難伺候,你看我們向總,我入職一年了都沒見他提過什麼要求。”

這話像是捅到了何超逆鱗,他臉色大變,衝著周航吼道:“你瞎說什麼!關總什麼時候提過要求了!這都是我自願的,關總對我這麼好,我不過是準備個黑啤而已,算得上什麼。”

他說著又有了幾分懊惱,像隻泄了氣的皮球,無力地抵著桌子,語氣也低沉了很多,他不去看周航,偏頭對向思淼解釋說:“你彆聽他瞎說,我們關總人最好了。”

向思淼點頭附和,身體湊近桌子,眼睛晶晶亮,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微笑說:“我也覺得關總特彆好。”

何超這才高興了,他一拍桌子,興奮地說:“看,我就說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像有些人……”

他瞥了一眼周航,周航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惹得何超反應這麼劇烈,好在有向思淼打圓場。他給自己盛了半碗湯,端起碗站起身正對著何超說:“都怪咱關總太帥了,我一時嫉妒眼紅說錯話了,我以湯代酒賠個罪好吧。”

何超:“你這才像句人話。這事掀過不提了,吃飯吃飯。”

向思淼本是想找何超多聊聊關景行的,被這一打岔隻能作罷。

回到駐地的第一時刻,周航便將車鑰匙上交給張勇。

張勇低著聲音問他:“感情交流的怎麼樣?”

“怎麼樣了?!”周航懶得說話了,他指著後麵湊到一起看手機的何超和向思淼說:“我花的錢!給何胖子抬轎了,他們倆連好友都加上了,真是氣死我了……”

“什麼氣死了。”

向海洋和關景行一前一後從駐地辦公室出來,身後還簇擁著一幫人。

關景行看了看遠處的何超,又掃了一眼向海洋,這審美迭蕩,他淡淡道:“倒也不至於。”

向海洋拍了拍周航,笑道:“聽到沒?關總也認可你更帥。”

提到“帥”字。

周航不僅沒得到安慰,臉都黑了一層。

向思淼和何超互加了好友。

何超是個十足的關景行吹,一路上高談關景行的豐功偉績,向思淼十足一個優秀“捧哏”。兩人相談甚歡,壓根沒注意到情況,踏進劇院的時候正好被一群人圍觀。

目光對上關景行的時候,向思淼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將握住冰棍的手藏到背後。

關景行的視線順著她的動作轉移,似乎也是覺得奇怪。

向思淼感覺心跳的緊張,也不知道為什麼做出這樣的動作,她結結巴巴地轉向向海洋,“領導……您什麼時候來的?”

“中午才到。”向海洋麵上堆滿了笑意:“一來就聽說你當了女狀元,厲害了啊。”

女狀元?

什麼女狀元。

她一頭霧水。

趙一銘地指了指何超,“上午我們聽到對講機裡何超歌頌你是女狀元。”

“我……尼瑪……”何超看向周航。

周航連忙撇清責任,“你彆看我,我的對講機分給趙工哥那組,我們組的唯一的一個對講機一直在你身上,我沒碰。”

大意了。

何超歎了口氣,那必定是他自己沒注意摁到了,丟人丟到外部門了。他一口咬完冰棍,振振有詞指著向思淼轉了個圈誇張地說:“她,一口氣爬了70米的風機!她沒有叫過苦,也沒有喊過累!女員工裡誰能做得到,她們連風機都沒爬過,我說思淼是女狀元有錯嗎!有錯嗎?!”

“真的爬上去了?”向海洋總覺得自己的助理文文弱弱的,搬幾包打印紙他都替她擔心,還沒想到她還不聲不響地爬了70米風機?真是出息了。

向思淼點頭。

向海洋橫起手肘懟了懟關景行: “怎麼樣,就衝這,我們助理比你們部門強吧。”

關景行不置可否地白了他一眼,向海洋此刻完全一副慈祥而又無比欣慰的驕傲老父親嘴臉,關景行不知道替向思淼慶幸還是惋惜,她那一番苦心完全錯付了。

向思淼見關景行沒反駁。心裡像開了花一樣美,那就說明他也認可了她的努力了。這一趟風機還真沒白爬!

她注視著關景行,他重心偏離向海洋隨意站著,頭發隨風浮動微卷,一襲正裝穿得挺拔英俊,襯衫的立領也開得恰到好處。若隱若現的鎖骨像是一道封印線,周正內斂亦或清峻禁欲,不過一念之間。

向思淼為自己的“見山不是山”而感到羞愧,熱火燒上臉頰,她不自然的低頭,卻見自己一身寬大的工作服T,牛仔七分褲,白色的運動鞋,鞋麵還有點臟兮兮,半分形象皆無。 她真的是快哭了。

她和關景行僅有的兩次碰麵為什麼都是在她形象最糟糕的時候?

好在天氣熱,她也沒尷尬多久,向海洋和關景行一離開人群就散了。

向思淼跟著趙一銘邊走邊問:“趙工今天還有什麼活嗎?還要去風場嗎?”

趙一銘揮揮手:“今天結束了,你自由活動。”

他想了想補充說:“你彆跑遠了,傍晚要拍集體照,你五點左右回駐地就行。”

向思淼:“集體照?向總他們也來嗎?”

“來。”趙一銘還以為她不想過來,體貼的說:“合照就是慣例,你不想參加也沒事。”

向思淼連忙表態:“我參加!”

一個正大光明可以和關景行合照的機會,她怎麼可能不參加!

向思淼回賓館換了身日常服,精心化了妝早早便回了雲溪劇院。

風場的員工都在參加安全培訓,外麵太熱,她無處可去便尋了個位置坐下旁聽。

負責培訓的老師還是相當厚道的,念到重點處,還假裝乾咳一聲說此處應劃橫線,一堆人立刻抓起筆劃重點,稀稀疏疏得翻書聲,清淺沙沙的寫字聲,好像又回到了青蔥校園時光。

記憶中,少年伏案學習的剪影恍如昨日般清晰鮮活。

她給任蓓蓓發了消息,沒有收到回應。

她擱下手機,打量著周圍認真記錄的同事們,不由聯想幾年前的關景行培訓時也會這樣漫不經心聽課,全權等待著小抄嗎?他應該不會,他必定比任何人都勤勉刻苦。

她爬過他為之奮鬥過的風機,看過他曾學習過的書,可是,他是縝密嚴謹的技術大佬,自己是對風場對風機對一切都很陌生的職場小白。彼此之間的差距像是跨不去的鴻溝。

她用力地在紙上寫上關景行三個字。

安全員還在宣讀著什麼“三講一落實”,她低頭看著桌上的安全手冊,輕撫了撫扉頁上的那個名字。她將書掀到尾頁,捏著筆,順著腦中思緒開始勾勒著線條,畫了這麼多年,一筆一劃早就爛熟於心,那個記憶中的麵容很快便出現在筆記本上。

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她看了一眼號碼連忙掛斷。然後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門外,周航正等著她。

“向助理,沒什麼事的話,你教教我做賬唄?”

向思淼點頭,“你不用培訓嗎?”

周航拉著她往隔壁的屋子走,百無聊賴地說:“這個證兩年一檢,我去年領的證,今年不用檢。”

“我們先從月支出明細賬開始吧。”

向思淼拉開一個文件袋,將發票倒出來按類彆歸類。

“油費要這樣貼。”她將十幾張加油發票撚開,排列整齊的擺在報銷粘貼單上,“這樣看著清爽又整齊。”

“這個專用發票的抵扣聯不要粘貼,用一個回形針彆在發票聯下麵。”她示範了一下,比劃道:“這個抵扣聯審核之後會計是要掃描抵扣的,你如果粘住了,撕下的時候容易扯壞,抵扣就得手動輸入密碼區,這麼密密麻麻的眼都要瞎了。會計要在小本子上記你幾筆的……”

周航突然偏頭靠過去,眸中帶笑:“那我是不是在你的小本子上被記了好幾筆……”

向思淼忍不住笑出聲,她看向周航,準備地接收到他釋放出來的善意和真誠,在70米高的風景上,兩人已經說清了誤會,但總還有一些生疏與彆扭,這一刻才好像是真正的一笑抿恩仇,有一種朋友的感覺。

她合上報銷單,輕聲道:“已經翻篇了……”

“思淼你上次說餐飲費要附菜單,這個菜單漏蓋章要拿回去補蓋嗎。”

從向助理到思淼,周航此刻聲音低了許多,向思淼接收到了他釋放的善意,接過菜單指著單據抬頭說:“這種的可以不蓋,紙上已經印了飯店名稱,和發票章上的單位名稱也一致。如果是普通菜單最好蓋個章……”

周航:“好。”

向思淼對照賬本繼續整理發票,忽然她看到了一筆了不得的支出。她頓了頓敲著簽字筆說:“這個KTV和足療費用是怎麼回事?”

金額還不小。

周航:“……”

向思淼:“懂了,這個是什麼不可說的……”

向思淼此刻的表情太過於微妙,周航連忙解釋:“這個是技改完成需要業主簽字,吃喝玩樂招待費,沒有發票……”

向思淼才不關心發票不發票,她好奇地問:“你也去了嗎?”

“我沒有。”周航連連否認:“我哪有資格去,都是領導作陪。”

“什麼?!”領導?向思淼驚了,也至於她跳過了自己的領導,直奔心中所想:“關總竟然也去那種場所嗎?”

她話音剛落,關景行一腳跨了進來,他一貫清冷的麵上看不出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