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嫻姝千盼萬盼的周六終於來了。心情太好了，江嫻姝一睡睡到最後一節課。課上一半的時候，就開始收拾書包。

書包很快就收好了，畢竟隻要隨便帶本課本回去，裝模做樣一下就好了。然後再把日記本之類的也帶回去。

天氣還是熱，江嫻姝固執地穿著她的外套，悶出了一身的汗。

回家之後，江嫻姝就自由多了。拿著換的衣服去洗了個澡。

出來時換了黑色的吊帶和短褲，白皙的手臂上有著棕紅色的、層層疊疊的疤痕。

一出來江嫻姝就掏出了手機，開始暢玩。

妹妹江嬌嬌才上初二，昨天晚上就回來了。兩人關係一直很差。又或者說，江嫻姝和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關係都不好。

對於江嬌嬌來說，惹怒姐姐也算是一個愛好了。

江嬌嬌在江嫻姝麵前蹦蹦跳跳的。江嫻姝的視線全在手機身上，半分餘光都沒分給江嬌嬌。

江嬌嬌變本加厲地騷擾她:“姐姐你就知道玩手機，乾嘛不理我，乾嘛不理我！等你去學校了，我就亂翻你的東西。”

江嫻姝眼不離手機，徑直走向自己的床，躺在了上麵:“你敢翻我就弄死你。”

江嬌嬌也不在意，彆說弄死了，江嫻姝打了她一下都要被罵死。她換了一種策略，她穿著拖鞋，走路的時候，會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她就在江嫻姝的小房間裡走來走去。

江嫻姝脆弱的神經一再接受挑釁，她口氣不善地對著江嬌嬌說:“滾出去。”

江嬌嬌翻了個白眼，說:“你憑什麼管我，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家。”

很熟悉的話，江嫻姝感覺到，她脖子上的筋一抽一抽地跳動，臉頰開始發熱。

她對著江嬌嬌吼:“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吼完了就開始低聲抽泣。

江嫻姝並不喜歡這樣，她以前是寧死也不願意向江嬌嬌示弱半分的，但是她的理智已經完全崩潰了。她不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她不再是一個健全的人。

她真的想掐死江嬌嬌。

想掐死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她本來不該成為一個瘋子。

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好像都在和她作對。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江嬌嬌果不其然告了狀，噘著嘴和媽媽撒嬌:“媽媽！我今天在家裡麵，姐姐無緣無故就讓我滾出去，還吼我，然後就一直哭。”

江母看了一眼埋頭吃飯的江嫻姝，說:“江嫻姝，你要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家。這是我和你爸爸辛辛苦苦打拚出來的。我們隻是收留你住，你要是嫌棄你妹妹，你可以自己搬出去住。”

江嫻姝的眼眶裡一瞬就全是淚，稍稍眨眼就滴了下來。於是她更不敢抬頭。丟臉。

江父也跟著幫腔:“你們兩個姊妹就不能和氣一點嗎。誰家姐妹和你們一樣天天吵。我小的時候，大姐二姐從來沒吵過架，都是和和氣氣的。嫻姝你以後要是有事，也要找你妹妹幫忙啊。”

江嫻姝在心裡想:就算死了也不找。

她的大誌不能說出口，隻能憋在心裡。吞下米飯時，梗塞的喉嚨抗議著，更痛了。

也不敢去夾菜，抬頭就會露出眼淚，況且也沒什麼吃東西的欲望。

哭是沒用的人才乾的事，這個家的不成文的規矩，再小的事，江嫻姝一哭都要變成大事。

可即使沒露出滿臉淚痕，江嫻姝還是有不對。

江父不耐煩了，把筷子一甩，說:“說你兩句怎麼了！我是你爸還不能說你了？你喜歡吃白米飯就吃，一口菜都不許吃，我看你能吃幾碗。整天就是賭氣，我們欠你多少錢！”

在這個家，江嫻姝和其他人永遠都是互相掃興。

江嬌嬌高興了，她的哥哥江嘉成還是吃飯，手在桌子底下刷著視頻。江嫻姝暗暗地抬眼看著，出了神。直到江父的又一聲罵，才給拉回來。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翅膀硬了就滾出去，我們養不起你！”

江嫻姝受了驚，原本的抽泣聲越發抑製不住。最後大哭了起來。

江母看江父動了真火，終於站出來:“江嫻姝，不要再和你爸犟了，和你爸道歉。”

江嫻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喉嚨哽住，腦子也發懵，什麼都想不到。配上她的抽泣，更滑稽了。

江父和江嫻姝對峙著，他沒發話，江嫻姝就不能走。

江嫻姝在那站著，江父坐在椅子上玩手機，順便抽根煙。他是一個很容易暴怒的男人，氣消得也快。

江嫻姝就等著，努力的壓住自己的抽噎，一邊等著，等著江父消了氣，放過她。

在那站了一個小時，江嫻姝頭發暈，眼發黑，腿也酸，渾身都僵著。江父終於冷靜下來了。

這個時候的他像個慈父。歎了一口氣，很無奈似地說:“你妹妹也小，讓讓你妹妹就好咯，有什麼事，你就好好說，不要總惹我們生氣，讓我們也省省心。”

江嫻姝“嗯。”了一聲。終於可以拔腿走人。

說起來也好笑，江嫻姝隻要在父母麵前，就是一個表麵上規矩又馴服的女孩。心裡麵再多的火，隻要看見他們兩個，就跟被冷水兜頭淋下一般。

然後呢，怒火是不會消散的，於是經年累月積攢起來，隻是偶爾對外人展露一點，把承受灼燒的痛苦又再算在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頭上。

像是利滾利的高利貸，但受傷的隻有江嫻姝一個人。

她很累了，本來打算的今天晚上要如何如何都不乾了，吃了藥就躺著睡覺，睡不著也躺著。總之什麼也不想做，躺在當一具屍體才能讓她感到安心。

手機一直在嗡嗡作響，江嫻姝沒開免打擾。

她開始猜測會有誰給她發消息，好像很多，但是懶得去回。

嗡嗡的手機聲要是被聽見了，大概又會被罵，就算是這樣，江嫻姝也懶得去。

她苦中作樂地想，她就和她的手機一樣，即使開了省電模式，電量也耗得飛快。

特彆是現在，江嫻姝電量低得要關機了，於是，晚安，江嫻姝用被子把自己全身都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