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淼一夜沒睡好,夢裡關景行質問她為什麼喜歡自己還要去做彆人的小三?她努力解釋,他卻冷酷無情地說我不聽……
早晨五點半,向思淼妝都來不及化便匆匆趕到蘭溪劇院。風場的同事們已經開始往車上搬工具。她環顧一周才發現趙一銘說的所有人並不包括向海洋和關景行。
向思淼有些失落,自己真是傻了,領導都是分配工作的,哪裡需要親力親為爬風機。
大家按照分組前往對應的風機,向思淼被分到了周航這組。
趙一銘給了她一張調查表,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就上了車呼嘯而過。
向思淼無奈地跟著周航上了另一輛皮卡,車上還有技術部的何超。
他們這組的目標是3號風機。
抵達風機下。
周航給了她一個新安全頭盔,白手套。他自己背了工具包,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向助理,你就在風機下等我們吧,我們完工後接你回去。”
向思淼剛帶好手套,正在擺弄頭盔,她晃了晃手上的調查表說:“可趙工給了我調查表要填啊。”
周航嗤笑一聲,“你還打算爬風機?這風機可是有70米高。你OK嗎?”
樹活一張皮,人爭一口氣。
“有什麼不OK的,爬就爬。”
“行吧。”周航也不多說什麼,利索地給她係安全鎖扣,對何超安排說,“我在第一個,何超你墊後。”
說完便帶頭往上爬。
第一次看到這高聳地爬梯,向思淼有點愣神,可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周航已嗖嗖地爬到了半空。
天,他這是開了什麼外掛嗎?!
她下方的何超則樂嗬嗬地勸她,“思淼妹子你彆怕,不會有危險的,我就在你後邊呢,你慢慢爬沒事,要是累了咱就歇會。”
向思淼道了聲謝,也沒敢歇,再歇都看不到周航了,她硬著頭皮往上爬。
到一層平台的時候,周航已經檢查完設備在等她。
他猴子精投的胎嗎?
向思淼心裡暗付一句,沉默著跟著往上爬。
到達第二層平台時,向思淼覺得有些體力不支了,但她還沒放棄,技術部的何超率先囔囔著“不行了不行了”。
向思淼回頭看向他,何超這人個子不高,噸位卻有點大,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頭大汗地靠在平台上,他努力地用手扇了扇不存在的風,累道,“我先歇一會。”
周航身體靠在梯子上停下,低頭衝著向思淼喊,“你也在這歇會吧。”
“我繼續。”倘若這時候鬆了氣,她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氣力繼續。
“不要逞強,等下撂半空,我可沒法背你上去。”
“沒逞強。”我不要麵子的啊,向思淼繼續攀爬。
“那行吧。你跟好我,累了隨時說。”周航說話語氣好了很多,爬梯速度也遷就著向思淼,到達最後一層平台時,甚至主動伸手將向思淼拽了上來。
向思淼癱坐在機艙平台上,喘著氣摘掉了安全頭盔甩到一邊,汗沿著發絲直往下滴,臉上黏黏糊糊的很是難受。七分褲罩不住的小腿在爬梯子時碰撞了無數次,此刻有些隱隱地疼,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昭示著狼狽。
鬼知道她經曆了什麼?
就為了爭一口氣,她竟然爬上了這七十米的窄長通天梯。
這是她二十二年人生中最最悲慘的一天,沒有之一。
始作俑者周航蹲在一邊笑得燦爛,他從工具包裡裡掏出條毛巾扔過去,“擦擦汗吧。”
向思淼接過毛巾,有些慶幸自己今天起床遲了,沒來得及化妝,不然此刻鐵定一張花臉,那可真是撩起袖子就能唱京劇了。
她擦了擦臉,周航此刻已經在檢查機器了,她把毛巾放在工作台上,忍不住懟他,“沒想到你過得還挺精致,隨身都帶手帕。”
“是用來擦油的。”周航說著便拿出一條同款毛巾,開始擦元器件上的油,他看向思淼吃癟的臉,忍不住笑了,摘了手套從背包裡拿了瓶水,擰開蓋子遞過去,“給你的那條毛巾是乾淨的,放心吧。你先喝點水休息一下。”
喝了人家的水,向思淼脾氣下去了不少。
她開始參觀機艙,九月的天,依舊炎熱,機艙裡更是悶熱難耐,甚至連呼吸都是沉重的。風場的同事們每天爬七十米高,還要在三四十度的環境下工作,比起她坐在有空調的辦公室裡發郵件催數據要辛苦的多。
工作台上,看不懂的元器件密密麻麻交錯盤列著,猶如她此刻的心情錯綜複雜。
她拍了幾張照片後開始自我反省,直到周航完工。
收拾完工具的周航仰麵咕咕灌了半瓶水,半趴著對平台下方喊道,“何胖子你還不上來?連個妹子都比不過,你丟不丟人?你們技術部是不是沒人了嗎。”
底下一直沒坑聲,直到周航說道:“再不上來我就把水喝光了。”
“靠!你把水給我留下!”氣急敗壞的吼聲還帶著回音傳了上來,何超吼道,“思淼那是一般的妹子嗎?她是女狀元。”
“這個死胖子,麵子都不要了,還先想著水。”周航把半瓶水擱在平台口,起身對著向思淼說,“走,帶你洗肺去。”
周航打開風機頂上案板,攙扶著她進入逃生口,爬到了風機外麵。
坐在機艙外罩上,之前的悶熱躁動感瞬間毫無蹤跡,思淼這才明白洗肺是什麼意思。離地70米的高度,眼底是廣闊的土地,而蔚藍的天際之上,自由的雲朵們變幻著身影自在的飄搖著,迎麵而來的風都帶著愛憐,柔和的拂過臉頰。
這一刻,視野開廣了,仿佛心胸也開闊了。
“爬這一趟感覺怎麼樣?”周航摘下沾滿油汙的白手套擱在腿邊,開口打破了沉默。
“值!”向思淼鄭重地感歎。
“那就好。”周航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言語間也帶著些真誠,“我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你會真的爬塔。以前總部也有來人,他們在車上歇著,我們在上麵拍幾張照片傳下去就完事了。”
“還可以這樣?!”向思淼哀嚎,隨即釋懷說道,“有這樣的經曆也挺好,至少我體會到了你們工作的艱辛,你知道嗎我爬到三層平台的時候真的覺得最幸福的事就是攤在地上什麼都不動什麼都不想。我真佩服你,爬了那麼多級梯子,還能接著乾活,確實很厲害。”
之前都是爭鋒相對,頭一次被向思淼誇,周航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探手拉了拉安全帽的帽簷道:“這有什麼,前幾天忙技改,有時候一天要爬十幾台。”
這話讓向思淼黯然了,她想到那天在她奪命連環CALL的時候,他或許就是在一節節的爬天梯,拚技改。一股深深的愧疚湧上心頭,向思淼決定先低頭,“之前我確實對你有點意見,是因為我就快轉正了,很怕上次晚交表格的事會對轉正有影響。”
“你不是關係戶嗎?還怕轉不了正?”周航詫異了。
“誰傳的我是關係戶?”
“我聽其他人聊起的,整個風場都是男的,突然入職了個女助理,新奇,也難免有人八卦。”
向思淼有些心虛,她表姐幫她投的簡曆,莫非還使了力?
她麵試確實是還蠻順利的。
周航見她不願多談的樣子,也沒有再問。想到昨天躲在庫房門後偷聽到的話,他開口道,“我也不是故意耽擱你工作的。最近真是忙得每天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那天完成技改,身上汗太濕,臨時換了件工作服,手機在濕衣服裡沒拿就急著去下一台風機,這才誤事了。勇哥因為這事把我的績效工資都降了級。”
“啊……”向思淼有些意外。
周航確定她是真的不知情,歎了口氣:“你是新入職的估計不清楚,績效等級是年底評優秀員工很重要的標準之一。我這優秀員工沒戲倒也算了,如果再因為這事風場沒能評上優秀,那我真是愧對兄弟們了。所以這兩天我有點情緒,跟你道歉。”
向思淼看過資料,除了優秀風場團隊獎勵,所在風場的員工每人年終獎可以得到20%的係數加成,按照慣例,這筆錢數目還不小。她安慰周航說:“也不一定就評不上,其他風場說不定也有扣分呢。”
周航有些泄氣:“那也沒我們扣得多。”
“……”向思淼隻能換個思路:“風場事務那麼多,你們風場其他人說不定也會犯錯,一年下來這表格回饋、數據報送,費用報銷,那麼多事哪能都儘善儘美。真要評不上優秀風場,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周航歎道,“之前確實是每個人負責一項文職工作,後來勇哥嫌他們做得不好,就全交給我了。”
這什麼操作?按照一般配置,財務,計調,庫管,安全,應是分四人各管其一,雲溪風場是把場下所有活壓一人身上了!
“因為我肯吃苦,所以技改帶隊也是我。”周航扶著機艙臂站起來活動活動,“所以說不要太優秀了,不然領導看你做得好,工作自然就慢慢一件件傾斜到你身上了。”
向思淼還在消化他的話,突然聽到哢嚓的拍照聲音,抬頭看去,隻見何超從窗前露了頭,“周航你是個人嗎?喝了我半瓶水,不好好工作還騙妹子在這看星星看月亮。”
“天還沒黑呢,你說什麼胡話,裡麵太熱,出來吹吹風。”周航感覺熱氣上湧到臉頰,他羞惱地開始數落何超:“你自己不帶水,我就背了兩瓶水,我們助理一瓶,我喝了半瓶,省了半瓶救你命,上學你道法老師沒教過你什麼叫感恩圖報嗎?”
何超縮了縮腦袋,“星星月亮沒有,那談人生談理想有嗎?妹子你可彆被他騙,他……”
周航作勢上前去揍他,何超立刻改口,“哥,我錯了,我是有事求你,你知道這鎮上還有其他家賣進口啤酒的嗎?”
“又是給你們關總買黑啤啊。”周航看了眼時間問他:“你巡檢完了嗎?”
“完了啊。”
“那抓緊的,下塔走起啊。”周航領著兩人回到平台,依次係上安全帶下梯子。
往下退要比往上爬省力不少,三個人一鼓作氣平穩著地。
到了風機下,周航把工具包依次擺放好,紳士的打開後座車門看向向思淼,“向助理,賞個臉,中午一起吃頓飯?”
“額,不用破費了吧。”
“彆啊,讓他請,他工資高,平時吃住在風場連個花錢的機會都沒有。”何超勸道,“咱們必須要給他這個機會。”
其實在聽到“關總”那兩字時,向思淼就心動了,此刻聽到何超這麼說,立刻順水推舟答應了,她看他們兩人工作服上還有油漬和黑灰,指了指說,“你們要不要先回駐地換身衣服?”
周航看了看衣服都習慣了。他快步挪到駕駛位,道,“不用了,這算是不錯了,以前滿身是油老板也讓進了。”
向思淼看了看自己,她沒有接觸元器件,隻七分褲的膝蓋和小腿部位有明顯灰塵,和他倆相比,她這算是整潔的了,也就不再矯情地回賓館換衣服耽擱時間了,她拍了拍膝蓋說,“那行吧。。”
周航應了聲“好”,走遠幾步摸了手機開始打電話。
“勇哥,我們完事了,中午不回駐地吃飯了,我帶向助理去鎮上吃。”
“不是你說的費用要報銷,備用金要申請,感情要聯絡,不能總是排名倒數在例會上挨批丟臉……”
“行,你放心,肯定安安全全的把人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