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布蘭琪，你終於回來了。”

陰森的月光在此刻灑遍深山，不斷有翅膀張合的聲音傳出，“呼呼呼”，貼近他們的耳邊，若近若離。

陰風吹亂了明初晞的頭發，她側過身，身側微微抬起的手一抹藍光閃過，慢慢化劍，朝著那片黑影赫然掃去。

她直視那道殘影，“這次回來，收你的命。”

朝四麵八方刺去的光芒破開黑霧，在陣陣刺眼的光芒中，明初晞看到了遍地白骨。

隻這愣神的片刻功夫，兩人被吸入了另一片空間。

沒有光，隻有灰蒙蒙的一片，偌大的天地籠罩著難以言喻的壓抑沉悶。

無數道殘影從他們眼前劃過。

有坐在窗邊的——

“布蘭琪，你今天起得有些晚了，教你貴族禮儀的老師已經等了你半個小時，我會懲罰你，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有站在馬場上的——

“我親愛的布蘭琪，是我騙了你，但我保證，等我們結婚後，我們會是最幸福的伴侶，我不會騙你的。”

有等在港口的——

“親愛的布蘭琪，我終於把你帶出來了，從此以後，我們會一直生活在一起，在一個漂亮的莊園裡，我們不會分開。”

有立在墳墓前的——

“主人，尤裡卡的同夥都收拾完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會阻攔主人，我是您最忠誠的信徒，我永遠在您身邊。”

最後，所有破碎的殘影被波濤巨浪掀翻，人在大海麵前還是太渺小了，不過幾秒的時間，大海重歸平靜。

不過進度條還在往前。

莊園的主人離開後，阿卡羅爾莊園陷入了一片濃稠的黑霧中，等黑霧散去，尤裡卡卻是蘇醒逃離了。

他再也沒有往日的張狂，坐在小花園裡沉默了很多天，然後拿出了叫做“極光”的珍珠，去了S國的拍賣會。

一時間，風頭極盛。

世界恢複了以往的秩序，枯燥的生活重複著，直到阿卡羅爾莊園寄出了無數邀請函。

受到邀請的客人們成了祭品，用自己的血肉養育者莊園裡不老不死的怪物，他們銷聲匿跡，渾身的血液浸泡著世上最潔白純粹的珍珠。

沒有人感到異樣，他們對這種事情好像習以為常了。

再然後，遊曆回來的傑克斯發現了這一切，兩人站在窗戶前，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傑克斯囚禁了尤裡卡。

呼、呼、呼…

撲騰的翅膀又到了跟前，明初晞感知不到它的位置，無數記憶碎片擠壓在她的大腦，讓她有些喘不上氣。

【明初晞，你還好嗎？】

祁雋顧不上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劇情，他急匆匆向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冷靜，不要想這些，我想辦法帶你出去。】

明初晞揉著眉心，擠出幾個字，【我…沒事。】

“我親愛的布蘭琪，我們是一樣的。”

重疊的聲音由遠及近。

“若不是你孕育出這些惡意，阿卡羅爾莊園又怎麼會存活到現在，你，才是惡意最初的來源——”

嘭！

有什麼東西在她腦海中破開。

在她出國後，被迫到了一個封閉的空間，那好像是個專門培育惡意值的器皿，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斷被周圍人煽動著。

以及於在她離開後，這些惡意依舊存在於阿卡羅爾莊園中，她忘了這些事，但惡意沒有。

所以，這才是真相嗎？

【警報！警報！位麵遭到攻擊，強製開啟保護艙模式——嗶——】

【閉嘴！】

【嗶——保護艙模式被審判官強製關閉，係統下線中——】

麵前衝擊著無數細小的碎片，祁雋拿手擋著，咬著牙，一步一步挪到明初晞身邊，【你冷靜點，他這些話明顯在刺激你！】

“嗯？刺激我？”明初晞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栗，真是像極了書裡描寫的那種可怕反派。

但…祁雋信她。

她雖然有些時候做些很過分的事，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但她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難道不是刺激你嗎？】祁雋咬牙道。

前麵衝來的碎片劃破了他的手腕，祁雋忽然有些後悔了，要不還是打開保護艙模式？

“你說得對，他確實是在刺激我。”

【嗯？】這是突然清醒了？

“他想利用我，破開這方天地。”

【什麼意思？】

“不知道什麼原因，阿卡羅爾莊園獨立在這位麵之外，更像是一個隔開的小位麵，尤裡卡應該是發現了這一點。”

【啊？】

無數碎片在明初晞手心聚起能量球，一聲輕笑中，能量球猛地破碎，延伸出無數道藍光，朝著那片黑影抓去。

“不管怎麼說，他逃不掉的。”

……

【遊戲故障中——】

……

【呼…呼…呼，好閒，差點就被掉下來的石頭砸到了，你怎麼樣了？】

祁雋靠在樹乾上喘氣，見明初晞一動也不動的，打開顯示屏給她的身體掃描了一遍。

正常，沒事。

明初晞看了他一眼，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我沒事，就是有點餓了。”

祁雋沉默了那麼幾秒，還是忍不住問：“剛剛出來的時候，你有聽到那個聲音嗎？”

“什麼聲音？”

祁雋咳了聲，聲音模擬成那種係統音，【遊戲故障中，就是這個。】

明初晞笑了聲，“聽到了。”

【那…】

“難怪死了這麼多人，都沒人發覺，原來是有人在故弄玄虛。”

祁雋附和著點頭，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沒找到他常用的小冊子，眼睛頓時睜大起來。

“怎麼了？”

祁雋默默收回手，【沒什麼。】

“沒什麼？”明初晞定定看了他很久，“沒什麼還滿臉寫著不高興。”

她跟變魔術一樣，將那本小冊子夾在了指尖，“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東西。”

【你，怎麼會在你這？】祁雋接過。

“小呆瓜。”明初晞低聲說了句，朝著山下走去，“走了，跟緊點。”

祁雋抿了抿唇，她剛剛叫他什麼？

也許是他聽錯了。

【這是什麼地方？】

“現實世界中的阿卡羅爾莊園。”

兩人朝山下看去，是一片廢墟。

斜來的海風溫溫柔柔，明初晞望著那片廢墟，說道：“有些人為了自己的欲望，不折手段，以身犯險，再正常不過了。”

她頓了頓，又說：“那封邀請函，以及來到莊園上的每一天，都在挑起他們的欲望。”

祁雋忽然說：【我之前碰到一個人，他說他是第二次來到這裡了，他想要得到好運的珍珠，幫他實現願望。】

“看來確實是這樣，有人弄出了這麼個遊戲，引誘彆人來參加，至於是死是活，誰知道呢。”明初晞輕嗤了聲。

【這麼多邀請函，那個人能寄出去，就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我…】

祁雋的聲音被打斷了。

在他們的身後，出現了細微的腳步聲。

“好久不見啊，初晞。”

一夜過去了，烏雲縫隙中滲出幾道日光，轉而又被嚴嚴實實地遮掩住了，裴修琛立在他們不遠處，身上的駝色風衣隨風輕晃。

他掛著的笑容溫柔繾綣，卻是鑲在臉上，異常虛假，“兩次了，都沒能把你困住，真是可惜啊。”

【是他！】祁雋握緊拳頭，眼裡浮現出怒意來。

“明明是相聚的時候，怎麼還有不相乾的人在？”裴修琛目光一冷，竟是揮出一道黑煙，卻是被人擋了下來。

裴修琛的嘴角也壓了下來，“初晞，我不喜歡你身邊跟著其他人。”

明初晞白了他一眼。

“初晞，你忘了很多事情，也忘了我…”

明初晞打斷了他的煽情，“能被我忘記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初晞，你這樣說，我會很難過的。”裴修琛喃喃著，臉上又流露出淺笑來。

天頂的烏雲分分合合，照下的白光也是一道道的，裴修琛的身體卻自始至終隱在暗處，由那幾棵高樹遮掩著，見不得光。

明初晞看出了他的破綻。

“不過你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一些事，裴修琛…我記得這個名字，在無儘地獄裡，你是什麼人？”

明初晞邊問著，手裡邊聚力。

“初晞，我真的很高興，即便你失去了記憶，你的潛意識裡還記著我。”裴修琛的笑意漸深。

他歎了聲氣，“不過我該走了。”

明初晞皺眉。

“我希望我們下次再見麵的時候，你身邊沒有那個討厭的男人。”

嗖——

一團不成形的能量球丟出去，撲在了一片消失殆儘的黑煙中。

隱隱約約有笑聲傳來，“初晞，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

明初晞沉著臉，“可惜，我並不想再見到你。”

沒有人再回應。

祁雋也很生氣，飛快說道：【你放心，我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藏了個定位器，等他下次出現的時候，我會第一時間知曉。】

明初晞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一言不發。

【你不用把這個人放在心上，現在信號恢複了，我已經跟老師說了這件事…欸，老師已經回消息了…】

祁雋點開消息框，徹底沉默在原地。

消息框裡明晃晃幾個大字——

自己解決。

好冷漠無情的四個字。

祁雋有點委屈。

“嗬。”明初晞瞥到了消息框，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

【不準笑。】審判官大人抿嘴。

“好，我不笑。”明初晞哄著他。

【這種是特殊情況，老師平時不這樣的，一定是這個裴修琛太好解決了，老師想鍛煉一下我，才這樣說的。】審判官大人狡辯。

不過說再多，也顯得很蒼白，明初晞沒揭穿他，說道：“有審判官大人，我從來不擔心這些事情。”

祁雋的臉悄悄紅了，稍稍轉過了身。

“剛剛破出空間的時候，我已經感知不到尤裡卡的存在，審判官大人，我們這次的任務是不是完成了？”明初晞問。

祁雋打開顯示屏，看到上頭大大的“B”，有點不服氣，【完成是完成了，但評分還是不高。】

“也許是裴修琛逃跑的原因。”

【嗯，不過沒關係，本來就隻是特殊任務。】祁雋收起顯示屏，又補充了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是我們。”

祁雋的臉燒得更厲害了，【嗯，是我們。】

“是不是該下個任務了。”

【你不需要休息調整嗎？】

明初晞思考了幾秒，“不需要。”

【好，我會挑個輕鬆的任務，讓你好好放鬆放鬆。】

明初晞：“……”

她依稀記得，在這個特殊任務前，審判官大人也是這麼說的。

眼前的景象漸漸扭曲，流淌的星河再次出現。

祁雋忽然說了句，【你不是惡意的來源，你的力量殘留在莊園裡，是為了保護莊園裡的其他人，也是為了保護莊園外的人。】

“嗯？”

【罪名不該隨意安插在無辜的人身上，既然真相已明，就應該改正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