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兩枚、三枚……鳴人把青蛙錢包裡的硬幣一枚一枚排在木桌上,這個月最後一次了!他念念叨叨地對天發誓,明天開始就要省錢,省好多好多的錢,等有錢了買拉麵種子,種到地裡,以後在家裡就可以收拉麵了。
“味增拉麵是吧?”一樂大叔樂嗬嗬地問道,“今天怎麼沒看到你帶那個小帥哥來啊?”
作為鳴人為數不多經常落腳的店麵,一樂經常被三代目提醒,要多照顧著九尾人柱力,有機會給他免幾單,好讓他願意為村子付出些東西。畢竟,隻有人柱力屬於村子這件事是改變不了的。
鳴人睜著眼睛看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為什麼佐助突然進入了他的生命裡,又突然從中離開了呢?人與人之間,除了買東西啊、幫忙啊,還會這樣推心置腹地說話啊。
“佐助,他好像住在醫院裡。”鳴人低下頭,以往很美味的拉麵似乎蘊含了彆樣的意思,想和他一起在這裡吃拉麵,而不是一個人吃。
“哎呀,好可憐啊。他生了什麼病啊?”店裡幫忙的另一個店員感歎道,“是宇智波吧?住得挺遠的,沒想到你們會玩到一塊兒。”
“這個……”鳴人覺得這樣的空氣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很奇怪,好像他應該知道這件事,“我不知道。”
“你沒去看望他嗎?”店員吃驚地問,“我以為你們關係很好呢,一整天都黏在一塊兒。”
“看望……”鳴人呆呆地看著她,“什麼是看望?”但他並沒有疑惑太久,想起了在花店、禮品店打鬨的時候,那些哥哥姐姐們,他們帶著水果和花去看望……
“姐姐!”鳴人突如其來地問道,“什麼是朋友?”
“朋友就是很好的人啦。”店員覺得這個孩子真是天真地可愛,“你看嘛,那些平時一直在一起玩的,還會分享自己的東西的,都算是朋友了。”
“但是他們會回自己家。”鳴人輕聲地說,“然後就留我一個人了。”從前,不,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從他記事起,不是沒有和人相處過,不是沒有和人玩過遊戲,隻是當太陽落山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秋千上的時候,會看到那些孩子的爸爸媽媽們叫他們回家,他想,他們會有好吃的晚飯,但是一樂拉麵也不賴。
但幾乎是直覺般的感受,他覺得佐助是不一樣的——很奇怪,就好像他的呼吸和心跳分外出挑,他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好像連空氣都變得稀薄了起來。
“朋友之間……什麼都能分享嗎?”鳴人想了想,問。
“哈哈哈,你想要分享什麼呢?那個小帥哥看上去會答應的吧。”店員一邊笑著,一邊往裡麵走,新的客人等在另一邊了,最好先把拉麵備著。
“想分享……”鳴人用耳語般的聲音說道,“爸爸媽媽。”
但是已經沒有人理會他了,鳴人看了看碗裡的拉麵,迅速吃完以後,習以為常地從凳子上跳下來,要去看望“朋友”,他這麼想著,往花店走。
“小兔崽子!今天可沒花給你糟蹋!”山中夫人見了他氣就不打一處來,“走走,快出去!”
“啊啊啊——山中阿姨!”鳴人一邊護著腦袋一邊叫到,“我今天是來買花的!不是來采花的!”
“又撒謊!幾次了?還不改!還不改!”她抄起雞毛毯子就要打上來。
“我真的沒撒謊!”鳴人差點要哭出來了,“我……我!我要買花去……去看望佐助!”
“宇智波?”山中夫人停了下來,想起這兩天天天看到黏在一起閒逛的身影,“不得了啊!漩渦鳴人知道體諒人了啊?帶錢了嗎?”
“嘻嘻,”鳴人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兩手叉腰,頗為得意地挺起胸膛,“對吧對吧!我超厲害的!我和佐助是朋友!我沒帶錢!山中阿姨,你說要給朋友送什麼花啊?不花錢的那種!”
沒玩了這是,山中夫人沒好氣地說:“送什麼都一樣,你瞧瞧店外麵那些被你糟蹋的花,你全拿走吧,反正也用不了了。”
鳴人往外走,把零零散散的花拾起來,抱起來好麻煩……於是他又把丟在一邊的絲帶圍著花束打了個結,可惜打得歪歪扭扭,一放手花又被鬆開了,他沮喪地重新進行這一步操作,一連四五次都沒有成功。
山中夫人看他已經在門口折騰了快一個鐘頭了,花店的顧客肉眼可見地減少了,隻得拎著他的耳朵回到了店裡:“算了算了,就當我閒得慌吧。”她另抽了些好看的包裝紙和絲帶,耐耐心心地把這些鳶尾啊、雛菊啊,甚至狗尾巴草都修了修,然後裝起來——雖然一看就是散裝的花束,不過也隻能做到這樣了。
鳴人把花束抱在懷裡。好多,他想,然後當他扭頭看向山中夫人的時候,那些始終圍繞在她身邊的、對著他的怨氣變得弱到幾乎沒有了。
佐助,鳴人在心裡輕聲念他的名字,遇到你,我運氣真好。好像和你有關的時候……我都變得幸運了呢。
手裡捧著一大束花,不像一身輕地時候走得那麼快,所以當鳴人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到了正午時分,他咋咋呼呼地問護士佐助在哪個病房,然後又跌跌撞撞地去敲門。
“吱呀——”開門的是一個長著黑色長發的少年,和佐助很像,鳴人想,但是比佐助還要高。
“佐助在這裡嗎?!”鳴人大聲問道。
“已經睡下了。”鼬平靜地說,“你晚點再來吧。”
“哦……”鳴人沮喪地低了低頭,又看了看手裡的花,好奇怪的感覺,有點像在一樂拉麵店外等了一整晚,然後第二天說不開張的那種感覺。
還有挽回的機會嗎?
等等!一樂大叔說,要“看望”朋友,那至少得“看”到或者“望”到吧。這樣的念頭讓鳴人重新鼓起了勇氣:“那個——呃——我……”他有些語無倫次,耳朵也開始莫名其妙地發紅,“是朋友的話,睡下了也可以看望的吧!”
鼬還沒有關上門,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看來弟弟果然是交了一些有趣的朋友呢。“可以,”他回答道,“小聲點。”
鳴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了病房,果然很安靜,他把花束遞給了鼬,小心地蹭過遮光簾子,果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他聽到了他的心跳,撲通撲通,很奇怪,鳴人想,他似乎天生擁有著這樣敏銳的感知力,傷心、憤怒、絕望、厭惡,這些惡劣的情緒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能被知覺無限放大。他曾經問過三代目爺爺,他說是因為他身上有著特彆的力量,所以才能有這樣敏銳的感知。
但是,這時候,他似乎從佐助身上也感知到了並不愉快的感情。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這麼直接地抓住了他的手,好像這樣能安撫這些情緒一樣。
“鳴人……”他聽到他的夢囈聲,連原本混亂的呼吸也逐漸平穩了起來。
朋友嗎……鳴人坐在佐助身邊的地上。原來,這就是朋友啊……就是,對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就算是做夢也不能放手的人嗎?
鼬給鳴人遞了一張凳子,他深邃地望著最近幼弟突然感興趣的對象。
照顧弟弟的這些天可算是雞飛狗跳,他醒著的時候不是嚷著要和他決一死戰,就是吼著說自己沒事,放他走,就算是把手腳都綁在床欄上,還是一刻不停地掙紮,昨天更是鬨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護士來查房的時候他還一個勁地強調自己應該出院了,渾然不顧完全沒有要降下去的體溫和壓根沒換的繃帶。
護士們當然很儘職儘責,安慰他等退燒了就可以回家了,然後又向鼬使了個眼色。
“還是這樣嗎?”趁量體溫的時候護士把他拉了出去,“照理外傷都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體溫還沒降下去,說明躁狂的症狀也沒有好轉的跡象。家屬沒刺激他吧?”
“沒有。”鼬搖了搖頭,“昨天我看了他一整天,沒放彆人進來。”
“唉,辛苦了。”護士無奈地說,“這樣吧,一會你把這個安眠藥喂他吃下去,我會給他打上鎮定劑的。”
“等等,打兩針。”鼬拉住了她,“昨天打的一針四點多就失效了,一直鬨了一晚上,今天讓他多睡一會吧。”
“鎮定劑可不能一次打太多。”護士聳了聳肩,“這樣吧,三點多我再來一趟。”
“……好。”鼬輕聲道,“我弟弟,他的病……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這我不好說,”護士說道,“你還是去問主治醫師吧。”領走前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神神叨叨地湊在鼬耳邊道,“我看啊,像是中邪了,不然你去問問住在西邊的神婆?沒準是被什麼惡靈盯上了,就算沒什麼事,求個護身符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