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吧!青春!(1 / 1)

如果有一天,能回到過去的話,你會怎麼做呢?

朋友在中學時期曾問過我這樣一個問題。那個年代,穿越重生的題材層出不窮,電視上最為火熱的便是各類超自然現象的猜測,我們在空閒的午休時間大笑著打鬨,肆意浪費時間,如此度過難能可貴的青春年歲。

她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我是怎麼回答的呢?

記不清了。

從夢中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公式化的洗漱更衣。文科生出生的我大學畢業後並沒有許多選擇,經曆了艱難的找工作後,目前就職於一家新聞出版社,主要進行體育新聞的相關報道。我這次負責的是排球方麵的現場采訪相關工作。

奧運會當前,各類運動相關的報道層出不窮。日本排球隊啟用了新生代球員,而外國排球隊如阿根廷、巴西、美國等奪金熱門也備受矚目。在這個背景下,加班是如此家常便飯的事情。

晚九點半,我關閉電腦,把寫得滿滿當當的筆記本放進背包,滿腦子都是接下來需要核對的事項——運動員的個性特點,大眾喜好和侵犯隱私的交界,如果拒絕回答如何圓場。所有可能的方案都需要準備,現在的我依然並不具備現場隨機應變的能力。

隻是,一旦開始重新接觸排球,過去的記憶便如潮水般湧來,要將我吞沒。

高中,我頻繁轉學,三年換了三個學校,因此每一任男友的交往時間都不長。而其中,排球似乎與我有著不解之緣,不論我是什麼社團、以什麼為夢想,最後都會傾心於排球部的成員,避無可避地墜入愛河。

而高中畢業多年後的現在,我從輕小說作家轉行成為新聞記者之後,陰差陽錯又成為了體育記者,負責排球采訪工作。

這或許是什麼緣分也說不定呢?

回家的電車人不算多,還給我留下一個座位。我掃了一眼,隨便挑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閉眼聽歌。

為什麼會夢到那麼久之前的事情呢?

大概是對自己的現狀感到不滿吧。

耳機裡傳來清冷空靈的女聲,我發著呆,然後頭狠狠撞到邊上的欄杆上。

原來是電車出了故障,需要緊急停車。

手機裡並沒有什麼有趣的新聞,我百無聊賴地將目光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漆黑一片的陰影裡,神社的鳥居一排排向上延伸。周圍的城市燈光未曾為其渲染暖意,隻是朦朧地在周遭徘徊,並不深入。

出於好奇,我起身,站在靠近神社的電車門前。

整這麼神秘。說到底,這條電車線路經過的,不是隻有一個結緣神社嗎?就算是小說裡麵的設定,故事也要發生在更加高大上的神明附近吧?愛情向來是主流文化中不入流的部分。

我想著,身體卻情不自禁往前傾斜,以至於正對著它的鳥居。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誰的身影,一瞬便消失殆儘。如果是他的話,如果我真的能回到過去,如果真的有結緣神存在的話……

雙章合十,抵至額前。

現在的我可能需要“愛情”吧。不知道這位神明大人,可不可以幫幫忙呢?

許完願,我聳聳肩,想著自己果然沒有完全脫離“輕小說寫作家”這一身份。說到底,我這種普通人,生活裡才不會有什麼奇幻色彩。

回到家,照常洗漱,躺在柔軟的床上,我攥緊被角,沉入夢鄉。

叫醒我的是斜射入房間的太陽光。

我睜開眼。麵前的一切都令人毛骨悚然。

小一號的襯衫,過膝的校服裙擺,床頭櫃上隨意放著鑲鑽的翻蓋手機,我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抓住掛在牆上岌岌可危的日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毫無疑問。按理來說,今年我應該讀高二。

窗外,櫻花朵朵,晴空萬裡,儼然是春日絕無僅有的好天氣;房間外,父親已經在準備早餐,母親敲過門後便轉身離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光團繞著我轉了三個圈,成功把自己繞暈,倒在我的床上。

我戳戳它,它一個激靈,竟然發出過年超市活動中獎的音效:

“叮叮咚!恭喜你,得到了結緣神的戀愛大禮包!”

“哈?”

“字麵意思!”光團暗淡下去,被我提溜起來,“你能夠來到過去的時間線,彌補遺憾,挽回真心,再次體會學生時代戀情的美好!怎麼樣,是不是很棒呢?”

“嗯嗯,真是再好不過了……個屁啊!”我有些崩潰,捏著不知哪裡來的家夥晃來晃去,“你知道高考完上大學有多辛苦嗎?你知道找一份工作有多困難嗎?為什麼把我丟到過去啊!”

“你對生活和戀愛失去了信心,身為掌管大家緣分的神明,當然要助你一臂之力啦!是你向我許願的不是嗎?”

我這下真沒力氣辯駁:如果對方真是那什麼“結緣神”的話、如果它真把我因為工作一時頭暈腦脹許下的願望當真的話,我無話可說。

“那麼,我要怎麼樣才能回去?總不能真讓我在這待上五六七八年,等時間線重合吧?”

“隻要你發現你的真心,”它自顧自轉了兩圈,“那麼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啦。”

“你真要我和學生時代那幾個前男友統統舊情複燃一遍?不是,你們年底刷業績就算了,這都春天了,第一季度考核也不會考核到我身上吧!”

“……在此之前,請享受你難能可貴的青春時光吧!”

話一說完,這團光就飛速鑽進我左胸口,我震驚伸手按上去,卻隻能感受到自己年輕有力的心跳。

什麼鬼。這對嗎?這不對吧?

大難當頭,儘管我對現狀還一頭霧水,這學卻不得不上。

是的,雖然少女的身體裡裝著的是心理年齡七老八十的社畜,但或許是十幾歲的年輕身體影響,我的心態倒是較為積極,並不怎麼擔憂現狀。不過這一鬨騰,時間倒是來不及吃早飯了。

告彆父母,我叼著麵包出了門,騎上腳踏車才發現事情不對勁。這條上學路我少說五年沒走過,更何況日本街道在我眼裡長得都差不多,也未發生過的邂逅事件,記不住就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烏野校服?”

我正在門口躊躇不前,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冒了出來。一扭頭,映入眼簾的首先是身高引人注目的月島螢,然後便是他邊上眼前一亮的山口忠。

“這不是小螢和小忠嘛,好久不見!你們也是去烏野上學的?”

我瞪大眼睛,笑容情不自禁爬上嘴角。

月島螢彆過眼,明顯不想回答這句廢話一樣的問題;倒是山口小朋友湊上來,喊了句早川前輩好。

不對。我不是高二和菅原孝支一屆嗎?這個時候月島和山口不是都還沒入學嗎!

我眨巴眼睛,開口:“小忠,今年是幾幾年?”

“啊?嗯……”他打開手機,我緊緊地盯著他,指甲鑲進自行車把手的空隙中。

“是2012年,沒錯吧?阿月?”

“這種事情不需要問我的吧。”

他照例露出一副冷淡的表情。

這位冷麵臭屁男是我的發小,我們從幼稚園開始拌嘴,小學我便以姐姐自居,不屑與他進行口角上的無畏爭鬥。後來他和山口忠走得近了,我也一並將其歸為“需要保護的小屁孩”範疇。

不過,由於年齡差,我始終比他大上兩屆,父母工作又頻繁變動,我從初中開始便頻頻轉校,到了高中更是變本加厲。高一青葉城西高二烏野高三音駒,恰好錯過和月島螢他們一起讀烏野的機會才是。

眼下這情況,想必是那位不靠譜的結緣神的問題。

事到如今,我也沒辦法讓時空變化到正確的時間線,隻好使用成年人硬著頭皮胡說的能力,胡亂將話題圓過去。

月島被我和山口一左一右夾在中間,看我們聊得開心,索性戴上耳機,插著兜,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我正想說他兩句,卻和山口對上眼,相視一笑。

拋開神明口中“找尋真愛”的相親欄目不談,能和月島螢一起上高中,真是太好了。

要知道,這小子在我初中轉學過去之後特地和我保持距離,問他哥和山口也不知道,繞著本人打轉無果後兩個月,我再次轉學,這事就沒了下文。後來我到東京工作,他留在仙台,我們分隔兩地,手機上的聯絡也零零散散;倒是和山口還算頻繁。

說不定,眼下正是彌補的好時機呢?沒人想和自己的好友莫名其妙拉開距離吧。

想到這裡,我索性回去把車一鎖,再湊上前,踮腳推推月島的肩膀:“帶你們學姐一起上學唄?可憐的她早上頭撞到櫃子,不小心失憶了,連學校的路都認不清了呢。”

“是嗎?上學時間也記不清了吧?”

“啊!確實!快來不及了!走走走。”

我左手拉著月島,右手扯著山口,幾乎是生拉硬拽地帶著兩人向前跑起來。

櫻花穿過發間,再落到地上,被步履間的風帶得揚起,又轉過兩個圈。

我的高中生活,自此,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