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施蓓最近的學習狀態不對,她自己也察覺到了,上課時腦子裡總覺得被塞了一團棉花,許多老師已經講過的題目,練習的時候總是做不對,等看了答案解析時,卻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施蓓覺得自己此刻的大腦似乎又做出了防禦,對知識的防禦。英語測驗,正確率更是下降得厲害,連班主任也察覺到了,把她叫到走廊,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自己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
麵對班主任關心詢問的話語,施蓓有點無力,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沒辦法,施蓓現在每天隻能時刻逼著自己去集中注意力。雖然效果不大,但黑板前的倒計時數字一直在變小,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想其他的。
期末考試試卷發下來後,施蓓的腦子還是懵了一下,她有預感自己的成績可能不怎麼理想,但沒想到會退步得這麼厲害,之前的排名一直在班級前三,這一次考試的排名,直接掉到了十名以外。
晚自習時,施蓓看著試卷上的錯題,很多題目自己明明會做,可為什麼還是做錯了?考試的時候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試卷上的字跡越來越模糊,施蓓眼眶發熱。這種困境,這種無力感,施蓓仿佛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高一時那段暗淡無光的歲月。
施蓓輕輕地把凳子往後挪一點,放輕腳步,往教室外走去。
漆黑的操場上,不再有白日的喧鬨,籃球場旁原有的幾盞路燈,但如今因天氣越發寒冷,晚上也不再有人來打籃球,所以學校乾脆將路燈都關閉了。
寒冷的風像刀子般刮在臉上,施蓓吸了吸鼻子,眼裡泛起了熱氣。隻是這熱氣經冷風一吹,迅速不見蹤跡。
這裡真安靜啊,施蓓看著那一幢幢燈火通明的教學樓,黑暗裡的教學樓,仿佛嵌在背後的天際裡,施蓓盯著這些教學樓看,那巨大的輪廓,仿佛一隻隻大怪獸,而那些黑夜裡的燈光,則組成了怪獸的眼睛及身上的結構,黑暗中,這些怪獸仿佛擺脫了白天的桎梏,此刻正張牙舞爪,想著怎樣將渺小的人們消滅。
學校的選址在縣城的西邊,離縣中心有點距離,施蓓坐在操場邊,頭埋在膝蓋裡,什麼也不想,就想這麼靜靜地待一會兒,什麼化學,什麼生物,什麼排列組合,統統滾蛋吧。
旁邊傳來輕微的動靜,施蓓將頭從膝蓋裡轉過來,便見到距離自己五米遠的距離處,牛甫超同學不顧形象地席地而坐,兩隻手撐在身體後方,抬頭仰望著天空。
施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了,現在是晚上9點左右,月亮還沒有出來的打算呢,原來不知不覺,就要過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呀,要不是早上上學的路上看到路邊的路燈上都換了裝飾,依舊是紅色喜慶的裝飾,施蓓可能還意識不到,原來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
過年…團圓…多麼溫暖的詞彙,讓人一想起就會有種溫暖的感覺。
團圓……
施蓓吸了吸鼻子,感覺眼眶又有點發熱,不知過了多久,旁邊一聲響亮的“阿嚏”聲傳來,將施蓓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呃……旁邊的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阿嚏”聲打破了沉默,施蓓看到旁邊的牛甫超用手捂著嘴巴一動不動,一個大男生此刻做著這樣的動作,詭異地,施蓓竟然被這位牛同學給萌到了,心情瞬間好了很多。我們現在可是最寶貴的高三生啊,感冒,是會耽誤學習滴,那是絕對不行滴。
施蓓起身,用手輕輕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都要凍僵了,大冷天出來吹冷風,自己的腦子是真不好使了吧?
施蓓經過牛同學身邊,輕聲說道:“謝啦,牛甫超同學。”說完,小跑著向教室走去。
真冷啊,牛甫超看著施蓓腦後因跑動而不停擺動的小馬尾,想來小馬尾的主人心情應該好了很多,他也快速從地上起身,雙手搓了搓,是真冷啊。
第二天大課間,施蓓去衛生間。學校的公共衛生間建在操場旁邊,每棟教學樓都不設衛生間,因而每次下課期間,總能看到一些奔跑的身影,畢竟課間休息就十分鐘,倘若教室在五樓,那不得奔跑才能來得及嗎?好在學校這點還算仁慈,高三年級都安排在三樓,不用每天氣喘籲籲地爬上爬下五樓。
施蓓正在洗手,旁邊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貝殼…”
施蓓轉頭一看,是滿臉菜色的李心陽。
“李子你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施蓓關切地問道。
李心陽有氣無力地擺擺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咽了好一會兒唾液才艱難開口道:“扁桃體發炎,說話都疼。”這幾個字說得特彆慢,似乎每說一個字都是酷刑。
施蓓同情地看著好友,這感覺,她懂,咽口水都疼,更何況吃東西呢?想來李心陽這滿臉菜色是給餓的。
兩人慢吞吞地向教室走去,施蓓友情讚助一隻胳膊,李心陽則雙手抱住施蓓的胳膊,恨不得把全身重量都轉移到施蓓身上去,還好現在是大課間,有20分鐘,否則,以兩人這龜速……
高三班級所在的這棟教學樓呈凹字形,第二、四層的側邊教室為老師的辦公室,兩個人慢悠悠地爬到二樓,正巧看到高三(一)班的班花紅著眼睛從辦公室裡出來,李心陽的八卦之魂瞬間燃燒,她趕緊拖著施蓓往二樓的走廊邊跑去。
開著門的辦公室裡,施蓓似乎看到了同班的一個男同學。
“誒,貝殼,那個男生是你們班的吧?是叫陸什麼的吧?”李心陽喉嚨也不疼了,八卦的眼神一直盯著辦公室,似乎能看出一朵花來。
“嗯,是我們班的,叫陸於加。”施蓓答道。
“哦,原來叫陸於加呀,之前就聽彆人說高三(一)班的班花和你們班一個姓陸的男生在談戀愛,原來就是他呀。”
“他們兩人在談戀愛,我怎麼不知道?”施蓓奇怪問道,她可是一點都沒聽人說過呀。
李心陽衝好友翻了個白眼,“就你,你天天就知道學習,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聽這語氣,似乎還挺驕傲。
施蓓想起剛剛一班班花紅通通的眼睛,都高三了,還在這麼用心地談著戀愛,不禁深情感慨:“是真愛呀!”
李心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好友,這娃腦瓜子估計讀書都給讀傻了吧?
主角已經走了一半,估計剩下的就是老師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兩個人又繼續慢慢悠悠地往上爬,到三樓後,兩人便各自回了教室。
施蓓剛坐下不久,這位陸於加同學便回到了教室,趴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動不動。施蓓見了,更加對兩人的愛情表示敬佩,原來男生也會傷心啊,果然是真愛沒錯了。
“叮鈴鈴”,上課鈴聲響起,教室瞬間安靜下來。這時後麵傳來一陣壓低聲音的對話。
“喂,老陸,醒醒,彆睡了,你胳膊壓著我試卷了。”
“嗯?”這聲睡意十足的聲音,是那位真愛兄。
“抬一下胳膊”,後麵的男生繼續小聲說道,“還有,這節課是班主任的課,你敢在他的課堂上睡覺?”
緊接著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估計是這位真愛兄終於戰勝睡眠,打起精神,迎接英語課了。
彆問為什麼施蓓聽得這麼清楚,因為這位真愛兄的位置就在她的左後方,此刻大家都安靜地準備上課,因而即使兩人壓低了聲音,施蓓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所以,這位陸同學不是在為愛情傷神,而隻是單純地在補覺?說好的真愛呢?
很快,英語老師走進教室,施蓓立刻拋開關於真愛的疑問,大家在班主任那句這熟悉的開場白說出前,便十分整齊劃一地合上課本,拿出紙張,靜待第一個單詞從老師口中說出。
下課鈴聲響起,待班主任離開教室後,同學們便各自活動了起來。施蓓餘光瞥見這位陸同學離開了教室,她用手戳了戳前排的陳小迪,陳小迪轉過頭來,手裡拿著辣條,正吃得起勁。
“老大,你要嗎?”陳小迪熱情地將手中的袋子往施蓓跟前遞了遞。
施蓓看著嘴角上還有辣條油漬的陳小迪,抽出紙巾遞了過去,“謝謝,我吃不了辣的。”
“那老大你可沒口福了,你的人生將失去很多樂趣滴。”陳小迪用滿是同情地語氣說道。
是……是嗎?施蓓有些許懷疑,看著那很有食欲的辣條,要不……試試?
不對!自己是來問陳小迪問題的,怎麼扯到辣條上去了。
施蓓輕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問出自己的疑惑。
“你知道我們班的陸於加同學在和一班的班花談戀愛嗎?”
“知道啊。”陳小迪一邊吃著辣條一邊隨口說道。
“你知道?”施蓓吃驚。
這時,旁邊的同桌從課本裡抬起頭來,扶了扶眼睛,輕聲說道:“我也知道。”
“你也知道?”施蓓看著自己這位整日沉迷於學習的同桌,連自己同桌都直達了,為啥自己就沒聽說呢?
“老大,你的消息太落後啦,”陳小迪說道,“我們班很多人都知道的。”
是……是嗎?施蓓有了一絲絲懷疑,自己這信息接收功能是十分得弱呀。
其實施蓓和這位陸於加同學之間也說過幾句話,主要是這位陸同學是當時班裡為數不多的幾個有手機、並且敢把手機帶到教室的人。有一次,施蓓有十分緊急的事情,便鼓起勇氣向陸同學借手機打個電話,陸同學很爽快地借出了手機,因此施蓓覺得,陸同學是個樂於助人的人。隻是大多數時候,這位陸同學都趴在座位上睡覺。
施蓓對這位熱愛睡覺的陸同學羨慕不已,這位陸同學的高三生活真是愜意呀。
其實施蓓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試卷也間接地幫助過這位陸於加同學,畢竟他“參考”彆人的試卷,彆人“參考”施蓓的試卷,雖是從二道販子手上完成了任務,自己也是受益者嘛,因此之前對於這個一直間接幫助自己的人,陸於加還是很願意借出自己的手機的。
後來的施蓓知道這些後,將這些統稱為“試卷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