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逑抹一把冷汗,“這……我也覺得甚是奇怪嘞!”
梁振延揉揉被風吹癢的耳朵,走到章逑跟前,“那你們村裡的機關陷阱又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強盜們乾的事了,我是一點都不知道啊。”章逑攤開雙手無辜道。
雷稷審視的目光從章逑轉到坐在甲板上的蔣號身上,“蔣將軍是否知道一二呢?”
轉過頭來的樊鄴欽望向雷稷的眸子一驚,蔣號是大皇兄的人,在山頂時想要殺自己,結果被二皇兄派來的人打亂了節奏。
那二皇兄派來的人卻要追殺大皇兄派來的人,他應該是不想自己這麼快就死,好為他分擔大皇兄的針對。
如果這麼說的話,那蔣號的出現就是為了跟那群黑衣殺手裡應外合,他們最終的目的就是不留餘地的要置自己於死地。
若不是邱芮穎誤打誤撞啟動了生門,他現在估計早就到了閻王殿了。
想到此,他側身轉向邱芮穎,淡白的月光下她臉上的斑點若隱若現,十全十美的美人和救自己一命的醜姑娘,兩者誰適合做他未來的妻子,此刻他的內心已經開始有點偏向了後者。
邱芮穎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以為他是刻意觀察她臉上的斑點,心中不由有些惱怒,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無論三皇子再怎麼看,本公主都是這副容貌!”
樊鄴欽輕輕搖頭,“九公主誤會了,本王剛才是在想……本王之所以迎娶九公主是為了身份地位,那不知蔣將軍要殺本王,是為了什麼?”
蔣號嗬嗬冷笑,“各為其主,我無話可說。”
“蔣將軍,你可知你現在為我方俘虜,更是二皇子的追殺對象?”雷稷適時提醒道。
蔣號頭一揚,“是又如何?”
樊鄴欽很欣賞他無畏的樣子,“是不能如何,本王想,如果蔣大將軍看到蔣小將軍你這般無畏犧牲的精神,定會引以為傲的!”
“什麼意思?”蔣號心頭一跳。
梁振延哂笑,繼而憂愁道:“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不知鐵打的蔣大將軍能否抗的住啊!”
蔣號冷笑,“就憑你們,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要殺我?”
“殺你何益?本王定會想辦法讓二皇兄的人平平安安送你回京的!”樊鄴欽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蔣號嘴角一個抽搐,高傲的身姿立時就軟了下來。
邱芮穎看不懂,樊鄴欽他們明明是要放蔣號回家,可蔣號那模樣為什麼看著感覺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你們要放他,他為什麼反而無精打采的?”
樊鄴欽轉身望向海麵不語,雷稷淡淡笑道:“九公主有所不知,咱們陛下最恨有人唆使皇子們自相殘殺,尤其是京中重臣,一旦有所牽扯,重者滿門抄斬,輕者將流放千裡,永世不得回京!”
“蔣號是大將軍的兒子……”邱芮穎想到此,頓時明白過來,隻要讓蔣號平安進宮,那整個將軍府都要玩完了。
梁振延得意笑著,“所以就是重臣中的重臣,會被滿門抄斬的!”
蔣號拔出大刀揚手就要自刎,被梁振延一腳踢飛大刀,手中繩子展開,三轉兩轉就將蔣號圍了個結實。
“說吧,你和盤托出,我家殿下還有可能給你們家一條生路。”梁振延揪住蔣號的衣領好心勸道。
蔣號此時就如霜打的梅豆,腦袋恨不能垂到地上,他認命歎息,“是漢子就給我個痛快!”
梁振延輕笑,“激將法在我這裡沒用,因為我不需要你一個俘虜來認可我是不是一條漢子,你沒那個資格!”
雷稷一看梁振延把人敲打的差不多了,低咳一聲,“我們殿下是愛才之人,尤其是蔣大將軍整治軍隊的才能,殿下曾多次稱讚過,還望蔣小將軍審時度勢,不要牽累了將軍府才是。”
蔣號不能因為自己而連累整個將軍府,他心中盤算著利弊,但眼前這個雷稷說的話不知可信不可信,他抬頭望著樊鄴欽那挺拔的背影,不確信的問:“三殿下怎麼說?”
“他們兩個說的,就是我的意思。”樊鄴欽望著銀光閃閃的水麵,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好!隻要不牽連到將軍府,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蔣號悲歎著閉上眼睛,這輩子忠義他是做不到了,目前他唯一能做到就隻剩下孝了。
樊鄴欽眼眸微轉,明月已然偏西,“在此之前,你先寫一份口供。”
蔣號雖然不想寫,但是一想到現在身在敵營,他隻得接過雷稷遞來的筆墨草紙。
等蔣號寫完,或許是上輩子看見毛筆就感覺親切的習慣,邱芮穎邁步上前想看看他的字跡如何。
一看嚇一跳,這一手的字跡,淩厲中有一絲娟秀,收筆處又有一個小鉤子,這不是上輩子姑母的字跡嗎?
這個蔣號和姑母之間是不是存在著什麼關係?
她上輩子也沒有聽說姑母在這個世上有什麼親人啊?
可兩人的字跡又怎麼會這般相向?
姑母是不是隱藏著什麼秘密?
她和姑母日日相依為命,如果姑母真的有什麼秘密她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樊鄴欽見邱芮穎看的入了迷,以為她是對紙上的內容感興趣,“九公主,你先問吧。”
邱芮穎大感意外,為什麼讓她來問?
不過,既然他讓自己問,那她還真有個感興趣的問題要問,“機關陷阱是誰設的?”
“那些殺手!”蔣號答。
她繼續問:“目的是什麼?”
蔣號想也不想張口就道:“困住欽王和他的人,最後全部滅口。”
“欽王?”邱芮穎遲疑。
“三皇子。”對於她的遲疑,蔣號訝異不已,哪裡有未婚妻不知道未婚夫封號的?
欽王就是三皇子樊鄴欽,她今天才知道。
全部滅口,這麼狠?邱芮穎心頭一顫,還好逃出來了,“那又是誰設的生門?”
“生門?”蔣號愣了一下,眼睛轉了兩圈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無非就是殺手和那土匪頭子罷了!”
“怎麼還有土匪頭子的事?”她問。
“莫非是他們連手來對付我們的?”梁振延一直盯著蔣號看,但看他臉上的表情並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我們怎麼沒有看到?”
“誰會停著等死啊?當然抽空先溜了唄!”蔣號嗤笑道。
“為了掩人耳目設機關陷阱,殺手威脅盜匪移走村民,盜匪又威脅章逑,章逑騙村民們說去挖礦,其實礦就在他們村子的地下,可地下隻有礦洞,那礦到底是被誰挖的呢?”通過蔣號的回答,雷稷很快做出推斷。
這件事隻有作為裡正的章逑才能回答,大家都紛紛將目光對準他。
章逑苦笑,“我也不知道是誰挖的,我要早知道肯定得帶著村民們把煤礦給搶回來啊,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金子呐!賣油翁,你知道嗎?”
他話鋒一轉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了賣油翁的身上。
賣油翁癡癡笑了,“老哥你在開什麼玩笑,你作為裡正都不知道,我一個到處賣油的又哪裡知道你們村地底下埋著煤礦呢!我要是知道,還用得著每天起早貪黑、風風雨雨的累的吭哧吭哧的天南地北的賣油嗎?”
大家一聽也是,他一個賣油翁而已,東竄一村西竄一村的到處跑,雖然消息靈通,但那都是村裡人先知道才往外傳的,這事連裡正和村民們都不知道,他上哪裡知道去?
於是大家的視線又都對準了章逑。
章逑被眾人看的發毛,又被村裡那個平日裡最懦弱膽小的劉民用刀架著脖子,再加上他和土匪頭子合作,什麼好處沒撈到不說,還丟了家院,村裡地下啥時候丟的煤礦他都沒有察覺。
他思前想後越想越惱,越想越氣,火爆脾氣蹭一下就衝到腦子,他指著眾人破口大罵,“你們少拿這種眼神看我,這煤礦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是不知道。”
持刀的劉民好不容易硬氣一回,他看著章逑那副罵人的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之前可沒少受他的窩囊氣,他大刀一抬對著他的腦門用力砸去。
隻聽當一聲,章逑被砸暈了,腦袋上有鮮紅的血滲出來。
這一幕倒讓眾人頗感意外,劉民心中倒是前所未有的痛快,頗有一種大仇得報的酣暢淋漓。
月夜下,嘩啦嘩啦,那是賣油翁劃船槳的聲音。
樊鄴欽等眾人都安靜下來,他才回身,他掃過蔣號的臉,似是想起什麼,“蔣將軍和蔣大將軍的長相有些神似,但眉眼卻不怎麼像,看來蔣將軍應該是隨母親多一些吧!”
母親兩個字頓時讓蔣號臉色大變,他自小跟在父親身邊長大,從未見過親生母親。
“我自幼未曾見過生母,不知她長相如何,讓殿下見笑了。”
“哦,原來是這樣,是本王唐突了,還望蔣將軍多多見諒!”樊鄴欽問到人家的難言之處,自覺有失,連忙道歉。
“殿下言重了。”蔣號卻被嚇了一跳,這天下哪裡有皇子跟他一個小小的將軍道歉的道理,以往他們的大皇子就算做錯了事,也都是找人背鍋的,可三皇子為什麼不這樣?
就在此時,一個胖婦人突然走過來,她一雙肉眼盯著蔣號的臉上上下下的仔細觀看,一邊看還一邊嘖嘖稱奇,“像,像,真是太像了!”
另一個婦人也跟著看過來,大眼在蔣號臉上轉了又轉,小手對著蔣號的眼睛和鼻子一指,“何止是像,簡直就一模一樣啊!”
邱芮穎眼角直跳,抑製不住內心的焦灼,快問道:“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