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心穀 山穀之內,風卷殘雲,滿目蕭然……(1 / 1)

江臨回到聚集地,見葉乘風仍在專心打坐,連忙坐回到他身邊,輕聲說:“有人在用神識探視這邊。”

葉乘風一聽,迅速睜開眼:“有危險嗎?”

江臨手指下意識轉著蘇楚兒給的菩提珠,一邊搖頭一邊喃喃道:“在西南百裡之外,一掃而過。神識能覆蓋百裡之遠,應該是元嬰期修士,到底是誰呢?”

“這是什麼?”葉乘風看著江臨指間發著白光的菩提問道。

“這個蘇姑娘給的菩提。”江臨遂將蘇楚兒的事情告知了葉乘風。

“蘇姑娘的根基不是很好。”葉乘風回想起白天的情形道:“我白日扶她時感覺她靈力流轉的微弱,完全不像築基後期的靈脈。”

“會和她受傷有關嗎?”江臨推測道。

葉乘風搖了搖頭,隨後遞給江臨一片冰晶剔透的葉片。

“這是不是沈瀅給你的千蓮葉嗎?”江臨疑惑道,“怎麼了?”

葉乘風:“我刻了降階陣在上麵,你可以用了,效果應該比菩提好點。”

“你自己留著用啊,內穀鬼氣太重,你又沒經驗,容易出現幻覺,這千蓮葉凝神定魂的作用很強的。”江臨將葉片又遞回給葉乘風。

“江臨,你今天還沒進穀就出現幻覺,穀內的鬼氣你如何撐得下去。”葉乘風歎了口氣,將千蓮葉再次塞道江臨手中,“再說,我也沒那麼弱的,老是需要你來替我費心。”

“我……”江臨語塞,一時怔住了。

其實也不是江臨自不量力想多管閒事,隻是得知葉乘風認慕臨知為道侶後,一見到他老是有種奇怪的負罪感。畢竟當初慕臨知舍身換魂,自己才能活到現在。想到換魂時慕臨知那麼溫柔,要是繼續活下去,見到這般執著的葉乘風,說不定兩人也就成了。江臨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是梗在牛郎織女之間的那道河,越發不敢直視葉乘風,隻能儘量力所能及地彌補他。

葉乘風哪裡曉得江臨莫名其妙被欠下情債的糾結,隻見他一臉嚴肅地沉默不語,頓時有點惶惶不安,想著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突然身邊一陣風過,一隻手伸過來一把將江臨手中的菩提和千蓮葉卷走。

“夫君,我才走這麼一會,你就勾搭了個小姑娘啊。”沈瀅靠在江臨身邊,將那菩提舉起來對著月光瞧了瞧,“這麼處處留情,我很沒有安全感的。”

“……”江臨無語道:“不要亂說,辱沒彆人清白。”

“你看你,還向著她。我倒要問問她,孤男寡女地跟彆人夫君一起說小話是為了什麼!”說罷,沈瀅氣衝衝地站起身,轉身就朝寒水山莊修士休息的地方走去。

江臨愣愣地看著沈瀅變臉,發現他竟是來真的,連忙跳起來追上去。

“你發什麼瘋?”江臨拽住沈瀅衣袖,想將他拉回來,可沈瀅反手一把抓住江臨的手臂,將人帶到蘇楚兒麵前。

帶隊的金丹修士都在山中開辟了洞府休息,這山頂的聚集地就隻有築基期的弟子們。沈瀅站著寒水山莊眾人麵前,冷冷地對蘇楚兒說道:“姑娘,好歹我們白天也救了你,怎麼晚上便要跟彆人夫君幽會。”

“這……”蘇楚兒被沈瀅的架勢嚇了一跳,一時詞窮,呆呆地望向江臨。

“你少汙蔑人,你家男人那破修為我們蘇師妹怎麼可能看得上。”寒水山莊的一個男修士站起來反駁道。

“我汙蔑?你問問你的師妹剛才去哪兒了?”沈瀅剛抬手要指著蘇楚兒控訴。

江臨頭大地跑上前,一手壓下沈瀅的手臂,一手作勢去捂沈瀅的嘴。誰知手剛碰到沈瀅的臉,就見他急退數步,高聲恨道:“夫君,你居然為了外人跟我動手!”

江臨錯愕地看著沈瀅發癲,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沈瀅一掌攻過來,江臨下意識抬臂就擋,但那掌勁雄渾,帶著一道勁氣直直打在江臨胸口,瞬間整個人被擊飛,跌落到寒水山莊修士休息的後方空地上。

“你有完沒完!”江臨半跪在地上,咽下湧到嘴邊的一口血,高聲怒喝道。

“沈姑娘,你不要誤會,我隻是答謝江道友,沒有其他的。”蘇楚兒閃過去擋在江臨麵前,柔聲道。

“真是情深意重啊。”沈瀅嘲諷道,說罷連續劈出三掌,虛空中出現一個白色巨掌氣勢洶洶地朝江臨抓去。

江臨害怕蘇楚兒受傷,一把將其推到一邊躲開掌風,隨後雙手掐訣,硬抗著巨掌的攻擊。巨掌掌力壓在江臨雙臂間將其逼退數十步,突然江臨發現背部頂著硬物退無可退,靈光一閃便撤了防守,任由巨掌落在身上,瞬間氣流橫飛。江臨察覺身後硬物被掌力劈開些許,忍住痛假裝被氣流掀飛地樣子,轉身撲到那硬物上。

那硬物竟是寒水山莊帶來的黑色石棺。此時石棺蓋被沈瀅掌力劈開數寸縫隙,江臨禁貼上著看進去,就看到一雙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寒水山莊的人見江臨碰到了石棺,慌張地蜂湧而上,將江臨拉開推到數丈遠。接著仔細檢查起石棺,將棺蓋恢複原狀,無人再關心江臨一行人。

一刻鐘後,山腳下的一個山洞裡,江臨坐在火堆邊調息完睜開眼,葉乘風看著江臨蒼白的臉,抱怨道:“沈大哥,你下手也太重了。”

沈瀅不以為然:“放心,江兄扛得住。”

江臨斜剜了沈瀅一眼。

“怎麼樣,發現什麼?”沈瀅又恢複一副嬉笑的樣子。

“石棺裡是凡人。”江臨麵色凝重。

“是死是活?”沈瀅微微一愣,接著問道。

江臨:“活的,棺材裡有兩人,從感知的氣息判斷,應該都是沉睡的狀態,但是有個人眼睛卻是睜開的。”

葉乘風皺眉問道:“寒水山莊抬著凡人進泣心穀要做什麼?”

江臨和沈瀅對看了一眼,同時搖頭。

“行了,先休息吧,等明天早上進穀後再見機行事。”說罷,沈瀅找了塊平坦的地方,作勢就要躺在地上休息。

“東西給我。”江臨把手伸到沈瀅麵前。

沈瀅眨了眨眼:“什麼東西?”

江臨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菩提和千蓮葉。”

“差點忘了……”沈瀅玩味地一笑,指尖柔光一閃,兩個東西出現在掌心,“看來那小姑娘挺討人喜歡的嘛。”

江臨收走兩個東西,斜了沈瀅一眼:“你莫要再開彆人玩笑了。”

“行行行。”沈瀅聳聳肩敷衍道,隨後便一頭倒地,閉目休息了。

江臨將菩提收好,望著那千蓮葉半晌,最終歎了一口氣,將其收入懷裡,輕聲道:“我收著了。”

葉乘風坐在火堆邊,見江臨收下千蓮葉,嘴角一勾,笑盈盈盯著江臨,眼神裡都是驚喜和滿足。兩人目光交彙,江臨感得心跳漏了一拍,一時半會又不知道說什麼,就這麼默默地看著對方。

“你們是要含情脈脈地對望到天亮嗎?”一邊的沈瀅翻了個身,懶懶地說道:“明天可是場硬戰。”

江臨臉一熱,連忙移開視線,轉過頭閉目打坐。

葉乘風被沈瀅調侃倒也不覺尷尬,隻是發現江臨柔和而立體的側顏在火光映照下愈發好看,長睫如同蝶翼般微微顫動,蒼白的臉龐也泛起淡淡的紅暈。葉乘風靜靜地看了半晌,隨後與江臨並肩而坐,合上雙眼吐納調息起來。

* * *

次日晨光初露時,四名金丹修士便領著隊伍朝泣心穀行去。臨近獸鬼時,趙允川停了下來,對白鳶說道:“你跟我一起去對付它。”說罷人化為一道綠芒飛向前方密林。

白鳶轉了轉團扇,睨向周明方:“我去咯,這群人你護好呀。”

周明方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祭出仙劍,劍光閃爍,在空中化作無數冰晶般的劍影,落在眾人四周,一道道白光從劍影中發出,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白色光罩將眾人罩住,瞬間將林中的鬼氣隔絕在劍陣外。

不遠處傳來獸鬼的咆哮聲,綠芒和火焰交織,與黑氣死死纏鬥在一起,數百道勁氣襲來打在白色光罩上出現密密麻麻地黑色光斑,令人感到驚心。又過了一刻鐘,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周明方神色一緩,接著一黑一白的身影落在劍陣前。

周明方笑道:“兩位真是實力卓絕,這麼快便製服獸鬼了。”

“真累人,下次你上吧。”白鳶整理了下散亂的發絲,抱怨道。

周明方點了點頭,隨後領著眾人繼續前行,路過白鳶時,湊近低聲說道:“後麵都我來。”

白鳶含羞一笑,便跟了上去,輕輕挽著周明方的手臂,趙允川看慣了白鳶的作風,熟視無睹地跟歐陽夏走在前方帶路。

又行了一會,白鳶盯著隊伍裡淡然的秀麗女子,歎道:“明方,你家妾室真是大度啊。”

周明方慢下腳步:“哦,怎麼說?”

白鳶:“看見我們親熱,她都不生氣的呢。”

周明方眸光一閃,隨後笑道:“蘭姿向來賢惠,不會在意這些。”

白鳶用團扇掩嘴吃吃笑道:“你真是有福氣。”

周明方輕輕摸著白鳶的玉手:“那不是因為遇著你了。”

隊伍中的江臨看著前麵調笑一路的兩人,也是大開眼界,情不自禁地歎道:“厲害啊!”

“厲害什麼?”沈瀅順著江臨的目光看過去,隨後了然道:“你想要這樣啊。”說罷就要去挽江臨手臂。江臨連忙擋住沈瀅動作:“彆鬨了,泣心穀要到了。”

話音一落,眾人在繞過一處突出的山岩後,便來到了泣心穀入口。

山穀之內,風卷殘雲,滿目蕭然。昔日之戰將曾經蒼翠欲滴的山巒,化為焦土。生靈塗炭,在地麵上形成斑斑血跡,千年而不散。朝陽已被遮天的紅霧牢牢擋住,整個山穀鬼氣森森,死寂而詭異。沒有鳥鳴蟲唱,沒有生機,隻有此起彼伏的怪異聲響,鬼魂的嘶吼、厲鬼的哭泣,在空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泣儘繼以血,心摧兩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