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棉按約去了音樂社。

社裡有不少人，正在為後續的彙演節目做排練。

虞棉和孟戾先是挑了幾首歌試了下曲，最終選定下來一首讓孟戾幫著調調音。

她和孟戾麵對麵坐著改曲。

虞棉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要走劇情，便站起身捂著唇驚呼道：“啊，臟了。”

孟戾劃動鉛筆的手頓了一下，抿著唇看她。

虞棉力度沒把控好，“呼”得社裡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紛紛朝聲源處看來。

虞棉暗歎不好。

但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了。

她隻能俯下身，伸出食指在孟戾下巴尖上輕輕勾了一下，用低啞的聲音緩緩道：“oh，baby，原來是你把我的心弄臟了。”

社裡的人驚得齊齊後退了一步，手裡捏著的曲譜都掉到了地上。

感覺從眼睛辣到了靈魂。

“啪”的一聲，虞棉悄咪咪垂眸看。就見孟戾已經把手裡的鉛筆給生生折斷了。

他額角上的青筋冒起，從牙縫裡擠出倆字：“虞！棉！”

虞棉被人吼得縮起脖子，乖乖坐回座位上。垂著頭安靜如雞。

孟戾猛然起身，陰沉著臉甩筆走出了門。

機械的係統音在此時響起：[喜好值已刷新，最新進度：35%]

虞棉聽得摸了摸鼻子。

一下漲這麼多。

看來對方這回真被她氣得不輕。

但這次過後，虞棉再使用“油膩”大法就已經不太管用了，喜好值基本不漲。

她琢磨著，應該是某種情緒已經達到了飽和的緣故。

於是虞棉便想著法子搞反差，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之前油膩亂搞，現在她就真誠地跟人相處，好好說話。

前後態度轉變間，她抓住了關翹，反倒是讓喜好值飛速猛增。

喜好值到達60%的那天晚上，孟戾過來找了虞棉，領著她往“歸巢”走。

虞棉正疑惑間，卻猛然瞧見街對麵原本該是個空門麵的“歸巢”，此時屋內竟亮著燈。

橙黃的暖光自落地玻璃處流淌向外，印亮了門前的一小片。

掛有“歸巢”字樣的霓虹燈牌亮起，就如往常她和陳朔每次約著來吃飯時見到的那樣。

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眶騰的便紅了。

虞棉囁嚅著唇，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孟戾，四周卻早已不見了對方的蹤影。

時間再次被凝固了下來。

虞棉也顧不了太多，邁步便往街對麵的“歸巢”奔去。

她用手握著門把，深吸了口氣。顫抖著遲遲不敢推開。

太多次了。

陳朔消失的這段時間裡，她來過“歸巢”太多次。

又有太多次，她在夢醒後找不著陳朔的身影。

這次會是真的嗎？

虞棉咬著下唇深吸口氣，猛然將門推了開來。

“歸巢”裡的陳設如舊，虞棉一眼便看見了背對著她坐在吧台前的那道身影。

陳朔似乎瘦了很多。

那件對方離開時穿著的毛呢外套，如今套在他的身上，竟顯出幾分空蕩感來。

虞棉鼻頭一酸，眼眶裡瞬間便騰出了水汽。

“陳朔！”她朝人喊道。

對方聞言從椅子上站起回過身來，朝她溫柔地笑。

虞棉在看清對方容顏的刹那就繃不住了，直直撲進了對方懷裡。

感受到對方是熱的，確定這不是夢。她再也止不住眼眶中蓄積的淚，讓其滴在了對方的衣襟上。

虞棉揪緊對方的衣服，啞聲問：“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陳朔摟著人，將虞棉圈堵在了桌角邊，俯身低語，“怎麼會。”

對方溫熱的鼻息滾過她耳蝸，落進虞棉的心裡，“不是說我是你的事業嗎？”

陳朔用唇輕輕地蹭著虞棉的耳廓，聲音裡帶著一絲明顯的醋意，“你要和誰去坐旋轉木馬？”

虞棉聞言一愣，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卻正好看到了對方眼中堆疊的難過。

那一瞬，虞棉突然就明白了許多。一些在她腦中拚不起的碎片，此時也都拚湊在了一起。

為什麼之前係統總問她要不要表白。

又為什麼她隻和係統說過的話，陳朔也知道。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更多的話，“你......”

陳朔低頭吻上了虞棉的眼瞼，帶著不舍的歎息滾過他的唇齒之間，“棉棉，對不起......”

虞棉閉著的眼角滑下淚來。

等那抹溫熱的觸感漸退，她再睜眼時，陳朔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

虞棉一下就慌了，心裡好像空出了個洞。

她急得在屋裡團團轉，大喊著陳朔的名字。

驀地，房間裡回蕩起係統的話：[他得離開了。]

虞棉臉上茫然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她蹙起眉，感覺這聲音她很熟悉。

虞棉不確定道：“係，係......統？”

係統聞言沒有說話。

虞棉又道：“陳朔去了哪？還有......”

她頓了一下，望著天問道：“......你到底是不是係統？”

係統的聲音顯得極度虛弱，甚至被電流音乾擾得斷斷續續，[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這是他留在我這的。]

隨著係統話音落下，吧台上便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虞棉走近看，發現這盒子沒有任何縫隙，隻有蓋頂上留有一個棉花形狀的凹槽。

[你手鏈上的那朵白棉就是鑰匙，]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把它按進凹槽裡就能打開。]

虞棉盯著盒子看，眼淚一顆顆往下掉。

“這裡麵裝的是什麼？”她顫著聲問。

一股讓人窒息的難過感自她心間蔓延。讓她很想打開，又那麼害怕打開。

係統聞言沉默，半晌才道：[裝的是一段被割存下來的記憶。]

虞棉渾身一震。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能勉強維持住自己紛亂的心緒。

虞棉抬手解下自己腕間的手鏈，將那朵白棉放在了那處凹槽上。

她正要用力摁下時，係統卻開口道：[確定要看嗎？]

[有些東西......]係統沉沉道，[或許忘了能更自在些。]

虞棉沒有回答，而是用力將那朵白棉摁進了凹槽裡。

“哢噠”一聲鎖響，盒蓋自動向外翻開。

盒身中爆出耀眼的白光，猛然刺得虞棉睜不開眼。

她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睛，再睜眼卻是有了片刻的晃神。

待她再睜眼時，一旁有個女生用手肘戳了她一下，笑道：“下車了棉棉。”

“就幾分鐘的時間你也能睡著。”女生跨過虞棉從擺渡車上下來，摸著肚子回頭催促道，“咱們趕緊去填了學生登記表找地吃飯吧，我都快餓暈了。”

“嗯。”虞棉點點頭，跟著下了車。

大學裡頭一天報道，哪哪都是來填學生登記表的大一新生。

林若魚挽著虞棉的胳膊走在人群裡，對方忍不住好奇地湊到人跟前問：“剛做什麼夢呢？又哭又笑的。”

虞棉聞言努力想了一下，搖頭道：“記不太清了。”

“好像是夢到我去了個平行世界。”虞棉蹙著眉，想不太起。

林若魚“噗嗤”一下樂了，追問：“你在那裡是不是特牛特有錢？”

“能坐擁男麗三千，”林若魚繞到虞棉跟前退著走，張開雙臂暢享那個畫麵，“每天不知道挑誰，所以把你瞅得又哭又笑的。”

表情還欠欠的。

虞棉被氣笑了，要錘人，“你給我安這麼多個，我無福消受好吧。”

林若魚邊躲邊笑，一會就竄遠了，隻有聲音遠遠傳來：“沒事兒，你現在開始吃補品也還來得及~”

虞棉氣結，追著人想趕緊堵上對方還叭叭的嘴。

兩人嬉鬨間，虞棉一個沒留意，撞入了一個人的懷抱裡。

一股淡淡的皂莢香伴著男性獨有的體溫纏附住她，讓虞棉驀地就怔在了原地。

林若魚見狀急忙跑過來問：“棉棉，你沒事吧。”

“對，對不起。”虞棉這才回過神來退開一步，不好意思地跟人道歉。抬眸間卻正好對上了一雙沉冷深邃的眼。

對方輕抿著唇，神情寡淡。薄框眼鏡下的眉眼間，裹著層薄薄的涼意。讓人無法親近。

對方手指滑動，將肩上的書包帶往上勾了一下，開口道：“沒事。”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虞棉這才注意到，對方白色襯衫下的牛仔褲，早已洗得泛了白。

虞棉呆在原地好久，眼睛一直盯著那人離開的方向挪不開半分。

直到林若魚戳她，她才開口問：“他是誰？”

林若魚也順著虞棉的目光望去，朝人遠去的背影抬了抬下巴，“陳朔啊。”

“咱們學校新晉的校草，計算機係學神。”林若魚作為情報小能手，被問起來自然答得很快。

她說完又歎了口氣：“但據說他父母走得早，帶大他的奶奶身體又不好。這麼些年，他都是靠資助和獎學金一路讀上來的。”

林若魚說著說著就交握起手，朝天感歎：“這真是美強慘的典型代表......”

林若魚後麵再說什麼，虞棉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腦中隻有剛剛那人冷淡的眼神。

好熟悉。

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林若魚見自己叭叭叭好久，人家都沒聽進去，不由地氣道：“棉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虞棉乾脆道：“沒有。”

林若魚被虞棉的直白氣得冒煙，叉起腰問：“那你都在想什麼！”

虞棉聞言側頭看向林若魚，語氣認真道：“若若，我要追他。”

“啊？”林若魚一臉懵，“這麼快就撞出火花啦？”

說完，她又摸起自己的下巴喃喃道：“也是，到底長得這麼帥，配我家棉棉確實不虧。”

虞棉聽得哭笑不得，“我是真喜歡他。”

“他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虞棉望著陳朔離開的方向，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疑惑之情。

林若魚表情了然地拍拍虞棉的肩膀，“知道知道。始於顏值，終於人品嘛。”

虞棉：“......”

好像還有點無力反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