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周圍的黑衣人在聽到哨聲之後紛紛後退,直到退到小巷中。
“怎麼突然退了?”梁振延有點納悶。
雷稷有種不好的預感,“保持警惕!”
樊鄴欽環視一圈,他們現在身處的位置就像是一個寬八尺,長十幾尺的空曠菜市場,最後他盯著腳下,“定有貓膩!”
邱芮穎從他們愈發嚴肅的麵容中想到了死亡。
她無奈感慨,想活著就那麼難嗎?
就在此時,地麵輕微晃動了一下,邱芮穎嚇的拔腿就往馬車跑,她剛跑到馬車前,就見地麵上開始有些圓圓點點的凸起。
慌亂中她被絆倒了,平著身子趴在地上,差點啃了一嘴的泥。
在她按地起身時,眼皮下有個凸起到比巴掌還大的土塊,自頂而下裂開細紋,土層中有什麼東西正躍躍而出。
她趕忙爬起來,顧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就往馬車上跑。
她前腳剛跑到馬車後就聽耳邊傳來滋滋的聲音,她回頭看去,隻見之前地上凸起的裂痕土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碎裂開來。
而土塊中央有嫋嫋煙霧噴出。
“此煙有毒,大家快捂住口鼻!”雷稷察覺不對之後,急忙提醒,當即一手捂住口鼻。
邱芮穎的鼻孔貼著地麵,煙霧已經鑽進了她的鼻孔,她吐出一口氣,雙手捂住嘴巴和鼻子。
樊鄴欽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將邱芮穎從地上提起推進馬車。
這時地上的煙霧茫茫一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空翻騰,樊鄴欽帶著雷稷和梁振延飛上屋頂,見所有的街巷都被堵住,敵箭如雨,而他們的人馬在煙霧中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再這樣下去他們都得死在這裡,得想辦法衝出去才是,樊鄴欽本要詢問雷稷解決之法,但礙於口鼻捂著,隻得以眼神示意。
雷稷對他指指地麵又指指他自己,意思是他要下去想解決辦法,樊鄴欽搖頭不肯讓他冒險。
雷稷彎腰揭了一塊青瓦,按照剛才的記憶對著被煙霧覆蓋的凸起位置狠狠砸去。
隻聽哢嚓一聲,瓦片像是撞到了什麼鐵器之上,碎片四處飛濺,煙霧一下子就變小了。
梁振延也學著雷稷的樣子朝地上扔瓦片,隻是煙霧太濃,地上凸起的地方和他之前的記憶位置有偏差沒有擊中。
樊鄴欽並沒有跟著扔瓦片,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馬車的方向。
前一刻還被煙霧包裹的馬車,後一刻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周圍的煙霧在慢慢消散。
隻聽得“噗通”一聲,馬趴在了地上,馬車跟著下沉,激起一陣兒薄霧。
轉眼間,煙霧騰起,再次將馬車包圍。
如果就這樣丟下這個九公主,他就算活著回到京城,麵對太子之位的激烈競爭,他手上仍舊沒有任何籌碼。
若是帶回馬車上的九公主,那可就不一樣了,這個醜醜的琅玕國九公主將會對他日後奪太子之位的助益很大。
就算滿朝都是他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那留在申山國的琅玕人也必定會在背後默默支持他上位。
他的父皇也是這樣希冀的,樊鄴欽心一橫,縱身跳到馬車上,掀開車簾伸手就去拉人。
可車廂內空空蕩蕩,他驚愕。
他屏氣凝神,聽到馬車下有摩擦的聲音,立刻彎腰查看馬車底部,竟發現九公主拿著青瓦片在挖著什麼。
他鑽到馬車下,拽上她的胳膊就往外拉。
“滋啦。”一聲她腰側的衣帶被他扯斷了,邱芮穎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樊鄴欽全然不顧,一個勁的扯著她走,邱芮穎一腳勾住車輪,拍開他的手,捂住自己腰間的衣服防止散開,最後指指地上的凸起。
煙霧迷蒙下,有個黑色的東西凸出地麵。
樊鄴欽走近,抽出佩劍,卻被邱芮穎一把搶過。
他抬手去奪,邱芮穎已經將劍插進了地麵,並撬起一個黑色的東西。
包裹馬車的煙霧就如同被什麼給吸進地麵的孔洞一般,眨眼就淺薄了很多。
樊鄴欽對眼前的一幕感到不可思議,她怎麼會破解這煙霧迷陣的?
恰在此時,敵人的箭雨停了。
邱芮穎瞅準這個時機,鬆開嘴巴前的手,快速對他說,“挪馬車。”
挪馬車?難道她是要接著撬下一個煙霧機關?
樊鄴欽衝她點點頭,將馬車鞍卸下來,躲在馬車下兩手托舉著車板繞過臥倒在地的馬匹,摸索著來到一個凸起的黑色東西前。
他扭頭後看,身後卻不見了邱芮穎。
他放下馬車,蹲著身子往後走,邱芮穎還留在原地挖著什麼。
他走近她,鬆開一點嘴巴急切問:“你在乾什麼?”
“摸到機關的源頭,一切可迎刃而解。”她不斷的向下挖坑著,可土裡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沒有,她不信這個邪。
她接著往左挖挖,沒有,又接著往右挖挖,也沒有。
她有些氣餒,樊鄴欽也在一旁不斷的催促,她還是想再嘗試嘗試。
她忽然想起什麼,鬆開口鼻,雙手抱著劍,前挖後挖,再左挖又挖。
樊鄴欽有點看不懂她的舉動,地上明明什麼都沒有,周圍的煙霧已經接近屋頂,如果再不行動,那雷稷和梁振延就會有危險。
而敵方又一波箭雨呼嘯而來。
他不能再任她找下去了,他低吼,“彆挖了,來不及了。”
邱芮穎不為所動,他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就要將人給揪起來,卻聽得腳下一個清脆的聲響。
他立刻鬆開她的肩膀,往地上看去,這一看可不得了,地上的一個個土坑竟然組成了一幅八卦圖。
邱芮穎把被泥土包裹的劍遞給他。
他接過,“你還會擺八卦陣?”他邊揮劍格擋襲來的亂箭邊驚問。
邱芮穎沒有回答他,而是麵對著八卦坑專注思考。
樊鄴欽專心揮劍擊打迎麵飛來的箭,有一支正對著她的額心而來,他舉劍格擋,卻被又一支橫空而來的箭刺中左臂。
“快走!”見她在斜對角的兩個相距最遠的坑前猶豫不定,他咬牙道。
見她還是不為所動,樊鄴欽驚疑,難道她就不怕被亂箭給射死?
他一手摸向腰間的鐵爪勾,朝著馬車扔去,再扯動手中的繩子,將馬車拉到兩人頭頂,以抵擋利箭攻擊。
在確保安全之後,“這兩個坑是什麼意思?”他輕問。
“一生一死。”她聲音更輕,就像是漂浮而過的一朵雲彩。
樊鄴欽凝了麵色,“這些煙霧難道沒毒?”
“不知道,反正現在也沒死。”邱芮穎簡短回他。
就在此時,箭雨再次停了,雷稷和梁振延一齊從屋頂跳到兩人身旁。
“殿下,你沒事吧?”梁振延關切問道。
“目前沒事,你和稷叔感覺如何?”
“也沒有什麼感覺。”雷稷緊皺的眉頭自煙霧升起時就沒有鬆開過,他在落地的一瞬間就注意到了地上的八卦坑圖。
“不知九公主在研究什麼?”雷稷好奇。
邱芮穎望著生死兩個土坑,頭痛欲裂,她責怪自己之前怎麼沒好好跟兄長學習八卦圖的生死陣法,現在發愁了吧。
“生和死的選擇。”她有些挫敗的答。
雷稷彎腰蹲在八卦坑前,研究了片刻,緊皺的雙眉驟然鬆開,“腳下的是生,另一個是死。”
“不好,有人來了。”梁振延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透過霧蒙隱約看到一些正在靠近的黑影。
樊鄴欽一把揪起邱芮穎並將人交給雷稷,“振延你去戒備,稷叔,我來。”
既然已經確定好了生門,那接下來就看他的了。
邱芮穎並沒有反對,因為她不了解雷稷的實力,更不了解樊鄴欽他們的本領,但她了解自己,她怕選錯,更擔心自己的力氣太小而無法撬動生門啟動機關。
她注視著樊鄴欽的舉動,隻見他單手運力,劍身直入生門的土坑,接著他握緊劍柄順時針轉動三下,聽得地層下有鎖鏈嘩啦作響,自地麵噴湧的煙霧霎時停止。
正與梁振延纏鬥一起的數名黑衣人察覺到異樣,止住打鬥,連忙撤退。
地上像是開了無數個孔洞,煙霧通通都被吸了進去。
沒有了煙霧的阻擋,地上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們的人馬倒地一片,血流成河。
樊鄴欽望著眼前的慘狀不由攥緊拳頭,接親的士兵們都是陪他上過戰場的兄弟,這個血海深仇他記下了。
隻是記在誰身上?那就要抓個活的問問了。
他拎起劍衝進圍堵在小巷的黑衣人群,在即將衝到敵人跟前時,他隻覺腿腳開始有些泛酸發軟。
他頓住腳,穩住身子,黑衣人的弓箭立刻瞄準了他的全身。
糟糕,莫不是剛才煙霧的毒性發作了?怎麼手也開始有綿軟無力的感覺了,這煙霧中到底裹了什麼毒?
他拚儘全力後退,隻是手腳總是慢了半拍,弓箭又來的迅疾,他硬著頭皮,想著隻要躲開關鍵部位,手腳中箭也不會傷及性命。
但亂箭之下,又在手腳不便利的時候,想要躲開身體的關鍵部位又談何容易。
所以當三支利箭同時射向他胸口的時候,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箭頭一點點的貼近自己的胸口,而身子卻慢悠悠的挪動不開。
當箭頭刺破他胸前的衣襟,梁振延徒手抓住三支利箭,並拉著他跑向馬車。
振延的力氣怎麼這麼大?而他渾身卻已經酸軟的像是醋泡過的柳枝。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梁振延是因為救他心切,提儘全身一口氣,才將他拉了回來的。
雷稷上前來,一把扯開他被箭頭刺破的衣服,看到未傷及皮膚,這才長出一口氣。
“幸好沒有傷到,隻是毒性就要發作了!”雷稷摸出腰間的白藥瓶,一人分一粒藥,最後他放入自己嘴裡一顆。
邱芮穎咽下黑乎乎的藥丸,頓覺手腳有力了許多,她欣喜不已,同時又很好奇這藥丸的做法,“稷叔,你這藥丸還挺管用的嘛!不知是用什麼做的?”
雷稷笑笑,“獨家配方,等九公主跟我家三皇子成親那日,在下定會將畢生所學交付與你們夫妻二人。”
樊鄴欽眯著眼,沒有反應,邱芮穎嗬嗬一笑,心想,這個雷稷還挺會下鉤子的,她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到非要到配方不可的地步。
所以呢,她又不是魚,才不會咬鉤呢!
“奇怪,小巷裡怎麼開始冒煙了?”雷稷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