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薛青百分百確定,胡建月聽到了自己和母親的對話,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麵上試圖打圓場:“小月,你什麼時候到的?”

“在小姨罵我之前。”胡建月輕聲回答,仍舊定定地望著廖春華。

廖春華的心虛隻有一瞬,“我說話大概難聽了些,但我難道說錯了?沒你我們家怎麼會一團糟?你敢說喬若發瘋跟你沒關係?”

“喬若才沒發瘋,她隻是要把以前的債討回去。”胡建月不想牽扯彆人,“現在該說的不是喬若,是您態度的事,既然打心底瞧不起我,乾嘛不早說?”

薛青有心勸和,但想到母親的話太臟太刺心,也就不管了。本來麼,這種事怎麼能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早點兒說清楚更好。

廖春華卻頗覺好笑的樣子,“早說?你算老幾啊我跟你早說?再過多少年都成不了的事兒,我乾嘛把話挑明?但你既然知道我的態度了,以後就識相點兒,彆再纏著大盼。”

胡建月覺得身體一陣陣發寒,冷得她的手微微發顫。她用左手攥住右手,費力地抿了抿迅速變得乾燥的唇,“您這話太無理取鬨了。如果一開始就跟我表明態度,事情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您及時告訴我真實的態度,我怎麼都會跟薛盼冷靜一段時間,而不是沒皮沒臉地住進您家,還沒皮沒臉地為難另一個被騙進薛家的人。

“您為什麼不說清楚?為什麼要讓我們過這種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生活?這一切本來都不用發生的。”

薛青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困惑地望著母親。戀人的所謂冷靜,勢必是分開一段時間,那樣的話,不論有著怎樣的傳言,慢慢也就淡了,根本不用騙喬若嫁到薛家。

廖春華嗤笑一聲,“你懂個屁!我家大盼當然要結婚,還就得娶喬若這樣兒的。她是人嫌狗不待見,可喬家畢竟是她的娘家,不是她想斷就能斷的,不定什麼時候就能跟大盼合作生意。隻說這種好處,你能給大盼?除了把他哄得暈頭轉向,你還會什麼?”

淚意上湧,胡建月拚命逼回去,“那喬若跟我到底是什麼?在您眼裡到底都是什麼?話都說到這兒了,相信您也不怕多說幾句讓我死心的話。”

“你們是什麼?”廖春華笑了笑,神色頗為得意,少見地委婉了一下,“我家大盼有本事,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不管跟哪個,早晚讓我抱上孫子就行。現在不比老輩子,沒野種不野種那一說,把手續弄正常了就行……”

薛青先聽不下去了,“媽!您今兒個到底怎麼了?大夫是不是開錯藥了?”

“給我閉嘴!”廖春華剜了女兒一眼。

胡建月胸腔劇烈起伏著,手指甲刺入了肌膚,一時間做不得聲。

護工買飯回來了,進門就覺得不對勁,放下飯菜要避出去。

“等等。”胡建月喚住她,抖著手拿出錢包,抽出一張百元鈔遞過去,“你也說了,我小姨這種嘴巴太臟的病人,正常人伺候不了。你是我找來的,不用繼續受罪了,去找下家吧。”

護工愣了愣便頻頻道謝,隨後拿上自己的東西,麻溜走人。

“你想乾什麼!?”廖春華氣得想起身,卻不敢牽扯到腰腹間的傷,隻能徒勞地瞪著胡建月。

“我隻是勾引薛盼、預備著給老薛家生野種的狐狸精,哪兒配伺候您?”胡建月淒然一笑,“我不在這兒礙您的眼了,也不耽誤您可著勁兒罵我。”說完,有些僵硬地轉身,一步步走出病房。

“你給我回來!”這一出,是廖春華怎麼也沒想到的。

“叫什麼叫?!”薛青一腦門子官司,“人家有病嗎還不走?也太不把人當人了!”

“她和護工都跑了,咱倆怎麼辦!”

“愛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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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喬若在胡同口下了出租車,回到薛家門前。取鑰匙的時候,發現大門一側蜷縮著一個人。

“誰在那兒?”說著話,喬若用手電照過去。

“是我。”胡建月帶著哭腔。

“……唱哪出呢?”喬若開了門,“進去,要是被流氓占了便宜算誰的?”

胡建月想笑,逸出口的卻是一聲嗚咽。

喬若催著人跟自己進門,等到客廳,開了燈,發現胡建月像足了挨了一棍子的小狗,蔫頭耷腦,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開了電視,喬若坐到沙發上,從手袋裡摸出一塊巧克力,遞給胡建月,“吃完睡覺去。”

“哦。”胡建月小口小口地吃巧克力。

入口的甘美醇香直達心頭,愈發彰顯出滿腹的酸苦。

喬若拿出圓珠筆和買回來的晚報,做填字遊戲。她還挺喜歡這個消遣的。

過了一會兒,聽到壓抑的哭泣聲,頸子一梗,看向聲音來源。

胡建月掏出手帕,狼狽地擦了擦臉,“我不在這兒睡,要收拾東西搬走。”

喬若長睫緩慢地忽閃兩下,“大晚上搬家?”

“我沒法兒在這兒住了,跟小姨鬨翻了。”胡建月又哭起來。

“你爸媽留下的房子,不是換了個臨街的門臉兒租出去了?你找好房子沒有?”

“沒有,就算睡大街,我也不要留在這兒。”

喬若轉著圓珠筆,“這房子怎麼你了?沒本事磋磨彆人,就折騰自個兒?”

“那、那我該怎麼辦?她罵我罵得簡直不是人話……我把她的護工打發走了……”胡建月抽噎著說。

喬若撓了撓額角,“你的話我都能聽清楚,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胡建月強迫自己平靜一些,把在醫院的事跟喬若說了一遍,“……真是頭一回,氣得渾身哆嗦,出了醫院,在路邊站了半天,走回來的。”

喬若釋然,說:“廖春華跟薛盼得一個月才能出院,薛青得住十來天,你要是真想搬出去,也得先找好出租房。”

“你不介意我在這兒嗎?”胡建月怯怯地看著她。

“不介意。我要考駕照,白天出門的時候多,你不會經常麵對我,彆擔心。”

“我不是擔心……”胡建月又想哭了,這次是因為感動。

喬若視線回到填字遊戲上,“去給你自個兒做些東西,吃飽了睡一覺,亂七八糟的明天再想。”

胡建月思忖一陣,乖乖起身,“我聽你的。你要不要再吃點兒?”

“不了,謝謝。”

轉過天來,胡建月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做家務買菜,吃飽喝足後繼續睡。征詢過喬若的意見,把電話線拔了,她不想接到薛盼的電話,也不想被鈴聲打擾好夢。

同樣的一天,喬若由著胡建月擺爛,趕早聯係申旭,告知呼機號,請她棄用租房合同上寫的聯係號碼。

申旭喜聞樂見。在如今,大哥大都少不了信號弱的時候,整天守著電話的人委實不多,相對來講,傳呼是最方便的聯係方式。

隨後,喬若找了個包工隊,即日開工。

因著她要求仔細檢查地層中有無蛇鼠洞穴,包工隊要在拆毀屋舍之後,深挖地基。

拆房子的時候,喬若心疼那些好木料,在周圍轉了轉,得知附近的田大爺常年做木工活兒賺些錢,忙尋過去,請他變廢為寶。

田大爺哪有不樂意的。

老宅這邊的事開始按部就班進行,其他的更不會耽誤。

喬若滿分通過第一場考試的同時,被告知五天後參加下一場考試。照這效率進行,二十來天就能拿到駕照。

戚正業應下的六萬塊,喬若按時拿到手裡,歸還他上次寫的欠條,拿到他以精神賠償為由立的字據。

“廖阿姨這兩天特彆鬨騰,”戚正業找話題,想摸索出奏效的投誠方式,“跟薛青沒完沒了地吵,對醫生護士也沒好話,在住院部出名兒了。”

喬若全無反應,忙著把錢、字據收進寬大的手袋。

戚正業又說:“薛盼急趕急地雇了兩個保鏢,說是用來防你的,不管有幾分真,你當心一些。”

喬若微笑,猜得出他心思。打心底願意做狗腿子的人,不用白不用,“知不知道耿大軍?”

“私下裡幫人查事情的那個?”

“是。”

“沒少聽說,但沒打過交道,遠遠兒地瞧見過兩回。”戚正業殷勤地問,“你想知道那個人的情況?”

喬若點頭,“對,年齡、身高、特征、住址等等,越多越詳細越好。”

“他算是做特殊生意的,巴不得誰遇到事情都能想到他,表麵上的情況好說,一兩天就能告訴你。彆的我多想想辦法,難度不大。”戚正業應下後才提醒,“那什麼,他就是一采花賊,你知道吧?”

“聽說了,這方麵你儘可能多做了解。”喬若寫給他呼機號。

薛盼那麼看重丟失的文件,又非常認可耿大軍的辦事能力,不會因為她反對而放棄先前的打算,隻會愈發認定耿大軍。

耿大軍那種東西,蹲大獄都是鄙視鏈的底層,如今卻可能已把她看做獵物。每每思及,喬若就一陣惡寒。

就算隻是為了消除自身潛在的危險,也要狠狠收拾那渣滓,能提前送進監獄是最好。

畢竟,隻對付家暴男,並沒成就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