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悲歌直到坐上了去明城的火車才不得不相信她真的要離開了,離開這個有外婆還有阿歌的家,明明昨天外婆還跟她說過不會讓她離開,她們會一起度過一整個高中的,可是今天爸爸就來接她了,要接她到那個完全陌生的家去。
袁悲歌今天剛起床就看見了隻有過年才會見到的爸爸,雖然是有血緣關係的爸爸,但是袁悲歌見到他還是忍不住害怕,因為外婆已經跟她說過要讓她的爸爸接她去明城市讀書,她不想去,不想離開外婆,外婆現在腿腳不便,出行都得杵著拐杖,如果她也離開外婆,那麼外婆以後怎麼辦呢?明明昨天都和外婆說好不去了,反正雲城又不是沒有高中。
袁悲歌剛跟爸爸說了一會兒話就連忙去廚房找外婆,隻是現在都八點多了,廚房還像是沒有開過一樣,她想了想就又往外婆的房間跑去,隻是房間裡還是沒有外婆的身影。她隻得去問袁父了,“爸爸,你今天來的時候看到外婆了嗎?”邊說還邊去旁邊的田裡看了看,外婆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去田裡鬆鬆土,但是現在卻哪裡都不在。
袁父看著她這裡看看,那裡找找的,也沒有讓她等太久,“你外婆今天去你大姨那裡了,她說已經給你收拾好你放在家裡的書和衣服,等吃了早飯我們就走吧,我買了十點的火車。”說著去客廳裡端來了兩碗粥和一袋包子。
袁悲歌知道外婆為什麼今天特意起的那麼早去大姨家,就是怕她舍不得外婆,所以她也沒說什麼,隻是在離開之前將家裡剩下的針都穿了長長的一根線,還記得上一次外婆穿針的時候怎麼都串不進去,她氣的去鎮上買了個老花鏡,結果回來後還是串不上,差點都急哭了,還是袁悲歌放學回來的時候看到了,才把它穿上了。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真的感覺到外婆老了,不僅腿腳不方便,連鬢角都長滿了白發。
火車沒有行駛多久,在她刷完五套卷子的時候,響起了即將到達明城站的聲音,她活動了一下因為長時間趴下而酸痛的手腕,然後眼睛一轉就看向了車窗外的世界,明城是一個與雲城完全不一樣的城市,明城處處都充斥著城市的信息,在這裡沒有時常都能聽到的蟬鳴,也沒有像與天平齊的參天大樹,更沒有一堆聚集在一起的小孩在嬉鬨。
下了火車後袁悲歌跟爸爸說了一聲後就去了廁所,洗完手出來時外麵已經沒有了那些匆匆趕路的路人,隻有稀稀疏疏幾個人站在出站口像是在等人,她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後就往四周看了看,在找到爸爸後才抬腳往那個方向走去。還沒走到她便看見了爸爸旁邊還站著一個人,她的目光在那個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頓了一下才又走過去,隻是走過去時那個人像是看到了什麼熟人,不知道回頭跟爸爸說了句什麼就跑走了。
等她走到袁父身邊時,隻能看到那一閃而過的背影了。“爸爸,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袁臨邊帶著她往出口走邊跟她說剛才發生的事,“剛才那個小夥子是來這裡接人的,他應該是第一次來這裡,對這裡不熟悉,又看我在那裡站著,就跑過來問我網約車車站往哪裡走,剛才應該是看到他朋友了,所以跟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袁悲歌聽到這也就沒問其他的了,隻是詢問了一下他們應該怎麼走就閉上了嘴。
袁父今天是自己開車來車站的,本來想著直接開車到雲城的,但後來想想開車的話不僅時間長而且又不能休息,就將車開到車站,然後買車票坐火車回去了。
等出了車站又坐上車已經是半小時後了,袁悲歌此時已經精疲力儘了,雖然沒做什麼事,但是今天一天像是比以往的任何時間都累。一到車上她就閉上眼睛並揉了揉眉心,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們雖然沒有在路上耽擱時間,但是到家時天也已經完全黑透了,袁母一聽見開門聲就立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終於到了,終於到了,路上餓壞了吧!快進來,先坐一會兒,我去把飯在熱一下,一會兒就能吃飯”袁悲歌還沒想好以後要怎麼跟他們相處呢就被林女士熱情的拉著走進了這個陌生的家。
林女士剛讓袁悲歌坐下,她就急匆匆的走進了廚房。袁悲歌坐下後往四周看了看,一時有些百感交集,她從小到大都是在雲城生活的,隻有逢年過節才能見到爸爸媽媽。這次那麼突然的就來到了明城,說不緊張是假的,隻是媽媽的熱情似乎將他們之間的疏離衝淡了幾分,也讓她對未來的生活增加了一些期待。
吃完飯後林女士拉著袁悲歌進了房間,那是一個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房間,床上擺滿了玩偶,林女士今晚上也與其他天不一樣,今晚她像是有無數的話要跟她說,還不等袁悲歌說話她就摸了摸袁悲歌的頭說道“心心啊!以前爸爸媽媽因為工作原因不得不把你一個人放在姥姥家,我知道你想跟姥姥一起住,但是我們都希望你能夠換個環境去生活,去學習。我跟你保證,以後我們隻要放假我們就一起去看姥姥,好嗎?”
“媽媽,我明白了,我會好好生活的,不會讓你們再擔心。”袁悲歌說著還一把抱住了袁母,她在心裡想了想上一次在媽媽的懷裡好像還是在她剛上小學時。
那天晚上袁悲歌與袁母躺在一張床上說了很多話,從小時候說起,不知道說了多久,直到第二天醒來,她才想起昨天因為太晚了所以沒給姥姥打電話報平安。袁悲歌一下蹦起來,連忙往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媽媽,我可以借你的手機給姥姥打個電話嗎?昨晚上我沒給她打電話,她一定擔心壞了。”
袁母的笑聲從廚房裡傳來“你看把你急的,我知道你擔心姥姥,我今天一早就跟她說過了,你先去洗漱一下,一會兒出來吃飯,吃了飯你再給姥姥打個電話聊聊天。”
袁悲歌一聽到要給姥姥打電話連忙就跑到衛生間去洗漱了,等到再出來就聞到了早餐的味道,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今天還沒看到爸爸呢,“媽媽,爸爸還沒起床嗎?我去叫他吃早餐吧,”
“傻孩子,你爸爸早就去上班了,你快吃,一會兒打完電話我帶你去附近走走,熟悉熟悉環境,也去明中看看,以後你就要在明中讀高二了,我們先提前去看看學校,”袁母說著又摸了摸袁悲歌的頭。
袁悲歌沒有與外婆聊多久就掛斷了電話,與袁母走出家門後袁悲歌才想起來問媽媽“媽媽,為什麼不把姥姥也一起接過來住呢?”
“在之前我們也問過她的意見,她當時很堅定的拒絕了,她說她年齡大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呢,就想著在那裡守著她與你姥爺的回憶。”可能是想到了自己母親說這話時鬢邊的白發和臉上的皺紋,林女士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
袁悲歌不能理解人不在了,為什麼還要守著回憶生活。因此她也沒再說其他的,而是轉移話題到其他上麵,“媽媽,您跟我說說明中吧。”
“明中啊!你爸爸就是明中畢業的,它是明城市第二中學,每年的上線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明中最好的還是讓學生多方麵發展,我們把你轉到這個學校也是經過多方麵考慮的。因為我們工作的原因讓你從小就開始為生活勞累,我們對不起你,現在隻能儘我們最大的能力給你最好的,隻希望你長大以後能夠輕鬆一些,快樂一點。”林女士說著眼淚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掉了下來,“我做人真是失敗啊,母親一把年紀了還沒能享福,唯一的女兒也從小就沒體會過父愛母愛。”
袁悲歌看著眼淚如雨水般滴滴滾落的母親,心裡也是不好過,她知道媽媽非常不容易,一邊要掙錢滿足我們物質上的需求,一般又要疏解我們心靈上的孤寂,換做誰能做到兩麵兼顧呢。“媽媽,我們去看看學校吧!周一就要上學,我還不知道學校怎麼樣呢!”
袁母知道她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便也停止了這個話題,而是拉著袁悲歌向小區門口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向她介紹小區周邊的環境,袁悲歌知道媽媽這是想和她拉進關係,便也隨著她拉著走。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的關係也比以前好了不少,等走到小區門口的公交站台時,她們之間似乎已經沒有了長時間沒見麵的疏離了。
明中的占地麵積很廣,袁悲歌粗略一看竟覺得在雲城讀高一時的那個學校還沒有明中的一半大。也許是學校裡那個與原來學校一模一樣的人工湖,她竟覺得有了一絲親切感,對未來的生活更憧憬了。
可能是林女士提前跟學校教務處於主任打個招呼,袁悲歌的報名很順利,也沒有老師周末不在學校這樣的事發生。
報完名之後於主任跟她說了一些班級的情況讓她周一來報道後就讓他們離開了,袁悲歌想著以後要在這裡渡過接下來的兩年高中生涯,就在學校裡麵逛了一圈,可能今天坐公交時長時間的站立讓林女士的腳不舒服了,所以在剛逛到人工湖旁邊時林女士揉了揉腳,袁悲歌想著反正就剩一點沒看了,就說道“媽媽,要不你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我在去前麵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林女士想著確實就剩一點沒看了,也就讓她自己去了“行!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袁悲歌繼續往前走去,走出人工湖的地界後袁悲歌看到了一大片紅色天竺葵花田,她沒想到學校裡竟然中了那麼一大片天竺葵。一時有些心動了,想著隔近一點去看看又怕彆人誤會她是去摘花的。但害怕終究抵不過心動,她思考了一瞬就抬腳走了過去,隻是沒有走幾步她就看到花田裡有個人,確切的說那是一個人和一隻貓。她在那裡看了一會兒就明白了,看那個樣子應該是貓不小心誤入了花田裡,而花田四周圍了一圈大概一米五高的柵欄,貓應該是出不來了,所以那個人進入玫瑰花田是想將它抱出來。
可能是因為袁悲歌一直盯著那人看,那個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所以在袁悲歌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人一下子轉頭看了過來。
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光潔白皙的臉龐,棱角分明的輪廓;烏黑明亮的眼眸,泛著迷人的光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削薄輕抿的唇,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那扭頭看過來的雙眸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亮,仿佛隻要你一閉眼他就會消失在眼前。
袁悲歌沒有想到自己會看一個男生看的呆住,等她再回過神來男生已經從花田裡出來了。看他的樣子像是要向這邊走來,袁悲歌還沒想好該怎麼應對接下來的場麵,她的腳就自發的往來時的路跑去,等她再回過神來時已經快走到人工湖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