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駕到。”
外麵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太後在宋全和一名錦衣男子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在場之人齊齊行禮參拜,謝禹辰亦是從龍椅上走了下來。
“兒臣參見母後。”少年微微躬身道。
“敢問國師大人犯了何罪,皇帝竟然要公開處斬?”
謝禹辰身高很高,即使彎腰低頭,也比太後要高上一個頭,明明太後是逼問的一方,如今倒顯得有幾分勢弱,於是隻能努力抬起頭來問道。
“自是犯了死罪。”
謝禹辰自顧自的起了身,又讓人往朝堂中央放了把椅子,隨即轉身回到龍椅之上。
不多時,幾名侍衛抬著一把梨花木太師椅進來,按照謝禹辰的吩咐放在朝堂中央。
“母後先坐。”
謝禹辰在上首道。
太後沒有動身,臉色及其難看,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像是變戲法的戲子。
“皇兄,你難道不該把母後請到上麵嗎?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太後身邊那名錦衣少年忍不住開口道。
“秦王這麼著急乾什麼,不是朕不讓母後來這上麵,隻是祖宗留有規矩,這把寶座隻有隻有天才才配坐。”
“若是母後想做這把龍椅的話,那兒臣立刻讓給母後。”
謝禹辰皮笑肉不笑道,話裡隱隱有警告的意味,還特意用手拍了拍龍椅的扶手。
“不用了。”
太後陰袖子下的雙拳緊握,指甲嵌入肉裡,沉著臉在那把梨花木太師椅上落座。
“國師犯了何罪?”太後冷聲問道。
“篡權奪位,為臣不忠。”
謝禹辰淡聲回應,原本他想快刀斬亂麻直接斬殺國師斷秦王一臂,可當太後出現在這裡,他知道今日都謀劃大概率是不成了。
不過即使無法弄死國師,也要從國師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皇帝要給國師定罪總不能隻聽信彆賊人的一麵之詞,總該給國師開口陳情的機會。”
太後如刀子般的目光狠狠剜了沈時薇和軒轅衡一眼冷冷問道。
“既然母後想聽國師陳情。”
謝禹辰朗聲道,“來人,立即把國師送押回來。”
身旁的太監得了旨意下去安排,不一會兒兩名侍衛拖著一個發髻散亂、眼神呆滯的男人走了進來。
謝禹辰揮揮手,侍衛將國師放下退了出去。
沒有侍衛的支撐,國師如同一攤爛泥般癱坐在地上,紅色的袍子濕了一大片,空氣中的尿騷味清晰可聞。
沈時薇與軒轅衡兩人離國師較勁,雙雙蹙起眉頭用衣服掩住口鼻。
“國師這是被尿褲子了。”
有大臣眼見的看到國師官服上的水漬,再結合空氣中的味道,忍不住捂住鼻子開口道。
“身為我大楚朝一品官員,竟然在大殿上要尿褲子,成何體統。”
有官員站出來開口斥責。
謝禹辰也是用袖子緊緊捂著鼻子,他是真沒想到唐唐國師,二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然會因為處斬被嚇得尿了褲子。
“軒轅統領,讓國師清醒些。”他強忍著空氣中的味道吩咐道。
軒轅衡抱拳稱“是”,緊跟著走到外麵拿來一通冷水,從國師頭上傾倒下去。
原本狼狽的國師此刻渾身濕漉漉的,頭發上還在往下滴著水漬,更顯狼狽之色。
國師渙散的眼中一點點泛起光亮,在大殿上不斷呢喃:“放過我,我給你錢,我不想死。”
“隻要不讓我死乾什麼都行,我把我的錢都給你。”
謝禹辰也不阻止,玩味的看著國師像一個瘋子一樣在下麵說出些瘋言瘋語的話。
太後聳拉下了麵孔,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強壓下內心的憤怒給旁邊的錦衣少年使了個眼色。
那錦衣少年上前,一拳打在國師的臉上,國師被打的雙腿岔開倒坐在地上,鼻孔裡流出兩縷鮮血。
“國師清醒些了嗎?”
太後冷眼看著國師問道。
經過一擊重擊,宛若瘋子的國師頭腦此刻也逐漸清醒起來。
他睜開還在往下滴水的眼睛,迎麵對上的是太後那張覆蓋上一層寒霜的麵龐。
國師眼中泛起欣喜的光芒,連滾帶爬的到了太後跟前。
“求太後娘娘救微臣一名,陛下要殺微臣啊!”
他跪在太後麵前“砰砰”磕頭,渾身顫抖,聲音恐懼,鼻涕眼淚抹了一身。
“還不趕緊參拜陛下,這般模樣成何體統。”
太後厲聲道,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口鼻緩了緩後繼續開口:“國師大人且放心,任何想要陷害你的人彆說陛下不會答應,便是京郊五萬赤羽軍也不會答應。”
“陛下如今就在眼前,你當著陛下和諸位朝臣的麵把事說清楚。”
她轉頭冷冷的盯著上麵的謝禹辰,幾次都忍不住想要上去用那雙保養極好的手狠狠抽上謝禹辰幾個耳刮子出去,卻礙於現在這個場合隻能忍了下來。
若是在柔福宮,皇帝持身不正,寵信奸佞,她身為皇帝之母教訓兒子理所應當,隻可惜如今是在朝堂上,她若是動手隻會對自己不利。
沈時薇在一邊極為意外的瞥了謝禹辰一眼,她是真沒想到謝禹辰會直接讓人把國師推出去處斬。
“陛下,微臣冤枉啊!”
“微臣實在不敢弑君篡位,都是奸人汙蔑微臣,請陛下明察。”得了太後的提醒,國師跪在大殿上朝謝禹辰嚎叫道。
“國師大人既然說冤枉,軒轅衡,你把人證帶過來。”
謝禹辰道,很快那名魁梧被侍衛壓了進來。
秦將軍亦是腳步虛浮,雙眼半眯著,看起來似是有些意識不清楚的模樣。
他被侍衛放在地上,隻是用手扶著自己的頭顱,也不起身參拜。
“秦天,見到朕的令牌為何不放行。”
謝禹辰輕掀眼皮,冷漠覷了一眼下麵的人道。
秦天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在雲霧之中,遠處朦朧的霧氣裡忽然傳來聲音,他裂開嘴角,下意識回答道:“皇帝的令牌算什麼東西,能比得過太後娘娘跟國師。”
“那小賤蹄子仗著有皇帝撐腰自以為是,連國師都不放在眼裡,就該讓刑部的崔大人好好教教那小賤蹄子到底誰是這大楚朝最尊崇的人。”
“陛下,臣冤枉。”
“陛下,臣沒有。”
“放肆。”
“陛下息怒。”
在場的大臣被周這番話嚇得是膽肝俱裂,國師麵色大變,跪在地上大聲辯解道。
原本正極力縮小存在感的刑部尚書崔子文被這話嚇得麵色發白,兩股顫顫,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太後臉色驟然變得陰沉,震怒的聲音驚的外麵正在沉睡的飛鳥四散而逃。
大殿上烏壓壓跪了一地的大臣,連軒轅衡也跪在地上,唯有沈時薇呆呆的站在原地。
見周圍隻有自己一人站著,沈時薇也跟著跪了下去,學著彆人的樣子弱弱道:“陛下息怒。”
“母後還覺得國師無辜。”
謝禹辰笑問道。
“此人瘋癲無狀,說的話根本不可信,僅僅憑借幾句話給國師定罪未免也太過兒戲。”
太後深吸一口氣,強行維持臉上的得體回答道。
“母後說的也是,倒是朕考慮不周了。”
“來人。”
謝禹辰咳嗽兩聲,頓了頓道:“立即把秦天和國師打入大理寺,有大理寺負責審訊此案。”
“此舉不合規矩。”
謝禹辰話音剛落,太後便立即出聲否決。
大理寺卿是謝禹辰的親信,一旦由大理寺負責審理此案,他們將會處於被動地位。
“那依母後的意思該交給誰來審?”
“刑部本就負責審案,涉案的所有人交給刑部最為合適不過。”太後朗聲道。
“崔大人同樣牽扯其中,恐怕是要避嫌。”
謝禹辰針鋒相對道。
“依微臣愚見,由都察院審理最為合適。”
有官員站出來提議道,低下的官員紛紛出聲附和。
“臣附議。”
“臣也附議,此事隻有交給都察院最為合適。”
現在他們算是看明白了,根本就不是弑君篡位的事,而是如今的謝禹辰要借著國師向秦王一黨開刀。
三年前年僅十三歲的謝禹辰繼位,太後以新帝年幼能力不足為由輔政,大肆提拔自己的人入朝,兩年後朝中突然冒出一批大臣說新帝成年,請太後還政於新帝,太後沒有合適的理由拒絕,隻能表示退居後宮。
不過太後雖然退居後宮,可是在朝堂上留下大量人手。
現如今六部之中有兩部是秦家人,還有兩部應當是謝禹辰一方的人,最後兩部是中立立場。太後一黨多出國師這一助力,謝禹辰則是多出大理寺作為助力。曾經的丞相告病在家已有一年,也沒有明顯表現出偏向哪方,姑且算作中立勢力,由國師暫代丞相事務。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都察院,都察院總禦史孟宣曾經是天下聞名的大儒,官至太傅,也是謝禹辰的老師,後來據說是兩人發生矛盾,孟宣一氣之下辭了官,新帝在與太後互相爭奪都察院時互不相讓,後來雙方各退一步,共同決定請孟宣出山擔任總禦史一職。
孟宣此人難過半百,卻是精神抖擻,為官清廉正直,素來剛正不阿,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朝中都有極高的聲望,此案交由都察院審理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