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最感意外的就是向琛了,前一刻他們還是夫妻,後一刻就變成了對手。
還有就是夫人手中的那柄大刀,以前他總以為這是夫人屋裡的擺設,今日一見,他才知道那是夫人手中的武器。
夫妻十餘載,他竟然一直都被蒙在鼓裡,他的夫人在他跟前向來都是柔順溫和的,今日舞刀弄劍的她,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過陌生了。
這邊邱芮穎剛多了一個幫手,那邊秦武超就帶了一群人趕了過來,他看到對麵加入對方陣營的向夫人極為驚訝。
雙方力量懸殊,隻要馮闕他們一聲令下,邱芮穎、樊鄴欽他們將會沒有一絲生機。
麵對死亡,邱芮穎有種超出常人的敏感,她不由慌了神,抓著樊鄴欽的胳膊,“怎麼辦?”
回答她的,隻有八個字,“背水一戰,向死而生!”
這種必死的處境樊鄴欽經曆的太多了,哪一次他不是死裡逃生的,在戰場上幾十萬敵軍壓境都是常有的事,今日這區區千人,他又怎會放在眼裡。
隻是有一點,馮闕、杜論和閆響以及向琛、秦武超帶的人他可以忽略不計,但蔣賁這個大將軍手下的兵個個勇猛無比,說他們戰鬥力以一抵十也不為過,是不容小覷的。
他們手中還有一樣隱藏武器,袖劍,即使梁振延和雷稷武力高強,也不能保證不被如雨的袖劍刺中。
他不了解向夫人的武力如何,但即便她也是個武功高手,麵對密密麻麻的袖劍,恐怕也難免吃力。
九公主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顏書之依舊是那副呆呆愣愣的樣子。
等下打起來的時候,他不僅要躲避袖劍,還要護著他們二人。
馮闕等的不耐煩了,“蔣大將軍,再等下去太陽就要落山了!”
蔣賁一直不願意動用手下的兵,是因他心裡很是欣賞樊鄴欽那種帶兵打仗的能力,曾經與萬人之中,取對方將領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的三皇子於他而言是個難得的軍事大才。
很有他當年的影子。
雖然有些惋惜,但他不得不下令,“動手吧!”
他手下的士兵們紛紛拔劍,蜂蛹而上。
梁振延奔到門口,以一人之力擊退了打頭陣的士兵。
一波退去一波又來,雷稷拔劍上去和梁振延並肩作戰。
門外的士兵太多了,再加上他們後麵源源不斷射來的袖劍,不一會兒,雷稷和梁振延的身上都掛了彩。
向夫人則奮力揮舞著大刀阻擋住飛來的袖劍。
樊鄴欽將九公主還有顏書之推到樹後,他縱身飛起,越過士兵們的頭頂,徑直來到蔣賁跟前,想要擒賊擒王。
蔣賁似早有防備,順手將靠他最近的閆響往前一推,就推到了樊鄴欽的劍下。
這個蔣賁果然狡猾,樊鄴欽剛才失去了最佳的擒拿時機,隻好一把抓住閆響,帶著人飛到梁振延和雷稷跟前。
落地之後,他把閆響推到身前。
閆響嚇的慌忙大喊:“你們快給我住手!”
攻來的士兵們果然停止了攻擊。
見此,馮闕非但沒有喝令手下士兵停止攻擊,反而拿起了他的弓箭,直指閆響,“閆老先生,您放心,我們定會為您報仇的,大皇子和蓉妃娘娘也定然會感激您的!”
樊鄴欽倒也不覺得意外,為了兒子能奪得太子之位,蓉妃連她自己的性命都能豁出去,又何況一個年邁祖父的性命呢!
他猜馮闕就是因為深知這一點,才敢如此放肆的。
有馮闕在,杜論不敢貿然出頭,隻在一旁附和。
那邊蔣賁隻是冷笑一聲,並未言語。
閆響徹底懵了,他怎麼都不會想到對麵這些人竟然不將他的生死放在眼裡,他顫聲怒吼:“我可是蓉妃娘娘的祖父,大皇子的曾祖父!”
樊鄴欽笑了,這個閆響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本王還是大皇子的親弟弟呢,他們現在不也一樣對本王痛下殺手了麼!”
邱芮穎默默點頭,皇家的複雜,她是見識過的,不然她也不會被叫進宮裡替代死去的九公主前來和親。
為了爭寵,公主門都打打殺殺的,又何況要爭奪太子之位的皇子們呢!
樊鄴欽一句話懟的閆響沒了脾氣,他頹喪不已,“是啊,身在皇家又哪兒有什麼骨肉親情可言!”
一支袖劍飛來,正中閆響脖頸。
蔣賁看事情已經到了不可預料的地步,那就乾脆斷個徹底,“還愣著乾什麼,給我殺!”
士兵們雖然有自己的思考,但也必須遵守軍令,當他們正要衝擊的時候 一個響徹天際的怒吼震的他們耳中嗡嗡作響。
“杜論,你可還記得衛拓嗎?”
衛拓,邱芮穎第四世時文官父親的名字,顏書之怎麼會突然提起他?
馮闕有些意外的看向杜論。
杜論示意讓攻擊的士兵們住手,蔣賁也喝令手下士兵停止進攻。
前者錯愕的盯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人,這個塵封已久的名字,他是怎麼知道的?
後者隻是有些好奇的盯著那個臉上沒有皺紋的白發男子看。
“你的兵部尚書是怎麼來的,難道這麼快就忘了嗎?”顏書之讓這個隱藏在心底的話終於見了天日。
杜論怒了,“本尚書的位置自然是陛下所賜!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亂語,來人,把他的腦袋給本尚書砍下來!”
蔣賁倒來了興趣,阻止道:“杜尚書莫要著急,先聽他說說又何妨,他若是真的胡說八道,那本大將軍定會第一個削了他的腦袋!”
杜論看看馮闕一臉好奇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驚慌,但麵上仍然平靜無波。
這蔣賁一直惦記著他的兵部尚書之位,但凡有機會他定不會錯過拉自己下台。
但如果不讓這個人開口,那蔣賁就會認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陳年往事早已死無對證,也不是單憑這個人空口白牙的說說就能翻起浪花的。
想到這層,杜論心也不慌了,反而對蔣賁坦然笑道:“請便。”
蔣賁自然不會跟他客氣,笑著問顏書之,“你說的是那個文官衛拓嗎?”
“難道這世間還有第二個衛拓?”顏書之反問。
樊鄴欽雖然對衛拓的名字有所耳聞,但其中的事情緣由倒不怎麼知道。
梁振延自然也不知道。
陷入沉思的雷稷卻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他對這個衛拓的事跡可並不陌生。
邱芮穎就更加想知道了,她想知道她當時被顏書之活活氣死之後,那個平日裡對自己嚴肅苛刻的文官父親到底是何反應。
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顏書之。
顏書之嗬嗬冷笑,“當年,衛拓帶著她的女兒回家祭祖,路遇洪災,我正好奉命治理洪水,就順手將人救了下來,他為了感謝我,就將女兒許配給了我,可當時……我的正妻之位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就隻好勉□□拓的女兒入府為妾,誰知那個衛芮穎心高氣傲,因妾室身份之事對我又打又罵,最後急火攻心,就氣死了過去,從此,衛拓便恨透了我,為了報複,他不惜趨炎附勢,攀附權貴,處處針對與我,為了置我於死地,他心甘情願被人利用,最後落得兩敗俱傷家破人亡的境地,而最終的獲益者就是你們眼前的這個兵書尚書杜論 !”
顏書之的一番話令邱芮穎的腦袋嗡嗡作響,她那個第四世的古板爹爹竟然為她付出了這麼多!
而她竟然一點也不知情。
這麼多年了,她還以為她那個嚴厲起來六親不認的文官爹爹會漸漸遺忘了她,沒曾想,他會為她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
兩敗俱傷,家破人亡。
邱芮穎不禁打了個冷顫,文官爹爹家上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加起來也足有三四十口人呢!
怎麼會這樣?
她胸口悶悶的,像是被什麼重物給堵住一樣,她覺得她應該為第四世為自己報仇而搭上全家的文官爹爹做些什麼。
最終的受益者是杜論?她在顏書之的話裡尋到一個關鍵所在。
她正想問個究竟,卻被一個聲音搶了先。
“杜尚書可有話要說?”蔣賁饒有興致的看著杜論仍舊強裝鎮定的臉。
“當初文芮穎嫁給的那個人不是叫顏書之麼,據我所知,這個人早在多年前就已因賄賂軍官的罪名而被抄家流放了,那你又是什麼人,平白無故的誣陷本尚書,目的何在?”杜論一道冷眼甩去,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淡淡笑意。
馮闕眼角一挑,似乎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當初還要承蒙杜侍郎多多關照,不止派人暗殺我,還千方百計的想要燒死我,幸好我命大,逃過一劫,但也因此麵容儘毀,幸得一位賣油翁相救,並為我醫治,改頭換麵,才得以逃過流放之刑。”顏書之狠狠盯著杜論,恨不能用眼神殺死他。
杜論咬死不承認,“你說你就是那個流放犯顏書之?你有何憑據?亦或者是你受人指使故意栽贓陷害本尚書!”
“憑據?哈哈哈,杜論你想要憑據是嗎,好啊,那我這就告訴你,憑據就在我那個被封的將軍府裡。”顏書之狂笑。
一聽有憑據,杜論心裡開始打鼓,他自高奮勇道:“馮公子,我這就帶人去找憑據。”
馮闕彆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搖頭輕笑,“杜尚書,為了避嫌,還是讓蔣大將軍去吧!”
杜論這下真的慌了,他怕蔣賁真的翻出一些陳年舊事來,那他就完蛋了,但這個右相的嫡長子馮闕又是個不能得罪的人物,他隻能不甘心的望著一臉神氣的蔣賁帶人離去。
馮闕眼眸一轉,對著蔣賁的身影高喊道:“蔣大將軍等一等我。”接著便追上了蔣賁的隊伍。
杜論被馮闕嚇了一跳,這位公子若是去了,一旦拿到自己的罪證,那向來表麵無私的右相定會拿他背更多鍋的。
怎麼辦?
不如趁此機會放了欽王殿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