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詠芳 我就是大名鼎鼎的胡詠芳……(1 / 1)

彩雲戀依 依然紫 3247 字 11個月前

胡啟明這輩子最遺憾的事就是隻生了兩個女兒。年輕時有點小得誌,中年後一年不如一年。前途就不奔了,家裡連個帶把兒的都沒有。人比人,沒有人。他老是對著兩個女兒長籲短歎,奈何懼內,每當老婆馮丹香眼中的兩道死亡之火發射過來時,立馬歇菜。

一生被攀比所累。隨著女兒們一天天長大,馮丹香經常咬牙切齒得想,那些嘲笑我生不出兒子的人,今後一定會羨慕我家兩個攀上高枝的女兒。這份自信是誰給她的呢?大概是豆蔻年華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女兒——胡詠芳。

可惜有時候現實骨感到變形。大女兒胡詠琳隻有中人之姿,雖然也極儘母親傳授的手段,但還是碰到個假大款。總共才享了兩三年福,大款便原形畢露加跑路,從此杳無音訊,留下個呀呀學語的兒子。當初畫的大餅,如今成了笑柄。馮丹香氣到吐血。不過,她立即將外孫的姓改了過來,成為真正的胡家人。反正她和胡啟明半點虧都不會吃的。

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個人身上了,我的寶貝詠芳,你還有黃金般閃閃發光的人生。一定要幫老胡家扳回一城,一定要,一定要嫁個真正的有錢人。

就這樣,隻有16歲高中還沒念完的胡詠芳,從小就堅信嫁人是第二次投胎的胡家幺女,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來到了夢寐以求的天堂——忻川。她認為,夢裡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想辦法從那裡得到。

忻川究竟是不是天堂不得而知。重要的是一年過去了,這一年,成了爹媽口中一無所獲的一年。胡詠芳心裡也暗自著急,在這個金碧輝煌的五星級飯店做服務員,好像並不是通往財富之路的捷徑。服務員就僅僅隻是服務員。

胡詠芳的眼光很高,有一個自認為飛上枝頭但在她眼裡卻還是土雞的小姐妹授之以高招:“女人啊,光漂亮還沒用,要騷,拚命騷,媚到骨頭裡,還不能讓人輕易得到。你懂的,哪有不偷腥的貓?”

偷腥的貓終於出現了。胡詠芳至今仍記得那隻貓搖下車窗,緩緩探出頭,色得明目張膽的樣子。一隻被車胎軋飛的易拉罐砸到了少女的手臂。當她嗔怒地扭過頭去,就看到這隻帶走她心魄的貓。眼波流轉,她被釘在了原處。

後來,胡詠芳打聽到這隻貓是真正的富人,氣質高貴,風度翩翩。那樣的人怎會還沒被人預定?可有老婆又怎樣?難道不可以搶的嗎?過了這村就不可能有這個店了。況且他的老婆正在懷孕,而在這個房間裡,有動人的美貌和青春的□□,彌漫著情欲、物欲和所有妄想。於是有城府但還是過於年輕的胡詠芳忘記了小姐妹欲擒故縱的忠告。邪惡的女人和邪惡的男人一旦相遇,就是沒日沒夜的偷情。他們怎麼可能有一絲負罪感呢?因為他們都隻愛自己。隻是若乾年後,胡詠芳終於明白,年輕貌美這個籌碼還是太輕了。那隻貓的老婆後來生了個男孩,名字叫付易驍。

該怎樣形容當年的感覺呢?就像踩在雲上,灰塵都能圍繞著自己翩翩起舞。胡詠芳用身心迷戀著這個從上流社會降臨的男人。雖然他比自己整整大上一輪,但還是那麼高高在上,猶如天神。她隱約知道,除了家裡那位,除了她,付昂肯定還有彆的女人。但這是一場持久戰,此時的我又有什麼資格介意呢?我們的背景有雲泥之彆,至少我在他眼裡有陪玩的價值。更何況,也不是白玩的,我耗得起啊,笑到最後才笑得最美。

曾無數次,胡詠芳幻想自己的稱謂變成了“付夫人。”這幻境,如罌粟,似蜜糖,蠶食著她的理智和三觀。這兩年,胡詠芳打掉了人生前兩個孩子;這兩年,她漸漸丟棄了矜持和自尊,在這段不道德的關係裡泥足深陷。

幻境終將麵對現實,泡沫破滅的時候她也才十九歲。

“臭婊子!”結實響亮的一巴掌打得胡詠芳頭暈目眩。她倒地的時候手肘硬生生落在了地上,疼得受不了。高跟鞋的跟也摔斷了,這麼多人的大廳頓時鴉雀無聲。胡詠芳甚至沒力氣看扇她的人。半天,她終於看清了,那是位五十歲出頭的中年婦女。一身華貴,滿臉怒色。這麼大年紀還有這麼大勁兒。站在她身旁的,居然是付昂!

付昂那天的表情她從未見過,什麼儒雅俊朗,什麼風流倜儻,統統不存在了。他嚇得五官都僵硬了:“媽,你看這麼多人,咱彆……”

“我就是要在這麼多人麵前扒掉這個狐狸精的皮,我不扒掉她的衣服算是寬宏大量的。你也不是個好東西,再說我連你一塊兒打!”付昂頓時石化。

在五星級飯店的宴會廳,付昂的母親許秀麗,居高臨下、唾沫橫飛,開始了對胡詠芳的屠刑。

“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家嗎?你想像都想像不到。你又是從什麼樣的人家出來的?你的內衣多少錢一套?就你那點姿色我兒子腦子是被電觸了居然還能玩下去兩年?就算一夜情,找你都好掉價!我兒子的情婦都是大學學曆你知道嗎。這是肉吃多了想吃屎呢。你以為他隻跟你在這裡快活?告訴你,忻川所有的五星級飯店,都有他的房間,他的情人,哈哈!”

“不知道從哪裡爬來的害蟲!你更不知道我兒媳婦家的家世吧。也是,你這種人,連給她提鞋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我兒子和她才是一家人。你這個恬不知恥的□□,從她懷我家大孫子開始就勾引她老公,到現在她都懷著我家小孫子了,還在糾纏。被我兒媳婦請的私家偵探拍到了吧,呸,真不要臉!現在她動了胎氣去了醫院,母子倆如果有什麼差池,我的親家可以讓你吃槍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年輕就了不起了?年輕的姑娘一抓一大把,臟雞怎麼變得成鳳凰?癡心妄想的賤貨,給你三天時間,滾出忻川,永遠彆再回來,不然,你可以試試看。”

什麼叫做用嘴淩遲你,胡詠芳算是領教到了,這淩遲不止一千刀。無數雙帶著惡意和嘲笑的眼睛像一輛坦克碾過她的肉身。但內心深處升騰而出的勇氣讓她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我不會走的。”

河東獅吼,地動山搖。前麵提過許秀麗的力氣比同齡人都大。胡詠芳話音剛落,她還是怔了幾秒,這時,一個領班拎著一個巨大的廚餘垃圾袋走了過來。許秀麗一把搶了過來,眾目睽睽之下,將它一點不剩地從胡詠芳頭上澆了下去。“不知好歹,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仿佛置身於一個垃圾箱裡,渾身上下散發的惡臭將麵子這個東西撕成渣渣。在1995年的某一天,胡詠芳承受了人生所有的不堪和破滅。她隻想立即死去,重活一遍,於是她哭都沒哭便昏死過去。

雖然嘴硬了一句,但胡詠芳真的在三天後離開了摯愛的忻川。付昂人間蒸發,所有人視她為蛆蟲,並暗示明示她許秀麗的話並非虛言。付家和楚家如何根深葉茂,以後怕是她想離開都不得。畢竟那是二三十年前,一個女人的臉皮都沒有了,回程的車票浸透了19歲的不甘和眼淚。

慶幸的是家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胡詠芳更不敢告訴父母和姐姐。十八線小城的超大落差,內心強烈的衝擊和陰影,爸媽的失望和催促,讓消沉的她在十一個月內就草草地相親、結婚並生下了何齊齊。她的第一任丈夫何來是當地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家。管他是誰呢,隻要經濟條件好,給我錢花,又有誰能比得上付昂呢?20歲的胡詠芳隻確定了一件事,就是齊齊不是付昂的骨肉,她打算像行屍走肉一般活下去。

你永遠猜不到人生的下一個盲盒。五年後,何來在飯館吃飯的時候,被兩群械鬥的人誤殺。金主倒下了,沒想到那些人又全是窮光蛋,陪不了幾個錢。胡詠芳怨歎自己命苦的同時成了寡婦,經濟環境一落千丈。

又過了幾年,文裕勤出現了,養活了她們母女三人。胡詠芳仍然覺得,美女是不用工作的,是讓人養的。這種想法在她33歲的時候發生了改變,她發現文裕勤不再有上升的空間,最重要的是她不再自欺欺人地認為她不平凡。因為她不工作,又忍受不了又老又醜但有錢的男人,所以其實她的生活還達不到平凡人的水平。她覺得自己花了14年的時間用彆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絕不僅僅如此。

一個熟人讓她南下淘金,這個時機出現得太好,胡詠芳毫無留戀、毅然決然地和文裕勤辦理了離婚。當然,她原本是想把兩個女兒都帶走。忻川,我還會再回去的,死老太婆,看誰活得長!

也許有人好奇當年許秀麗口中的小孫子順利出生了沒?順利出生了,確實是個男孩,跟媽媽姓,名字比較奇特,叫楚格嵌,小哥哥付易驍兩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