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清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縫,“你從哪聽來的?”
對於傳言這回事,覓婉婉本著聽幾百句外人傳的,不如聽當事人一句話。更何況謝宴清是書中的大佬,雖然說是反派,但極有魄力,不至於騙她。
“吳翠花,呂嫂子說她丈夫是革會的頭頭。”覓婉婉把她們在竹林遇到吳翠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她怎麼把吳翠花擠兌走的事情。
聽著聽著,謝宴清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不打。”謝宴清的回答言簡意賅。
覓婉婉放下心來,“那就好,我們來做午飯吧。”
說完,擼起袖子開始洗馬齒莧和野蔥,徹底將之前的事情拋之腦後。
謝宴清都打算好應對覓婉婉接下來的話,沒想到她聽到自己的回答之後,立馬放下心來。
仿佛隻要自己說不打老婆,就真的不會打老婆一樣。
覓婉婉把馬齒莧放入鍋中焯水的時候,就看見謝宴清熟練地把野蔥切碎,接著用刀劃開春筍的外皮,三下五除二把裡邊白嫩的筍肉剝出來。
“你好厲害啊!”覓婉婉由衷地誇道,她要是剝筍,肯定不能剝地這麼利落。、
謝宴清手上的刀不停,嫩筍在他的手下變成薄片,“以前我姥爺在世的時候教我的,他喜歡跟我姥姥一起做飯。”
這倒是出乎覓婉婉的意料,她在書中看到過謝宴清的家庭情況。謝宴清的姥爺是以前的地主,在那個年代,家中條件應該是很好的,覓婉婉想象不到家中的男主人會下廚房。
馬齒莧和韭菜、豬肉一起加上調料調成餡,光是餡料味就香的讓人流口水。馬齒莧包子上了蒸籠之後,覓婉婉就打了幾個雞蛋,和野蔥一起煎了。
至於春筍,下鍋和臘肉一起爆炒,再燜一會兒,出鍋就是一道美味。
等到吃的時候,覓婉婉更是滿足地眯起了眼睛,“這春筍又嫩又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春筍。”
謝宴清吃飯的時候不愛說話,聽到覓婉婉的話,點點頭,夾筍片的筷子極快。
“覓婉婉~”
覓婉婉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楊月苓,自然地去給她開了門。
楊月苓依舊是大小姐的樣子,昂首挺胸進了門,聞到屋裡的菜香時,吸了吸鼻子,“你們在吃什麼?這麼香。”
覓婉婉如今對楊月苓這個書中的惡毒女配的性情摸得七七八八,除了戀愛腦沒什麼不好的。熟絡地拉她進去,添了一副碗筷,“我今天去後山采的一些野菜,隨便做的,一起吃吧。”
謝宴清默默地搬來一張凳子,算是應和覓婉婉的話。
山上的野菜?
楊月苓聽了本能地嗤之以鼻,卻在看到桌上的菜時咽下了嘴裡的話。
嫩綠的野蔥裹著金黃的雞蛋,香氣直撲而來。冬筍和臘肉色澤油亮,一看就好吃。至於馬齒莧的包子,麵皮鬆軟,收口的褶子精致,甚至每一個包子都是整齊劃一的九道褶子,分毫不差,大小一致。
包子是謝宴清包的,覓婉婉看到謝宴清包的包子之後,就沒敢上手自取其辱了。暗自驚歎,不愧是反派大佬,就算是包包子,都比彆人強。
終究是口腹之欲戰勝了脾氣,楊月苓坐下跟覓婉婉夫妻一起大快朵頤。
吃完飯之後,謝宴清去洗碗,兩個人就在廳裡說話。
“沒想到,謝宴清平時對誰都冷冷的,結了婚對你還是可以的嘛。”楊月苓看著男人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說道。
覓婉婉笑說:“是呀,謝宴清很好。”
想到什麼,楊月苓又生起氣來,“那個白霜兒,簡直是不知羞恥。你知道嗎?前幾天,她竟然去碰瓷陽哥哥,結果陽哥哥半夜開車送她回家。”
“你說這件事呀,我碰巧也在,顧寧陽也送我回家了。”覓婉婉想起那天的事情,順嘴說道。
楊月苓沒料到覓婉婉也在,忙問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聽完覓婉婉的講述,楊月苓有些懷疑地說:“難道白霜兒不是故意的?”
覓婉婉:“也許是緣分導致的偶然呢?”
“陽哥哥才不會跟那個土包子有緣分!”楊月苓憤憤道。
“沒有,沒有。”覓婉婉並不跟她爭論,這書裡的人有時候邏輯奇怪一些,正常。
她轉而說起了其他的事情,“住在我隔壁家的呂嫂子,你了解嗎?”
上午吳翠花對呂花一頓嘲笑諷刺的,讓覓婉婉有些好奇隔壁的這對夫妻,是不是有什麼瓜吃。
“她呀,他們家在我們軍屬大院是一個異類。”說起呂花,楊月苓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
呂花原本並不是張曉山的妻子,而是張曉山哥哥的妻子。六年前,張曉山的哥哥上戰場沒回來,留下兩個隻有六七歲的女兒和老婆。
張曉山的老母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刺激,病倒後很快就不行了。
臨終前,老太太做主,讓張曉山娶了呂花,兩個人好好過日子,把兩個侄女養大。
張曉山是個高中畢業的文化人,不知怎麼的,竟然聽從了老母的建議,跟嫂嫂結了婚,撫養兩個侄女長大。
婚後,夫妻倆生了個兒子張曉軍,今年五歲,兩個侄女一個十二一個十三。
“張曉山是個講義氣的。”末了,覓婉婉總結說。
覓婉婉生活的年代,是無法看到這樣的結合的。尤其是隨著人們文化水平的提高,自我意識覺醒,大家越來越追求個體的幸福,幾乎沒有人會犧牲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
可是站在兩個女孩的角度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爸爸死了,叔叔跟媽媽結了婚,這個家還在。
所以覓婉婉說,張曉山是個講義氣的。
“嗯,”楊月苓思索了一會兒,“你是第一個說他們講義氣的,大院裡的人說什麼的都有,要不就是看熱鬨的,要不就是看笑話的。”
腦子沒有轉幾下,楊月苓就決定不轉了,起身對覓婉婉說:“本小姐要出去逛街了,你陪我去吧。”
正好覓婉婉想去鎮上轉一轉,看能不能找到黑市。實在是原身身子虧損的厲害,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養好身體,任覓婉婉有再好的計劃,都無法實施。
想要養好身體,就必須得吃肉。可豬肉現在是憑肉票購買,部隊每個月發的肉票不足以讓覓婉婉經常吃上肉。
昨天食堂打的五花肉,是看在謝宴清結婚的份上,特意關照的,想要每天都有五花肉吃,沒門。
既然如此,覓婉婉就得去黑市趟趟水了。
正好楊月苓今天送上門了,覓婉婉就求她帶自己去黑市。
楊月苓對黑市自然是熟悉的,加上她今天在覓婉婉這吃的很滿意,二話不說就帶覓婉婉來到了黑市的豬肉攤。
“十二塊一斤。”黑市的豬肉攤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笑眯眯地對覓婉婉說。
覓婉婉肉痛了一陣,想著革命剛剛開始,身體最重要,割了兩斤肉,又買了兩隻豬蹄,足足花了二十元。
出了黑市,覓婉婉開始計算她手上的錢還夠吃幾天肉,算完之後,覓婉婉下定決心,賺錢,必須賺錢!
再這麼坐吃豬肉,等政策出來後,她光有個人,什麼也做不了。
楊月苓對黑市的東西不感興趣,平常都是閒著無聊才來黑市逛逛,買點小玩意的。她最喜歡的還是去逛商場,於是帶著覓婉婉去百貨大樓一陣掃蕩。
買了十幾袋衣服鞋子,順便送了覓婉婉一條黑色棉布的傘裙。
對於現在還吃不起肉的覓婉婉來說。楊月苓是富婆一樣的存在,連連道謝:“謝謝大小姐,感謝大小姐心裡惦記著我這個窮人,給我買裙子。”
楊月苓聽了皺眉:“你很窮嗎?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工作?你不要多想啊,本小姐隻是不想讓人看到我的跟班窮酸,這樣會讓本小姐沒麵子的。”
覓婉婉眼睛一亮,“要!我保證不丟大小姐的人。”
她上道,楊月苓很滿意,“我聽我爸說,部隊食堂在招幫廚。你的廚藝是經過本小姐認證的,肯定沒問題。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去,不去的話本小姐再給你找彆的。”
此刻,覓婉婉隻想搖著作者的肩膀靈魂發問,這哪是什麼惡毒女配,這分明是貴人,是天使啊。
“遵命,大小姐,我會好好考慮的,我這就送你回家。”說完,覓婉婉殷勤地送楊月苓回了家。
等覓婉婉回到自己家的時候,謝宴清已經把包子熱好,還打了一個西紅柿蛋花湯。
吃飯間隙,覓婉婉說出自己想找工作掙錢的想法,“部隊食堂的幫廚現在看來是不錯,不過,我想再看看有沒有發展更好的工作。”
謝宴清:“你很缺錢?”
覓婉婉:“是啊,我每天都要吃肉,黑市的肉可貴了。”
謝宴清沒有再說話,兩人沉默地吃完一頓晚飯。
吃完晚飯之後,大院便靜下來,今天上山消耗的體力多,覓婉婉早早便睡下了,
睡覺之前,覓婉婉拿出兩根蠟燭,點在房間裡,又蓋上玻璃罩,確保它們不會熄滅,安心睡下。
謝宴清在院子裡認真地削竹片,晚上十點,大院準時熄燈,謝宴清的竹片也削好了。
他起身來屋子裡拿東西,看見房間裡明亮的燭光,聽到覓婉婉綿長的呼吸,顯然是睡了。
駐足片刻後,謝宴清悄無聲息地走出院子,朝覓婉婉今天挖竹筍的那座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