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柔買了熟菜回招待所,看到顧遠山已經來了,招呼平西擺桌子,問了下他拆夥拿到的錢,剛好夠尾款:“沒你的錢,他們兄弟三個的機器要不來,你單單有錢,現在這個節骨眼會被坐地起價,估計連四台機器都買不來,現在我們一下子有了十台機器,山哥,這就是注定好的吧。”
她要開啤酒慶祝一下,顧遠山可不敢沾酒,酒這東西亂性,平時不敢說的話敢說,不敢做的事也有膽子做,出門在外尤其是此刻,不適合飲酒。
“嫂子,彆開了。”
“沒事兒,你跟平西一人喝一瓶,彆說你一瓶啤酒就醉。”
那倒不至於,天熱,喝點冰啤酒從心裡都透出涼意,平西也能喝一點,陪著喝了一杯酒,話匣子打開了:“大嫂,顧大哥,機器買回家之後呢,你們要怎麼辦?”
顧遠山握著空玻璃杯:“嫂子,你有什麼建議?”
薑柔拿起啤酒準備給他滿上,顧遠山以手蓋住杯口:“嫂子,先談正事。”
薑柔放下啤酒瓶,看他認真,那就先說事情:“孫宏圖拆家,那是他沒遠見,我想我們兩家合夥,用這十台機器辦個工坊,業務生產都是你來抓,我們家不貪多,要三成,你看行嗎?”
“平西覺得呢?”顧遠山轉頭問已經倒上第二杯啤酒的單平西。
平西抬頭“啊?”了一聲,然後說:“三成多了點,大嫂要這麼多,是讓遠山大哥你還價的。”
薑柔忍不住笑,給顧遠山滿上酒:“又沒有獅子大張口,你彆還太多。”
這次顧遠山沒拒絕倒酒:“好,那就按嫂子的提議,明天去廠裡付尾款接收機器,我找車,你們和機器先回縣城,我去深圳找找業務。”
重生前,彆說兩家合作了,薑柔都沒拿到這已經付款的五台縫紉機,後來孫宏圖跑來獻殷勤,把五台機子折舊算了錢給她,等她和顧遠山在一起後,一問才知道,顧遠山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孫宏圖要來了這錢。
這次顧遠山要在深圳耽誤個把月,回來孫宏圖拆家、顧遠山自己辦工坊,這輩子順利了一點,提前拆家沒吃虧,還提前把工坊辦起來了。
吃了飯,顧遠山建議她把招待所退掉:“我們重新再找個招待所住。”
薑柔問為什麼:“你是怕孫宏圖把你帶著錢的事情說出去?”
改革開放好幾年,外頭不算太平,帶著這麼多錢確實危險,但也沒那麼巧吧?
顧遠山說:“宏圖不至於害我們,但是那個尤勝祥,交的朋友太雜了,他喝酒說出去一點,難免被有心人惦記,還是換一家。”
薑柔對尤勝祥印象也不好,當下收拾東西準備退房,另外找個招待所住。
平西舍不得兩間房錢:“大嫂、顧大哥,我可以不睡覺看著包。”
薑柔笑道:“沒聽過那句老話嗎,沒有千年防賊的,換了安心。”
顧遠山也說:“錢是小事,就怕被惦記錢還惦記上人。”
平西心想還是顧大哥考慮周全,大嫂子這樣嬌柔漂亮,孫宏圖那王八蛋就不說了,今天在廠裡,尤勝祥看嫂子的目光,看得他都想打對方。
三個人換了另外一家招待所,開了兩間房,薑柔自己一間,平西和顧遠山一間,第二天一早,平西和顧遠山出去吃的早飯,回來給薑柔帶了包子,平西還說:“顧大哥說了,今天要坐車回去,會很累,讓你多睡一會,大嫂,你可不要怪我們沒喊你一起吃早飯。”
薑柔點點頭:“我知道他的好意,就怕他對所有人都這樣。”
顧遠山對平西說:“聽你大嫂子的話,對村裡人可以多照顧些,不太熟悉的,要注意分寸,以免被對方誤會。”
平西理解了:“不喜歡就不能對人好,誤會了解釋不清,我知道了大嫂,以後我會注意的。”
薑柔看看顧遠山,他情緒穩定,臉也沒紅,收拾了一下,三個人帶著錢去廠裡接收機器,有懂機器的顧遠山在,尤勝祥沒拿捏,叫顧遠山去車間挑十台機器。
……
機器是有好壞的,顧遠山選的認真,費了點功夫,尤勝祥嘮叨了幾句後,被人喊回辦公室接電話,回來說:“旁邊的招待所遭賊了,有個服務員挨了一棍子,你們三個怎麼想起來換招待所的,太幸運了。”
不管是預謀的還是巧合,都太可怕了,薑柔和顧遠山附和幾句,都沒提是有意防備換的招待所。
機器選好、交割清楚,約好的車也來了,是顧遠山的熟人,縣城的何師傅來省城送貨,返程的貨裝了半車廂,正好夠裝縫紉機,裝好貨,請何師傅去飯店吃午飯,為了避嫌,薑柔和顧遠山坐在圓桌的兩邊,離得比較遠。
何師傅人不錯,拍拍顧遠山的肩膀:“早都想跟你說了,你跟孫宏圖不是一路人,分開也好。”
顧遠山給何師傅一個包:“這是你.媽提了好幾次的種子,你次次來都沒給她帶,這次就說是你買的。”
何師傅拉開包一看,好幾樣種子,一包包的貼著標簽,裡麵還有一條香煙,心想顧遠山會做人、心又細,他這樣的人做什麼事不成?孫宏圖還分家,以後做不過顧遠山,肯定後悔。
他看看薑柔,心裡又想,平西這嫂子也很聰明,現在就在顧遠山這入一股,那不就提前綁上顧遠山這個人了嗎,這可不是他多想,等知道他們一起做工坊的事,大家都會這麼猜,都會覺得顧遠山吃虧。
出發前,何師傅單獨跟顧遠山講:“遠山兄弟,彆急著說親結婚,先把事業搞搞好,什麼樣的媳婦都能說得上,先立業再成家。”
“不急,看緣分。”說完看了看薑柔的方向,見她沒看自己這邊,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嫂子,那我走了。”
“嗯。”顧遠山又沒給回複,當著何師傅的麵,薑柔疏遠的很,應了一句走到車頭的另外一邊了。
顧遠山看不到人,等車子發動後張望了一會,沒看到薑柔從副駕駛探頭回望,有些笑自己想多了,薑柔提出兩家重組成一個家庭,就是字麵意思更好過點,擇優選擇,和喜歡無關。
……
這趟返程的路上還是出了點事,遇到劫道的了,何師傅車上裝的是化肥和縫紉機,這些東西劫道的一般不要,他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但還是忍不住冒汗,叫擋住臉的薑柔不要下車,招呼平西一起下去:“他們隻是求財,我下去談談。”
哪知道這次對方貪婪,要車廂裡所有的貨都卸下來,這可賠不起,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有人看到副駕駛座位上的是個女人,開了車門要來拽人,平西不願意了,敢動他嫂子,他馬上反抗和人拚命。
都動上手了,薑柔沒必要再遮臉,她在車上喊道:“平西,下手輕一點,彆把人打死了,要坐牢的。”
她敢出門並帶上平西,是這小子一身的蠻力,一個人能打四五個,對方隻有四個人,她這一方有平西跟何師傅,何師傅也魁梧,對付一個不成問題,另外三個人在平西的蠻力下,很快倒地不起。
平西跟何師傅把劫道的製服捆上,丟進車廂裡,然後送去最近的派出所,這夥人手裡犯下個重傷的案子,所以接下來的每一次,都當最後一次一樣不要命,現在人抓了,公安破了案,留了何師傅和平西的地址,說要寫信表彰呢。
表彰就不用了,跑大車還有危險性,薑柔又替平南擔心起來。
平西初生牛犢,什麼都不怕:“嫂子,二哥不弱,不用擔心他。”
何師傅很看好平西:“平西彆擺攤了,跟著我學車吧,開大卡車長見識、掙錢也多。”
平西很老實:“何師傅,你跟我大嫂子商量吧,不過我還是喜歡擺攤,不喜歡開車。”
薑柔終於理解一點顧遠山,有些事情確實需要考慮,不能馬上做決定:“何師傅,你容我回去想一下。”
……
因為路上的耽擱,回到縣城天都黑了,平南和顧瓊華都在等車,趁著沒卸貨,顧瓊華趕緊說:“孫宏圖回來沒多久,寧紅毓家裡來人,說大哥和孫宏圖拆家,不讓我們在作坊門口擺攤了。”
回來之前,顧遠山和孫宏圖說好了的,把縫紉機放工坊裡幾天,這才一天,不給擺攤,那縫紉機肯定也不給放。
薑柔連忙找何師傅,把情況說了一下:“何師傅,縫紉機先放你家裡,明天我們找了房子就搬走。”
今天路上多虧了平西,那半車廂的化肥才能保住,何師傅說沒問題,還罵上了孫宏圖:“那小子太不仗義了,不說他和遠山的關係,看著平西大哥生前照顧他的份兒上,也不能把事情做這麼絕。”
薑柔決定趁這個事,去跟孫宏圖和他對象家把事情說清楚,就像二叔家和舅舅家一樣,說清楚以後再有事兒,有理有據。
“他和顧遠山拆家後,還來招待所跟我說,看在單大哥的麵兒上,以後會多照顧,就這麼個照顧法嗎,我得去問問。”
平西怕嫂子受委屈:“大嫂,以後不來往,你彆去了。”
薑柔道:“不去人家還以為我們心虛,要去的。”
……
薑柔和顧瓊華來到孫宏圖在縣城的新家裡,聽到他們家在吵架,孫宏圖怪寧家沒問過他,就擅自做主:“遠山是我兄弟,單大哥是我恩人,一個是恩人的遺孀,一個是兄弟家的妹妹,你們怎麼好意思叫她們彆在工坊門口擺攤?”
孫二姑在一旁勸:“彆怪紅毓,是我做主的,你們都拆家了,以後是競爭對手,當然不能在我們家門口擺攤,紅毓還勸我問問你的意見,我說哪怕你反對,這個惡人我來做了。”
孫宏圖其實知道,二姑想加餛飩水餃賣,嫌薑柔的攤子搶了生意,多方麵原因,才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把話說絕了。
薑柔已經來了,也聽到了,跟他們幾個人說道:“宏圖兄弟,你也看到你對象家、你家撇清關係的態度了,平南他大哥好幾個兄弟,就算要求,我不求到你家門上,以後不要再說照顧的話。”
家裡人把事情做絕了,孫宏圖不好說什麼,羞恥的很:“大嫂,多餘的話我不說了,總之我欠單大哥的人情,以後平南他們三兄弟有事找我,我絕不推辭。”
薑柔搖搖頭:“真不用了,請孫二姑和紅毓聽好了,我說過不用了,宏圖兄弟還要幫的話,你們彆找我說理,我可沒那個能力勸你們家的男人。”
……
縫紉機先擺到何師傅家裡,涼皮的固定攤位沒有,就做好了帶著,用小籃子提著做移動的攤位,何師傅雖然說不急,也不好意思總放他家,薑柔邊賣涼皮邊看房子,找了幾天,平南過來說,顧遠山打了電話回來,叫他來說一聲:“顧大哥說,他早前在縣城置辦過房子了,讓我們先把縫紉機搬過去,等他回來拾搗。”
上輩子兩人結婚幾年,沒聽他提過在老家縣城還有房呀,怎麼回事?等他回來問問,又一想,顧遠山又不記得上輩子的事,問不出結果。
平南帶著她們去那處院子,很破的房子,主屋的窗戶全都破爛漏風了,屋頂破瓦漏雨,隻有廂房一直維修著還能住人,好在主屋寬敞,修繕一下,二三十台機器都能擺得下。
守屋的大爺說,家人改革開放初期就去深圳了,催著他過去享福:“就前兩天才過的戶,鑰匙交給你們,我也去深圳找兒子女兒去了,雖然房子破,也沒賣你們多少錢,你們可彆覺得吃虧。”
這麼便宜的價格,算上維修費,也是合算的。
顧瓊華覺得大哥屬於不動聲色算計的人,和薑柔嘀咕:“我大哥在交貨前,就想著拆家了嗎,不然他瞞著所有人,選個能辦工坊的房子?”
不拆家,平南他大哥定機器的尾款,哪來呢,薑柔說:“孫宏圖也想拆家,不怪你大哥提前安排。”
看了一圈屋子後,薑柔覺得這屋子主體不錯,能修,位置好,臨著縣城主乾道,進貨出貨都寬敞方便。
她找人找車把十台縫紉機拉回來,讓平西和平南住廂房看屋子看東西,顧遠山還沒回來,她就先請小工修修補補,先把屋子修的不漏風不漏雨。
涼皮攤子就在這處房子外麵擺,再也沒誰能趕走她們了,附近的國營廠和機關單位多,南來北往的路過,總有幾個人停下自行車,過來看看賣的是什麼,然後買一份帶回去,還有以前的老顧客,找過來吃的,生意不錯,固定攤位又做起來了。
顧遠山打過一次電話回來,聽說薑柔找人把漏風漏雨的房子修好了,叫她把賬記好,然後說道:“我這邊有批代加工的貨快談成了,你們先放出招工的風,等我通知。”
薑柔清楚顧遠山說話的分量,他能說快談成了,那不出意外,分包就能拿下來,她擺攤子接觸的人多,馬上把招聘的消息放了出去。
很快,各種消息都反饋過來了,有來打聽應聘條件、工資待遇,同時還有好幾條謠言,傳的都是她和顧遠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