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眾人用完餐在三樓體檢中心門口集合。

昨天海慕提起過這個體檢中心的異常，因此今天大家都將希望寄托於這裡。海慕個子嬌小，膽子卻很大，她在昨天就和李新星一起預約了今天上午的體檢，認定這裡有重大線索。

王一身為老玩家沒有過多的勸說，狀似感慨地說：“作為新玩家有這樣的勇氣，真厲害，我比不過你。”

海慕禮貌的笑笑，不準備搭話，一旁的李新星卻開口道：“這話就不必說了，王哥。作為老玩家，把彆人推出來送死才是你的拿手好戲吧。”

這話一出，精神緊繃疲憊的大家都有些恐慌浮躁，王一進入遊戲以來一直作為領導者帶領著大家，可以說是眾人的主心骨，李新星這一句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趙涵英第一個張口破罵，說李新星把彆人好心當驢肝肺，王一咧了咧嘴，麵上不動聲色地說：“小李，你這麼說真有點讓我生氣了，我一直都想讓大家都活下來……”

李新星一臉憤恨地打斷了他的辯解：“我問你，昨天505玩家的死，是不是你為了驗證23號病人的殺人條件乾的！？”

“你聽到孟先生的話，發現519房間有插的花，所以和505玩家一起行動，把盆栽裡的花放到他的房間裡了吧。”

一個男玩家質問道：“你有證據嗎？這都是你的猜想啊。”有幾個人附和著，“對啊”、“不能根據這個就汙蔑人吧”。

李新星冷笑兩聲：“巧合？505房間你們都仔細看過嗎？恐怕都縮在門口不敢往裡看吧，當時王一是第一個衝進去的，我在他後麵看得清清楚楚……”

“他跑到床頭櫃那裡，藏起了一樣東西！是花吧！”李新星轉頭看向王一，“害死了505玩家，你發現了23號病人對花有反應，但隱瞞了線索，沒有告訴任何人——”

已經沒有人再為王一辯護了，因為他的臉肉眼可見的迅速灰白，一副心虛樣。趙涵英也慢慢遠離了王一，惡狠狠地死盯著他，嘴裡不停咕噥著。

氛圍陷入死寂，一雙雙無言的眼睛看向王一，孟還逸問出了困擾他一晚上的問題：“你說我們新玩家有十根手指，就有十次機會，那為什麼505玩家直接死了？這也是你想讓我們新玩家白白送死的話術嗎？”

“不是的，關於這個他沒有騙你們。”一直冷漠著縱觀全局的小丹回答道，

“一場遊戲裡，隻有一次斷指求生的機會，一些關乎遊戲背景的死規則不可用手指抵消，比如昨天上午那個帶違禁物品進醫院的男生，還有……”

“遊戲玩家設計造成的同伴觸發禁忌，也無法用手指抵消死亡。”王一抬頭，生澀的補充道。

見他承認，眾人已經無話可說了。現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們在這個遊戲裡沒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除了自己。

有人乾巴巴的問：“有團體任務要完成啊，我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王一完全卸下謙謙有禮的君子模樣，冷哼一聲：“無可奉告。”

僵持的狀態被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打破，眾人火氣一下就上來了，趙涵英揮揮胳膊準備動手，看見走上前的護士又隻好訕訕放下。

護士好像完全看不見一行人之間詭異的氛圍，溫柔的問段可小丹她們：“哪位是海慕女士？還有李新星先生，兩位昨天預約體檢了，現在可以進去了哦。”

海慕和李新星點頭跟過去了，孟還逸想起周爺爺也是今天上午體檢，較他們先進去，還沒有出來。時間太短，他們沒法從周爺爺身上挖點信息，孟還逸商量似的問護士：“能等會進去嗎，我們還有點事。”

護士溫柔又果決地搖了搖頭，殷紅地嘴唇輕輕張開：“不能耽誤之後檢查的病人時間呀。”

孟還逸對海慕暗示：“我隔壁的爺爺進了體檢中心，還沒有出來。”你們可以等他出來了再決定要不要進去——

海慕搖頭，目光溫和的掃視了一眼孟還逸，笑著說：“我昨天既然已經決定，今天就必須去一趟。”

“一場遊戲裡不是有一次機會嗎？當我給你們鋪路吧。”

孟還逸攔不住她，看著海慕轉頭走進體檢中心，李新星沉默著跟上了。

孟還逸看著她決絕的背影，總覺得這人是在送死，而且樂在其中。

海慕其實一點都不像表麵上那樣冷靜自持，她是個和陳嶼枝一樣的瘋子，沒有活下去的意願，隻用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尋死。

那……李新星呢？怎麼也跟著進去？孟還逸眯了眯眼。

—

距離海慕和李新星進去一個小時，眾人仍舊守在體檢中心門口，期待著他們倆活蹦亂跳的出來，帶著任務線索。

距離他們進去兩小時十分鐘，有人開始焦躁，趙涵英和一個男玩家第一批離開，然後是小丹和段可。

臨走前小丹和孟還逸打了聲招呼，旁邊的段可狠狠瞪了一眼王一，王一沒理她，自顧自的沉默著。

孟還逸坐在椅子上，他在等的不是海慕和李新星，他在等周爺爺。按理說周爺爺會比他們倆出來的早，但是直到現在都——

“有人出來了。”

眾人的目光彙集到一起，看到體檢中心門口一個佝僂衰老的身影走了出來，護士貼心的扶著他，嘴裡說道：“慢點，周爺爺。”

老頭點點頭，拍拍護士的手：“就到這裡吧，我自己回去。”

護士點點頭，囑咐道：“您路上小心，注意飲食，今天不要吃生食。”

“明天再吃，要記住哦。”她淺笑著，眉眼彎彎，嫣紅的嘴唇勾起。

看到是一老一小而不是海慕和李新星，有人泄氣的轉過頭去，繼續發呆，孟還逸卻瞪大雙眼看著這個老頭，幾乎忘了呼吸。

有什麼變了，沒錯，這個老頭……

他的軀乾還是一樣的乾瘦年老，甚至步伐也相同，左腳微微遲緩。但是他的頭，不是昨天所見到的那個周爺爺！這是一個白發長眉，慈眉善目的老人，可昨天的周爺爺光頭、麵容憔悴。

在場的人除了孟還逸沒有見過周爺爺，見他從體檢中心來也是全頭全尾，更加沒有了擔憂，隻楞楞地等著不知道有沒有的線索。

周爺爺無視一行人，走掉了。

十分鐘後，一直都靜悄悄的體檢中心終於有了動靜，兩聲淒厲無比的慘叫響徹整層樓，眾人紛紛起身，緊張的看著門口。一位女玩家甚至害怕到躲在一旁偷偷抽泣，她聽得出來是海慕和李新星發出的慘叫，這兩人一定正在裡麵遭受著痛苦不堪的折磨。

慘叫聲逐漸減弱，最終歸於平靜。一位護士走了出來，不像剛剛那樣溫柔，她看起來很不耐煩，嘴裡“嘖”了一聲：“剛剛進去的兩位病人馬上就出來了。”

活著出來嗎？還是像周爺爺一樣換一顆頭顱？孟還逸悶悶說了聲謝謝。

說話間，兩個狼狽不堪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是海慕和李新星。他們倆都麵色蒼白，身上沒有大片血跡，但是——

他們都沒有了左手大拇指。

幾個玩家立馬上前攙扶，王一急急忙忙地問：“你們在裡麵經曆了什麼？有發現什麼東西嗎？”

臉上帶有淚痕的女玩家怒罵道：“你就不能等一會兒再問嗎？！都成什麼樣了！”

“沒關係，”海慕啞著聲音回答，“我們進去以後，剛開始隻是普通的檢查，但快要做完的時候，我們被領到兩個單獨的房間，在裡麵他們好像準備了很多奇怪的儀器。”

“醫生本想動手做些什麼，但最終隻是切掉了我們兩個的手指。看來我們的手指已經抵掉一次死亡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無力地閉上眼，和李新星一起昏死了過去。

孟還逸心裡冒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王一見此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隻不過是這種程度，竟然就昏過去了。”

眾人沒空理他，趕忙喊護士過來進行傷口緊急處理，還好這遊戲裡醫院還是有點實際作用，護士都照做了。

時間近中午，到時候回房間用餐了，大家商量著把兩人送回房間去，孟還逸猶豫著要不要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想，思量過後開口道：“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王一一臉陰翳的看過來，看樣子很想讓他閉嘴，作為老玩家在剛才他也猜到了。

“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隻要我們進了體檢中心就會出事。周爺爺他也是安排進院10天後進行手術，術前兩天就要進行體檢。剛才他的模樣和昨天我見到的完全不同，估計已經出事了。那麼這場遊戲真正的完成期限就不在於10天，”

聽者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嘴唇微微顫動著，他們不想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但孟還逸麵無表情的繼續道：

“而是7天，隻不過現在還沒有到最終時間期限，所以海慕和李新星並沒有直接死亡，而是用手指抵消。”

“遊戲誤導了我們，如果按照它給的時間慢慢行動調查的話，我們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