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醒來都成了嫌疑犯(10)(1 / 1)

“以前的你是什麼意思?”

審訊室裡燈冰冷又刺眼,毫不留情地亮出人心底掩藏最深的秘密,隨著冷冽的潮水湧出來,冰封裂開,再無法凝合。

世界停滯在了這個時間點,但他的記憶卻不受控製地、不斷地向前推演。

既定的命運軌跡裡,他獨自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巨大的痛苦撕裂著他的神經,每到夜裡,他隻能痛不欲生地蜷縮在床上。

刻意遺忘的記憶不斷和現實相撞。

一如初見時,她離開的那天依舊是個雨日。

狹窄的洗漱間裡堆滿了各種紙箱,死死地壓在了門上,躲在裡頭的人並不想讓人進來,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遊離於世界之外,悄無聲息地離開就好。

趕來的周醫生看懂了她的情緒,卻不敢將這個真相殘忍地說出來,那不是痛苦,是解脫。

外頭的雨大了許多,砸在窗戶上發出輕重不一的聲響,不免讓人煩躁,裴修琛跪在地上,雙手捧起了一攤血跡。

“裴總,明小姐是自殺。”

這樣的話,從發現屍體到現在,裴修琛已經聽過無數遍了,他低著頭,呆愣地盯著從指尖滑落的血液。

“明小姐是個自由隨性的人,她覺得自己完成了使命,所以就離開了。”周醫生說了這樣一句話。

“使命。”裴修琛重複著這個詞,從喉嚨裡溢出聲艱澀的笑。

“我早說過了,你留不住她的,她對你沒有一絲愛意,更沒有半點眷戀。”

裴修琛慢慢站起身,沾滿鮮血的手掌慢慢貼在牆上,語氣輕緩,“強求不得嗎?”

周醫生回頭往洗漱間的方向看了眼,不由歎了口氣,“嗯,強求不得。”

“那如果我非要強求呢?”裴修琛輕聲問了句,隨後撐著牆,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眼裡浮現著病態的偏執。

“何必呢?”

“我想要試一試。”

“試什麼?”

“打破原有的一切。”

裴修琛起身下樓時,眉眼已看不出半點疲倦之態,唯有眼尾泛著的紅,彰示著他此刻不太平靜的內心。

“又是自殺。”

“她爸媽就是自殺死的,這一家人不會有什麼遺傳性精神病吧?”

“不行不行,她不還有個侄女,得讓我家耀祖離這一家人遠點。”

“真是,一家精神病,晦氣死了!“

那聲嘟囔剛剛說出口,跟刀子似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她身上,裴修琛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掃過他們,“禍從口出,諸位牢記。”

驚訝的、緊張的、恐慌的麵容在這一刻變得扭曲模糊起來,連同腦海裡的記憶碎片,糅合拚湊,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裴修琛慢慢彎下腰來,抬起的右手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維持不住往日的從容矜貴,掐緊的手指深深陷入了肉裡。

晃眼間,清脆的響指聲響起。

周圍一切都靜止了,明初晞笑了聲,雙手輕而易舉地從手銬裡脫離出,她繞過桌椅,走到了裴修琛身前。

“你想控製我?”

裴修琛還有些意識不清,隻隱約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在自己身前,他不禁呢喃了聲。

“就像是嶽黎控製小桐一樣。”

明初晞掐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抬頭對上她審視的目光,“是這樣對嗎?”

所以他才會費儘心思往她身上潑臟水,讓她誤以為自己是凶手,接著他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來場英雄救美。

嗯,非常俗套的故事情節。

“初晞,你怎麼會這樣想我?”裴修琛喘著粗氣說道。

“你介紹給我的那個心理醫生,一直在對我進行催眠暗示。”明初晞的目光下移,“為了達成你的目的,可真夠不折手段的。”

“初晞,你真的是變了。”

裴修琛突然直起身來,他眼中的慌亂退去,隨之而來的是無儘的冰冷,“初晞,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哦?”

“控製住這樣的你,讓我得不到絲毫的安全感,所以我一直在等。”

他雙手捂著自己的眼睛,癲狂地笑了起來,“終於把你等回來了。”

“是嗎?”

“初晞,你今天不該把這些說出來的。”裴修琛歎氣,無奈地說道。

他看向明初晞的目光可以稱得上是縱容,即便在所有事暴露後,他還是這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不染半點塵埃。

明初晞饒有興趣地問道:“說出來會怎麼樣?”

“那初晞出警局後,可能要到心理谘詢中心住幾天了。”裴修琛暗暗威脅。

他自大地以為掌控著一切,看著真讓人不爽。

明初晞點了點手腕的位置,翻出了把巴掌大的小刀,放指尖不斷轉動著。

這把小刀不會在他身上留下傷口,但會讓他在這段時間裡痛不欲生。

所以,該往哪裡下手?

他愚蠢的腦子,還是過於發達的四肢?

【我現在要回來了。】

熟悉而略帶點輕快的聲音打斷了騰騰殺氣,明初晞輕笑,喃喃:“來得可真不湊巧。”

下一刻,她控製住了裴修琛,不斷溢出藍光的手指點在他的額頭上,“遺忘。”

在審判官大人回到警局的前一秒,萬事萬物恢複了運轉。

……

【裴修琛重生了。】

【什麼?】“回家”的好心情全沒了,祁雋翻小冊子的動作一頓,【我並未在這個位麵發現異樣,你確定了嗎?】

【當然,裴修琛剛剛來過,我也是想了很久才發覺他的異樣。】明初晞回道。

【他剛剛來過?】

祁雋的聲音抬高了些,轉頭看向明初晞時,連頭上的幾根呆毛也豎了起來,【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他能對我做什麼?】明初晞反問。

祁雋解釋:【這個人深不可測,尤其是他身邊那個周醫生,精通催眠之術,我懷疑季飛就是被他催眠的。】

【不用懷疑,就是。】

祁雋頭頂的呆毛更立了,【也就是說,這兩起凶殺案,也有他的手筆。】

【第二起不知道,但第一起肯定是的,你忘了,小桐死前發給我的那條短信裡,早提到裴修琛了,隻是我們那時候還不知道。】

這幾日翻找出的線索串成一串,是愈發清晰起來。

女主的死,和劇情裡的那些男人都脫不了關係,劇情裡的愛慕者,現實中的虐殺人。

自那日明初晞精神崩潰,不斷重複自己是凶手後,祁雋再說起這些事時,總是刻意地專注著她的情緒變化。

比如此時此刻,她的興致顯然不太高。

【那個,我們也不用太著急,案子總會破的,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祁雋安慰道。

嗯?

審判官大人又想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慢慢來?】明初晞撐著下巴,【拖累了審判官大人的年末考核,影響到時候的獎金發放怎麼辦?】

祁雋輕咳了聲,耳廓慢慢泛紅,他連錯開目光,有些磕磕巴巴地回道:【沒,沒事。】

況且這次任務,他什麼忙也沒幫上。

這樣想,審判官大人的眸光黯淡了許多,他打開顯示屏的個人賬戶,劃了一筆巨款給明初晞。

突然的進賬提示音,給明初晞來了個措手不及,【審判官大人這是做什麼?】

祁雋彆扭地說道:【係統局可能拖延工資的發放,你在無儘地獄裡待了那麼長時間,身上沒什麼存款,可以先拿這些應急。】

【我身上沒什麼存款…誰和你說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我猜的。】

明初晞默了默,【嗯,是,我可憐,身上確實沒什麼存款。】

說完這句,兩人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中。

直到祁雋又說起案子的事,【目前警方已經把男主抓到審訊室裡,你說他會認罪嗎?】

【不會。】

【可是所有線索都指向他。】祁雋深吸口氣,【我用了些手段,強製恢複了幾個淺水灣的監控,在監控裡能拍到男主的身影。】

他說這話時聲音很低,像極了做壞事怕被老師發現的小學生,惹得明初晞盯著他看了很久。

【難怪一組得到新的線索。】

【嗯。】

【什麼手段啊?】

祁雋的心又提了起來,【沒什麼。】

【審判官大人,你真的很不會撒謊。】明初晞傾身過去,抽走了他手裡的小冊子,隨遇翻了翻,【係統局公文規定過,任務者不可在位麵使用超脫位麵的能力,你——】

明初晞笑意晏晏,【違規了。】

祁雋身體一怔,飛快說道:【我已經向老師提交了檢討書,被罰了一個月的工資。】

明初晞挑眉,【知錯能改啊。】

傻乎乎的,這麼呆,怎麼會出現在老狐狸窩裡的?

祁雋點頭,【當然。】

明初晞臉上的笑意愈濃,【看你這樣子,不會是第一次違規吧。】

祁雋的眼眸朝下看了眼,抿著唇輕輕應了聲。

看他這樣子,明初晞也不好再逗他,【好了,多大點事,我們剛剛在聊什麼來著,對了,男主會不會認罪。】

【你說他不會。】

【他謀劃了這麼久,當然不會這麼輕易認罪,要是他一口咬定什麼也沒做,警方奈何不了他。】

【那怎麼辦?】審判官大人自暴自棄。

【讓他的心理防線崩塌。】

【啊?】祁雋微微張了嘴。

【我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