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棉望著孟戾那張俊麗的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無論她在腦中呼喊多少遍，係統依舊沒有回複她。
對方就像隻是來發布任務及起監督作用般，根本不會與她對話。
更不會如從前那般與她鬥嘴。
她腦中現在的這個係統，仿佛與之前的係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
而且這次提出了什麼“喜好值”。
為什麼她會重頭來過？
又為何她的攻略目標會換了人？
那麼陳朔是誰？
她和陳朔之間先前發生過的種種，又算什麼？
想到手機裡她與陳朔的合照最終被換成了她和孟戾，虞棉心下一跳，下意識撫上了自己的手腕處。
當她真摸到自己腕間的那朵白棉時，虞棉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她抬腕細看，陽光下，白棉側麵刻著陳朔名字的縮寫是那麼亮眼。
晃得她想掉眼淚。
虞棉緊抿著唇，鼻頭酸得厲害。
一股摻著喜悅的悲傷感蔓上她心間。連著陳朔名字跳動的脈搏在不斷告訴著她，對方真的存在過。
虞棉已經不在乎什麼任不任務，攻不攻略了。
她現在隻想找到對方。
哪怕無從尋起，她也不會放棄。
虞棉轉身要走，但就在她想要邁步離開的刹那，針刺般的疼痛感與灼燒感，從她每一寸的骨頭縫裡鑽了出來。
瞬間便遊走於她的全身。
虞棉疼得腿上一軟，差點跪了下來。額角很快便沁出了細密的冷汗。
係統冷漠的聲音再次在她腦中響起：[警告！警告！檢測到宿主有拒絕攻略的行為，已開啟一級懲罰裝置。]
虞棉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回頭，忍著劇痛又往前邁了一步。
頓時，身體各處便傳來割裂般的疼痛感。
虞棉搖搖欲墜，隻覺得自己身上像是同時爆開了無數道血口子。不深，卻又密又多。
係統的警告音再次響起：[警告！警告！檢測到宿主產生反抗行為，已開啟二級懲罰裝置。]
她抖著身子還想邁出第三步，卻是倏地眼前一黑，朝後倒了下去。
在意識被黑暗籠罩前，虞棉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她聽到係統在說：[喜好值已刷新，最新進度：3%。考慮繼續......]
.
虞棉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寢室裡。
外頭暮色將近，顯然她這一覺睡的時間並不短。
她驀地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腕，發現那串紅繩手鏈還在，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虞棉撫摸著腕間的那朵白棉，這才有了點活著的存在感。
她還是沒什麼力氣，但那種鑽心的疼痛感卻是已經消失了。
虞棉撐身坐起，看見自己身體還好好的，不見一點傷口。
也是。
係統總不會讓她真的血流成河。
虞棉看著腕間的那朵白棉苦笑了起來。她原以為最初反抗攻略陳朔時被電麻的那幾回，就是已經極限了。
現在看來，那不過就是在逗她玩而已。
虞棉起床的動作，引起了室友們的注意。馮俞著急忙慌地跑到虞棉麵前，一臉愁容道：“棉棉你可算醒了。”
“你都不知道，孟戾把你背回來的時候，差點把我們給嚇死。”馮俞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表情擔憂又害怕。
舒筱雲俯身摸了摸虞棉的額頭，蹙著眉問道：“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虞棉將舒筱雲的手拿了下來，笑道：“我沒事，之前就是有點低血糖了。”
馮俞一聽就來氣，“知道你想等著孟戾一塊吃飯，但也不能虧待了自己啊。”
“好歹在包裡備點小零食墊吧下肚子。”馮俞心疼道，“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好好好。”虞棉聞言笑道。
她偏頭看了眼桌上的粥，轉移話題般問道：“那是給我買的嗎？”
“我肚子好餓啊。”虞棉捂著肚子朝人撒嬌道，“小俞兒你替我端一下好嗎？”
馮俞一聽虞棉餓了，便趕緊起身去給人端粥。
舒筱雲還是有些不放心，一直蹙眉盯著虞棉。
虞棉朝人眨了眨眼，低聲道：“我真沒事了。”
為了不讓室友們擔心，虞棉雖沒什麼味口，卻也吃得很賣力。
一大碗粥很快便見了底。
馮俞見虞棉漸漸恢複了力氣，也終於放下點心來。
她歎了口氣，感慨道：“你這次突然昏倒，孟戾應該會對你印象蠻深的。”
“他背你回來時，臉色難看得要命。”舒筱雲聞言也插話道，“估計也是被嚇著了。”
虞棉舀粥的手一頓，臉有點木。她站在孟戾的角度腦補了一下當時的場景。
好吧。
確實是挺要命的。
想到係統最後關於“喜好值”的提醒，虞棉就很納悶。
難道驚嚇也能刷分？！
虞棉放下粥碗，正了正身子朝小姐妹們問道：“你們......認識陳朔嗎？”
關於這個問題，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再問一遍，不過是反複確認罷了。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
什麼都沒變，隻有陳朔被替換了。
或者說......陳朔暗中替換她原本攻略對象一事，現在不過是被人修正後搬回了原點。
結論很清晰，她現在隻是還弄不清原因。
馮俞聽後搖搖頭，麵露疑惑，“沒聽說過。”
她又看向舒筱雲問：“是我們學校的嗎？”
舒筱雲也搖頭，“不清楚。”
虞棉暗歎口氣，看來事情的發展還真如她所想的那樣。
虞棉喝過粥，便起身想去“歸巢”看看。想最後再確認一下，看看是否因陳朔才存在的人也消失了。
馮俞和舒筱雲不放心，再三確認虞棉身體無礙後，才肯放人離開。
虞棉一路跑到“歸巢”前，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當看到空蕩一片的鋪麵時，她還是感到無措起來。
虞棉頹然地坐在了門前的石台上，她捂著臉，根本不知該如何才能找到一個被刻意抹去了存在痕跡的人。
街對麵停著幾輛賣小吃的車，鐵板翻炒的聲音時不時響起，騰起的煙霧在巷口街邊暈開。
虞棉坐在石台上看著街對角的霓虹發呆，神情顯得有些迷茫。
驀地，她頭頂處的路燈閃了一下。
虞棉下意識回過神，卻見正在小吃車前掃碼付款的青年端起手機不動了。
老板翻動炒麵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蔥花遲遲沒有落下。
虞棉愣在了原地，有點搞不清狀況。
她剛想起身，卻聽見街對麵傳來了徐徐的腳步聲。
虞棉循聲看去，隻見孟戾穿過巷口，正朝她這走來。
對方停在虞棉跟前，彎眼笑道：“又見麵了。”
虞棉抿著唇沒答話，眉頭緊鎖。她覺得眼前這人和白日裡那個冷漠寡言的孟戾又不太像。
就仿佛是一張皮囊下，住著兩個不同的靈魂。
孟戾見狀也無所謂。
他學著虞棉的樣子，也屈膝坐到了石台上。
對方將胳膊搭在膝蓋上，虞棉能看到男人左手腕的內側紋了條騰空躍起的魚。
金紅的魚尾卷動微扇，模樣很是靈動。
孟戾似乎注意到了虞棉的目光，他收了收袖口偏頭感歎道：“沒想到上回說的‘下次’，這麼快就到了。”
虞棉聞言一愣，隨即猛然站了起來。
經對方這麼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那晚在烤串店前對方說過的那句話。
虞棉垂眸看著孟戾，沉沉問道：“你到底是誰？是不是也記得陳朔？”
“我嗎？”孟戾反手撐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氣，“一個NPC。”
他笑著看向虞棉，“你暫時可以這麼理解。”
“我白天受係統控製，需要成為承載你喜好值的容器。”孟戾淡淡解釋道，“夜晚則可以根據喜好值增長的多少，來獲得一定的自由時間。”
“至於你說你的那個男朋友......”他偏過頭，故意說得拖腔拖調。
虞棉瞳孔微縮，緊張得要命。顯然這人記得她攻略任務重啟前的事。
但對方偏偏半句話梗在喉嚨裡遲遲不語，把虞棉臉都急紅了，最後忍不住問道：“你知道他在哪？”
孟戾見狀低低笑了一下，“我是不知道你那個男朋友用了什麼方法纂改掉了程序。”
“但現在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他十有八九是被主係統困住了。”他聳了聳肩，表示他知道的就這些。
虞棉舒出口氣穩住情緒，重新坐下來，神情認真地問：“你有辦法幫我找到他嗎？”
孟戾偏頭看她一眼，半晌才開口道：“攢喜好值吧，這樣我能自我操控的時間會更多點。”
虞棉皺起眉，“這個‘喜好值’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孟戾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道：“這東西在你這叫‘喜好值’，在其他宿主那裡被稱之為‘氣運值’、‘財富值’或者‘苦情值’等等。”
“這些都是用來供養主係統的‘糧食’。”孟戾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光影裡，像是在看光，又像是在看影。
他幽幽道：“主係統將你們吸入這裡為它‘產糧’，使它得以構建出更龐大的世界體係，再以此吸納更多的產糧者，如此循環......”
虞棉聽得直皺眉，甚至覺得已經有點超出她的理解範圍了。
“你是說......”她愣愣地看向孟戾，“我都死了，還要當牛馬給人打工啊！”
孟戾聽得一樂，噗呲笑了出來，“很生動的理解能力。”
虞棉抿了抿唇，認真問：“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孟戾偏了偏頭，“因為你問了。”
“一問就說啊。”虞棉也懵了，“電視劇裡不都演，一般這種情況下需要有交換條件的麼。”
孟戾聽得又樂了，“你都說那是電視劇了。”
虞棉氣不過對方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氣鼓鼓道：“真無條件幫我啊？”
孟戾收了笑容，沉聲道：“不是幫你，是幫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