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成真並不隻有梅傑星掌握,不少西方大陸的大法師同樣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法隨言出,但沒有人能通他一樣用語言進行創造。對他人而言,術法是零散的、直覺的、抽象的。在漫長的曆史中,前人早已對術法進行過係統性的探索與總結,大多數人也認為術法的發展應當早就來到了儘頭,所以他們視固守成見,且理所當然。
但梅傑星不然,他如同重獲生機的樹木,在術法領域茁壯生長。
作為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科學家,他習慣了精密儀器的幫助,乍一脫離機械化環境,他便感到十分不適應。不過因為穿越而來的靈魂具有特殊性,他不再是人類種族,時間、壽命不再是限製條件。因此,他先是用近五年修習煉金術與攻擊型法術,又用了近十年給自己想辦法整了一些計算機出來,藉由計算機進行觀測、演算。
複雜的前期投資獲得了回報。在數十年如一日的觀測與推算中,梅傑星驚訝地察覺到,術法的衍生與擴散會產生一些因子的粘合與纏繞,受一係列複雜環境變量——尤其是語言——的影響,這些結構還會自發地進行分裂,形成與碳基生命用於構建生命並進行繁衍如出一轍的結構。
換言之,如果將生命粗淺地理解為一段信息在質量或數量上的規模增長,那麼術法就是一種生命,且是一種可以用言語創造、受言語影響的生命。但要係統性的驅使是相當困難的,一個人要如何去觸碰到另一維度或平行世界的其他生命?
梅傑星選擇用術法重構自己。在解剖了近千具來自不同種族的屍體後,梅傑星初步掌握了術法生命的底層構造邏輯,他開始逐步改變自己的生理構造,從一個細胞,到幾個細胞,到部分結構,直到整個器官,人體係統……
梅傑星以自己為實驗體,把自己弄成了法術構造生命。好處是,他自己就是行走的術法凝聚體,不需要再用西方大陸那些花裡胡哨的方式催動術法。壞處是,他是個不太熟練的術法凝聚體,在催動術法時容易破碎,以至於在他成型的初期,他總是掉皮膚、掉眼球,整個實驗室布滿血呼啦次的腳印和器官碎片。到後來,他能夠固定自己的形態,但卻在交互上頻頻出現問題,譬如抓握杯子時,能量風暴不慎把杯子帶桌子碾碎;操作精密儀器時,術法發動機差點因他而運轉過載。
這迫使他再次改變精密儀器構造,一整套下來最後又精簡成了符合時代背景的儀器。即使如此,他的實驗也還是時不時出現低級錯誤。
他不得不招徠助手,解決一些生活中出現的小麻煩。於是阿爾諾便在不久之後來到了他的實驗室,成為了協助他的好助手。
教堂鐘聲敲響,一個東方麵孔推開教堂大門。他收起長劍,身後波光粼粼的海麵透過大門,映出教堂內神父的麵容。
一個陽光的東方人。
拜訪者懶得關門,他徑直走到念念有詞的神父身邊,同他一起靠在教堂長椅上,經得他同意後點燃一根煙。在他身後,以教堂門口為起點,砂礫石塊從海麵浮起,綿延的道路鋪陳,建築如同蘇醒的巨人拔地而起,露出他們磚瓦砌成的構造。拜訪者饒有興致地吐出一個煙圈,煙圈飛入城市,延展成一株路邊野草。
拜訪者開口:“我說梅兄,你不叫上你的好助手嗎?”
神父終於念誦完畢,他抬起頭,回答道:“沒有必要,叫他來純添堵。”
“這可是應付兩個國家十五個家族圍剿的工作量,你甚至為此建造出一座海上城市……好吧,雖然你的目的是把不同的種族放在這裡對對碰——呃,‘做實驗’,但你不需要個助手什麼的幫你整理?”
“儀器正常運作,我也不至於生活不能自理。更重要的是,我的助手最近進入血族的青春期,行為不太可控。”
“比如?”
“比如——”
“先生,您為什麼背著我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我很擔心您。”
一個聲音突兀地插入對話,兩人猛地回頭,一個修長的身影逆光站在門口,手裡抓著一顆頭顱的長發。這本該是十分驚悚的畫麵,頗有種殺人狂追上獵物的既視感,但在看清楚頭顱的一瞬間,神父臉色一沉:“你把埃塞克斯家族的將軍殺了?”
“呃,是的,我看到他帶領一支軍隊往這裡來,我想他會威脅到您的城市。”
神父一拍腦門,拜訪者在一旁樂不可支:“哈,你又少一個實驗對象。先前你把一個黑龍家族打到自閉,現在又要增加一個家族——等等,難道先前那個家族?”
“是的,就是這個叛逆期的混蛋,汙染了我的培養皿,並且又一次搞砸了我的實驗,就這樣,他還想和我同床共枕……”神父梅傑星臉色發黑,看向門口的阿爾諾,咬牙切齒:“你最好隻弄死了這一個。”
“很抱歉,我看肯特家族來勢洶洶,出於對您的擔心,所以我順手也……”
“阿爾諾·羅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