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無(1 / 1)

一旦放了欽王,那他就公然站在右相的對立麵了,那他以前的罪證就更藏不住了。

要是殺了欽王呢?

大皇子會不會因為自己立了一功而赦免自己的罪?

馮闕找到證據之後,會怎麼處置自己?

會不會殺了自己邀功?

那自己的兵部尚書之位,蔣賁定會取而代之。

杜論無論怎麼想,眼前的形式都不利於他。

就在他痛苦糾結之時,雷稷給他了兩個選擇,“杜尚書,你是想死在右相的刀下,背上許多莫須有的罪名,遺臭萬年,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都因你遭世人唾棄而抬不起頭來,還是願意放了我家殿下,對我家殿下道明真相,得一個全屍,而不牽連子孫後代呢?”

“沒有用的,就算我放了欽王殿下,你們也是得不到太子之位的,到最後我不還是得死!”無論他選哪一條,結果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杜論絕望了,這時秦武超給他提了個建議,“杜尚書既然無路可選,那何不將此事就此擱置一旁,隻好好守著就是了。”

聽了秦武超的話,杜論才恍然大悟,是啊,既然自己左右都是死,這殺欽王的罪名他是死也承擔不起的,如此大的功勞不如留給蔣賁或者馮闕他們。

“多謝秦兄提醒,他日必有重謝。”

秦武超之所以提醒他,並不是要他的謝禮,而是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欽王殿下已經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怎麼不見您的府兵前來接應呢?”

“秦大人這話問的好,那你猜猜看本王的府兵現在何處?”樊鄴欽故意跟他打起啞謎來,試圖迷惑他。

“嗬嗬嗬,定是在京城沒有及時趕過來吧!”秦武超怡然自得的笑著。

邱芮穎從未聽樊鄴欽他們提起府兵的事,如今被人提起,她也很是好奇他的府賓有沒有在接應的路上。

樊鄴欽神秘笑笑,“秦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本王的府兵確實還在京城之中。”

“啊?那你怎麼不讓府兵前來接應呢?”邱芮穎急問。

“本王將府兵留在京城,正是為了應驗秦大人今日的推斷呀!”樊鄴欽答的淡定從容。

如此坦白的話,秦武超反而不相信,便笑笑不語 。

杜論卻聽傻眼了,誰人不知樊鄴欽用兵神出鬼沒,戰場上打仗經常是奇招頻出,他越是說府兵在京城,杜論越懷疑府兵就在附近,如果剛才他還有躍躍欲試的將樊鄴欽他們一網打儘的打算,那麼此刻算是完全放棄了這個想法。

為什麼?

因為樊鄴欽手下的府兵全部都是他親手調教出來的精兵悍將,隨便單拉一個出來,就是能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料子。

如果說蔣賁的軍隊能以一敵十的話,那樊鄴欽的府兵就能以一敵百甚至更多。

向琛對此也是早有耳聞,他警惕的看向四周,生怕府兵們會從哪個角落裡衝擊出來。

似乎覺得光嚇唬嚇唬他們還不夠,梁振延在雷稷的示意下,踮腳上跳,一個跟頭就翻到了杜論跟前,他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冷威脅道:“讓他們退下,否則,我就掐死你!”

杜論是個極其怕死的人,憋紅臉的他連忙對手下比了個退下的手勢。

退出一丈遠的是杜論的手下,而圍在門口的便衣衙役們則絲毫未動。

“向大人,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梁振延手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杜論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憋死。

眼看杜論就要被掐死,“退!”向琛望夫人一眼,不得已下令後退。

邱芮穎一看這些人這麼配合,於是她靈機一動,不等樊鄴欽說話便對杜論開口道:“本公主要一個臨江的客棧,還有三條大船,一應吃喝必須俱全,麻煩杜尚書帶路!”

這些要求……怕隻有這個九公主才提的出來,樊鄴欽搖頭失笑,不過,臨江的客棧,這個主意倒還不錯。

雷稷早已變了打算,他也覺得九公主的主意甚好。

梁振延手上一鬆,讓杜論喘口氣,接著以劍代替手指,指著杜論冷色道:“帶路!”

杜論雙手捂住脖子,麵色蒼白的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慌忙點頭,“向大人,快帶路呀!”

向琛很快想到了一個符合要求的客棧,“諸位請隨我來!”

“等等!”杜論突然喊道,他看梁振延用劍抵住自己的脖子,這才快速說道:“留下一個人,等馮公子和蔣大將軍回來,好告知他們。”

“怎麼?留下一個人好去通風報信是吧?”邱芮穎冷哼一聲,“這樣的小把戲沒想到堂堂兵部尚書也愛玩啊!”

被人戳穿的杜論隻好作罷,“那就都走吧。”

邱芮穎牽起向夫人的手,把她往向琛那邊推,“向大人很擔心你,向夫人還是回到啊向大人身邊為好!”

反正他們現在已經有了更好的人質,向夫人留在這裡反而不好。

向夫人還是有點不願意回去,但礙於這麼多人在,她隻好點了點頭。

向琛快步上來握住夫人的手,對邱芮穎感激笑笑。

“你把人質送走了,我們手上就少了個籌碼,不知九公主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樊鄴欽在她耳邊低語道。

雖然他不會傷害向夫人,但多一個人質在手,還是會多一線生機的,可這生機就這麼被九公主給葬送了。

邱芮穎不在乎的笑笑,“咱們手上不是已經有一個人質了嗎,我想著向夫人既然如此護著我們,與其讓她做人質,不如放她回去好好勸勸她的丈夫,好讓向琛能夠支持你。”

“喔?看來還是九公主想的更全麵一些!”樊鄴欽無奈,他覺得那個向夫人可沒那麼簡單,九公主涉世未深,還是太過單純了。

他湊到她耳邊,“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望九公主謹記在心!”

“知道啦!”邱芮穎覺得他有點囉嗦,就如同她那個第四世的文官爹爹一樣。

他總是把大道理掛在嘴邊,隻要一有機會就會在她耳邊說教一番。

想起文官爹爹,邱芮穎就悲從心來,她決定趁走路的空隙問清顏書之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她要以什麼身份問呢?

琅玕國的九公主?

那肯定不行,人家申山國的事琅玕國的九公主也夠不著管呀!

有了,她拉拉樊鄴欽的衣袖,“我想聽聽那個衛拓的故事,如果下次再遇到講故事賺錢的買賣,那我肯定能掙一大筆錢!”

樊鄴欽直視著杜論慢悠悠的背影,點頭同意,“顏書之,你可以講講你的故事了!”

顏書之不想講,“現在還不是時候。”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杜論應該不會讓你活著走到客棧,你如果肯講出來衛拓的事,本王保證可以護你周全!”

“這……”顏書之看看圍在身邊的士兵,再想想樊鄴欽的話,後知後覺的他不由感到頭皮發麻。

他不能白白送死,必須將坑害他和衛拓的人大白天下,他沉吟良久,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在衛芮穎死後,衛拓一夜間就白了頭,他衝到將軍府想要殺了顏書之,可惜被顏書之的手下發現了。

他一個抄抄寫寫的文官,兩袖清風,要好的朋友也都和他差不多的級彆,要想給死去的女兒報仇,他隻能找職位更高的官員。

他找過六部的侍郎,又買通他們,找到了六部尚書,用儘自己所有的人脈、金錢,隻為讓顏書之得到應有的報應。

殊不知,報仇心切的衛拓,被尚書們利用,來對付他們的心腹大患。

他們捏造證據,誣陷良臣,而衛拓就充當他們的棋子,去送禮的是他,彈劾彆人的也是他,去抓人的還是他。

一時間,他得罪了不少人。

直到他發現了顏書之是通過繼父的關係買通軍官而得來的將軍之位。

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實現了,他把顏書之從將軍之位上拉了下來,抄家,流放。

大仇得報的衛拓再也不願意做他們的爪牙,於是引來了殺身之禍。

“他們都有誰?”邱芮穎握緊拳頭,隱忍著怒氣。

“杜論因此爬上了兵部尚書之位,馮至和從工部尚書到位極人臣,還有蓉妃、大皇子更得陛下喜愛,苗貴妃、二皇子也更得陛下喜歡,還有那個護國公袁飛,更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袁飛是誰?”邱芮穎好奇問。

“此人是苗貴妃的姐夫。”樊鄴欽答道。

“口說無憑,你可有證據?”邱芮穎焦急道。

樊鄴欽看看左右,輕輕拽住了九公主的衣袖,低語道:“噓,此事不可聲張,不過倒可以聲東擊西。”

邱芮穎明白了,她刻意將耳朵湊到顏書之跟前,過了一會兒裝作無意驚呼,“什麼,在將軍府裡?”

緊接著裝作泄露秘密的樣子,雙手捂住嘴巴,不再言語。

杜論手下的一個士兵悄悄走出隊伍。

雷稷看看古靈精怪的九公主,再看看自家沉穩持重的殿下,覺得二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一些事情是顏書之能當著眾人說的,還有一些事情他定然不會輕易開口,而這些不能輕易開口的話,必定能幫助欽王殿下奪取太子之位。

雷稷的直覺向來很準。

得想辦法讓他說出實情。

不過,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