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把東西提過來，薑柔就叫他回去，顧瓊華清點了東西，說雞蛋還多了：“薑嫂子，打稻子這幾天，沒少吃你家送來的吃食，你把雞蛋帶回去。”
瓊華二姨在她的村子，也聽過薑柔，結婚第一天男人死了，第二天就傳遍十裡八鄉，何況還是外甥們的鄰居，她們村知道的消息，都是她第一手帶回去的。
二姨拉著薑柔坐下：“我們家瓊華，太矯情了，按照她的要求給尋摸的人家，一說她又不肯了，給人家媒婆氣跑，她就是再心高氣傲，我也沒本事給她找個縣城戶口的，薑嫂子，你可要幫我勸勸。”
薑柔問道：“對方家什麼情況呢？”
二姨道：“親媽早死，親爹去年也沒了，後媽到處托人說親，要個能乾媳婦，家裡還把最好的房間騰出來給老大結婚，這條件還不好嗎？”
薑柔知道那一家，後媽想改嫁，迫不及待給繼子娶媳婦，照顧下頭兩個小的，小的還在小學的年紀，這嫁過去，可真是長嫂為母，自己孩子還沒生，就要養兩個，負擔太重了。
薑柔道：“她二姨，後媽要改嫁，瓊華嫁過去負擔太重了。”
二姨說：“她要沒有公婆的，又要兄弟妯娌少的，這家最符合她的要求，兩個小的怕啥，再供三年初中，就叫他們出去打工，三年後再生自己的孩子，有什麼難的。”
顧瓊華氣的要死，又不能說，怕二姨嘴碎添油加醋：“二姨，親事你跟我哥談去吧。”
“你哥自己的親事都挑得要死，跟他能談出什麼結果來？你點頭，二姨給你保媒。”
薑柔看又要吵起來，勸道：“瓊華才十九，不著急，慢慢挑著，說不定真能找個縣城裡有工作的對象。”
二姨可不愛聽：“十九不小了，村裡還有幾個她這麼大沒訂婚的？拖到明年，連現在這個條件的都不好找了，彆妄想城裡人，城裡人根本看不上農村戶口的，瓊華，這個你不答應，下一個也得嫁，要不你直接說，是不是看上你們村的誰了，說出來我幫你問問去。”
“沒有的事。”顧瓊華憋的發昏，沒屎盆子，二姨還想找屎盆子扣上，她真的煩死討厭還不自知的二姨。
薑柔勸道：“二姨，你先不要急，我剛看到瓊華她大哥，出去打聽男方人品和家庭情況，等他回來再商量，二姨留下吃飯，瓊華，你去做飯吧。”
顧瓊華如釋重負，提著菜籃子要去菜園，二姨忙拉住：“不在這吃，家裡還有事，我先回去了，那門親事你不願意，我就給回了吧，以後有好的再給你介紹。”
等二姨走遠了，顧瓊華吐槽道：“二姨心裡有鬼，一聽大哥去打聽就嚇跑了，能是什麼好人家，薑嫂子，謝謝你幫我解圍。”
薑柔笑道：“隻要你不願意，有你大哥在，二姨也不能強迫你，對了瓊華，我今天來除了還糧食，還想和你商量個事。”
“嫂子你說。”顧瓊華心想，多半是和大哥有關，想找大哥幫忙怕被拒絕，從她這探聽口風。
薑柔把自己想做涼皮去縣城賣的事情說了：“有生意他們城裡人肯定先做，我去城裡恐怕搶不過人家，跟你哥說好去他作坊門口擺幾天試試，你哥能和人在縣城合夥開作坊，作坊那一片肯定打點好了，但我還是不放心，想拉你入夥，我們一起賣涼皮。”
顧瓊華馬上聽明白了，薑大嫂這是怕大哥陽奉陰違，如果和自己一起，大哥就不好不讓擺了，薑大嫂真是太不容易了。
顧瓊華想到自己，十九了還沒定下來親事，稻子割完閒下來，二姨那邊不說，家裡嬸嬸大娘們，也張羅起來，不如自己找點事情，早出晚歸，少聽些嘮叨，她一口答應下來。
薑柔說：“不用急，等你大哥回來，和他商量一下。”
顧瓊華就在家裡等，一直等到傍晚，都不知道她大哥瞎忙什麼去了。
……
顧遠山去找孫宏圖，和他說：“孫大哥，營業執照的事情我找好人了，股份我們要落到白紙黑字上，就今天去辦了吧。”
孫宏圖看推脫不下去，隻好去辦了營業執照，眼看著顧遠山從一個農村泥腿子，變成了個體戶小老板。
孫宏圖交代：“買機器，是虧了單大哥介紹的人幫忙，但是遠山兄弟，招工不能去村子裡招，多出來的夥食費、住宿費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薑嫂子，我知道她不容易，如果她開口，你得把實際情況說清楚，請了她就沒法拒絕同村的人，所以招工的事情幫不了她。”
顧遠山道：“這我清楚。”
白紙黑字有了作坊一半的所有權，門口擺個攤子的主，他還是能做的。
辦好作坊的手續，他去二姨的村子打聽男方家情況，一問才知道，二姨找的那家後媽，要改嫁的是縣糧食站的，這馬上要賣糧了，二姨才熱情起來，這樣的人家也來介紹，顧遠山上二姨家，直接給回絕了。
回到家，顧瓊華指著米麵和雞蛋：“薑嫂子還來的。”
“嗯。”顧遠山問道：“你不做晚飯？”
顧瓊華打算晚上下點麵，所以不著急：“等我嫁了，看你跟家良吃什麼？”
“二姨介紹的那家，我給回掉了。”顧遠山看了下櫥櫃，沒什麼吃的了：“下點麵吧，我去放籠網。”
顧瓊華看到他哥冷冷淡淡的樣子就來氣：“我跟薑嫂子談好了，和她一起擺攤子賣涼皮，你不許反對，更不許去薑嫂子家說什麼。”
顧遠山愣了一下：“她主動找你說的，還是聊天問起來，你主動的？”
顧瓊華怕她哥多事：“我找薑嫂子說的。”
顧遠山沒說什麼，隻提了一句：“如果掙了錢，你心裡有點數，少分一點。”
顧瓊華給他哥個白眼，舀了麵粉開始揉麵。
……
薑柔把家裡的稻子賣了三百多塊錢出來，留的千把斤做口糧，二嬸子又嘀咕了幾句，說薑柔難怪要分家，這是等著收現成的稻子，賣了糧食準備跑路呢。
薑柔把三兄弟叫到堂屋，說起和他們大哥談好的事情：“四百塊，你們大哥結婚前往我家彙了二百，我信守承諾沒走，糧食賣了有了錢，平南，你明天去郵局，往我家再彙二百，你們三個有意見嗎？”
三個兄弟都搖頭，沒有大嫂子分家爭取，哪有這一季的糧食，大哥承諾過的，他們兄弟也得遵守，說好四百，一分都不能少了大嫂的。
“大嫂，我們聽你的。”
薑柔點點頭：“往後，每年都給我家彙四百塊錢，四百是個不小的數目，咱們家要齊心協力攢錢。”
平北這幾天聽了不少閒話，大嫂子說每年都彙錢，他反而高興：“大嫂，這麼說你不走了？”
薑柔笑：“等你們都蓋了房子、娶了媳婦再走，你們奶奶找你們呢，快去快回。”
平南從嫂子手裡接過地址和明天要彙的二百塊錢，他今天才看到了嫂子家人的名字和地址，都告訴他了，應該是不走了。
……
二叔家裡，奶奶很是擔心的問：“你大嫂子，隻留了一千斤的稻子，不夠吃到明年，不會真打算要跑吧？”
單平南說不會：“嫂子要跑，就不會帶上我們一起擺攤，奶奶，你彆想太多。”
平北說：“之前我也擔心，然後聽到隔壁冬香姐姐跟家裡吵架，說不想嫁，嫁了人有婆媳、妯娌的矛盾，做不完的家務，還不如就留在娘家，大嫂子也一樣，長嫂為母，她不用生就有我們三個能乾活的兒子，比再嫁不強些嗎？”
二嬸子笑的噴出了茶水：“三個傻子，對了，你們準備去哪兒擺攤，這兩天不忙，我跟你們一起去！”
平南說話不客氣：“二嬸，分家了，就彆說這話了吧。”
二叔氣的抹了把臉：“什麼破涼皮，賣得掉再來得意吧。”
二嬸倒有些後悔：“那涼皮吃過的都說好，要真是把攤子做起來掙了錢，你去和幾個侄子好好說，咱們也跟著賣。”
二叔可不信：“你當城裡人都是傻子，看著我們農村人掙他們的錢，他們自己不會掙？看著吧，擺不了一天，攤子就要被人擠掉，平南他們三兄弟敢打架，那是要進派出所的，到時候，家裡可不出錢撈他們。”
……
薑柔是去做午餐生意的，昨晚就把麵團揉了出來，沉澱了一晚上，早上正好開始蒸麵皮。
顧瓊華來幫忙，隔壁的顧冬香也要來白幫忙，跟著去縣城看看去。
顧裕明不讓：“大清早的，你不在家裡做飯洗衣服，過去摻和什麼，擺幾天不擺了，還惹村裡人笑話。”
顧冬香嗬嗬冷笑：“媽生我下來，是給你洗衣服做飯的嗎，養我的是爸媽，不是你，你少管我。”
顧裕明跟妹妹吵慣了：“好，你不洗，你也不做飯，在娘家是能慣著你，那到婆家怎麼辦，我都替你發愁。”
“那我不嫁了行不行？”
“不行！”顧裕明說：“不是哥不能容你，是沒哪個嫂子能容下你這樣跋扈的性格，要是爸媽同意我不找媳婦了，咱們家就這麼耗著吧，我可不想等你嫂子進門，爸媽和我，夾在你們姑嫂中間當夾心板子。”
顧冬香氣得跑來薑柔家裡吐苦水：“薑嫂子，我性格真那麼差嗎？”
薑柔笑了：“什麼鍋配什麼蓋，就有喜歡你這樣性格的，你哥和爸媽對你已經很好了，而且你哥說的也有些道理，看看平南他們舅舅，以前很疼他們兄弟，可舅媽不喜歡，舅舅也就不喜歡了，走吧，先去縣城，一早上做了一百份涼皮，不知道能賣多少，要全都賣掉了，我請你們下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