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來了?”
謝辰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厭惡。
他正欲拉著沈時薇從小門離開,少女已經快步追了上來。
“皇帝表哥。”
少女攔住謝禹辰的去路,目光中隱隱有幽怨之色,極為委屈的嘟嘟嘴:“這些天你都沒有來看菱兒了。”
沈時薇抬頭望去,隻見這位小姐大概十十五歲上下,容貌極美,臉如凝脂,眉如彎月,唇若點櫻,宛若九天神女。
少女此時正身穿一件翠綠的裙子,身後緊緊跟著兩個兩名婢女,在這雨中格外奪目。
“不在家裡帶著跑這裡來乾什麼?”
謝禹辰眉頭未有舒展,言語間多有責備之意。
“誰讓表哥不回去,我隻能親自來找表哥了。”
少女默默垂下頭顱,嘴唇輕咬,臉上似有委屈。
“軒轅衡,立即送她回去。”謝禹辰冷冷道。
“我不回去,姑母也同意我過來了。”
少女躲過前來的侍衛後站在謝禹辰麵前執拗道。
忽然,她目光落在謝禹辰的手上,順著右手往上探去,眼神於是變得危險起來。
沈時薇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強行將手腕從謝禹辰手中掙脫。
“表格,她是誰?姑母可知道?”
她如蔥白似的手指指向沈時薇,像是受到背叛,一張臉滿是憤怒。
“與你無關。”
謝禹辰道,臉上寒意未散,拉著沈時薇便要離開。
忽然,女子尖叫一聲,噔噔跑到沈時薇跟前,麵上殺機畢露。
“你這狐媚子,好大的膽子,膽敢魅惑陛下。”
一個巴掌迎麵而來,沈時薇來不及反應,巴掌便已落了下來。
長長的指甲在臉頰上留下幾道劃痕,有血珠從裡麵冒出。
“夠了。”
謝禹辰臉色越發陰沉,厲聲喝道。
“軒轅衡,立即把她送回宮。”
原本正在一邊看好戲的軒轅衡沒料到少女會突然動手,趕忙差人前來拉開少女。
“我看誰敢動我。”
少女冷冷掃視一圈,隨行的侍衛立即將少女圍在中間,與軒轅衡的派過來的侍衛對峙起來。
“立即把這狐媚惑主的狐媚拿下,砍了她的手腳。”
少女咬了咬牙,楚楚可憐的臉蛋驟然變得陰狠,目光像是淬了毒藥般落在沈時薇身上。
披甲誌銳的侍衛朝沈時薇逼近,軒轅衡護在兩人跟前,渾身寒意如冰。
“陛下在此,誰敢放肆。”
“請軒轅統領讓開,我等不會傷害陛下。”
為首的刀疤臉抖了抖身上的橫肉腳上動作未停,對軒轅衡抱拳道。
“拿下。”
謝禹辰陰沉著臉開口,軒轅衡聞聲而動,身影如風,一個呼吸的功夫刀疤臉便跪在地上滿頭冷汗。
“剛才動手的所有侍衛杖五十,帶頭之人杖八十。”
“孟小姐毫無女子教養,囂張跋扈,見君不敬,以下犯上,杖十五。”
“就在院子裡,立刻執行。”
原本打算回驛站的謝禹辰一揮袖子冷聲道。
軒轅衡抬頭與謝禹辰對視一眼,見對方對他微微點頭,心知謝禹辰不是一時衝動,而是做好了宣戰的準備。
當即不再猶豫,立即吩咐人去準備長凳、板子等物。
“我是太後娘娘欽定的未來皇後,你們豈敢動我。”
少女憤怒道,圍上來的侍衛麵無懼色,不由分說扭住少女的胳膊把人按到凳子上麵。
她身子不斷掙紮,費力抬起頭來與坐在屋簷下的謝禹辰對視道:“表哥難道不怕姑母生氣嗎?”
“還愣著乾什麼?”
謝禹辰麵無表情道,帶著不容拒絕的冷硬。
“是。”
軒轅衡身軀一震,轉身朝院子裡的侍衛吩咐,幾個侍衛手中的板子劈裡啪啦落下。
有婢女趁無人注意偷偷朝外麵跑去,謝禹辰瞄了那侍女一眼,冷笑兩聲任由那婢女跑了出去。
痛哭聲、哀嚎聲還要少女的慘叫與怒罵聲在院子裡響起,謝禹辰穩穩坐在椅子上,麵色平靜如常。
沈時薇偷偷瞄了謝禹辰一眼,這一刻心中忍不住動搖起來,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到底有沒有錯。
血水混雜著雨水,在地上流的到處都是,那少女在在最前麵的木凳上,沈時薇能清楚的看到對方臀部紅了一片,血肉模糊,裡麵是一塊塊碎肉。
眼前的場景讓沈時薇心中泛起泛起一陣惡心,臉色蒼白如紙,她從見過這樣血腥的場景,心中生出不忍,十五歲,在現代還是個孩子,於是彆過頭去不想再看。
“害怕了?”謝禹辰輕聲問道。
“沒有。”
沈時薇回答道,聲音連她自己都能聽出來顫抖。
“那彆過頭去乾什麼?”謝禹辰問道,話中帶有一絲調笑。
“就這膽量,可無法協助我除奸佞。”
沈時薇聞言,隻能將頭轉了回來,強迫自己去看眼前的場麵。
原主那狠心的爹娘靠不住,她孤身一人要想在這個吃人的世道活下去,必須要牢牢抓住旁邊這根大腿。
沈時薇心裡清楚,若是她今日連這點都不敢看,兩人所謂的合作會立刻破碎。
“王二麻子的事我了解過了。”
謝禹辰道,沈時薇聽聞緊了緊神色,事關自身性命,她自然關注。
“《大楚律》有雲,故殺,處以極刑,倘若主觀上無殺心,對方侵犯在前,自衛而誤殺者,罪減一等,徒三千裡,發配邊境為奴。”
“我會想辦法保下你免掉徒刑,但是皮肉之苦大概率是免不了,雖然對方有錯在前,但你誤殺也是事實。”
“我不能過於偏私,總要給百姓一個交代。”
謝禹辰輕聲解釋道,語氣中隱隱有自豪,他昨晚可是翻了一夜的《大楚律》才找到這條律法。
“我明白。”
沈時薇平靜道,坐下錯事就要承擔後果,哪怕是無心之失,也掩蓋不了犯錯的事實。
“啟稟陛下,行刑完畢。”
院子裡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軒轅衡跪地抱拳道。
“找個大夫給他們醫治。”
謝禹辰起身厭惡道,兩個侍衛上前把椅子搬了回去。
“是。”
軒轅衡吩咐侍衛抬著昏死的幾人出去,又留下幾名侍衛清掃院落後跟在謝禹辰身後。
“還有一件事,張覃剛剛昏倒了,是否還要繼續讓他站下去。”
“等他醒了讓他繼續站著。”
三人經過長廊跨過小門,又經過一個院子後來到清水縣衙西側的大門外麵,早有轎夫備好轎子等在一旁。
“上去。”謝禹辰道。
“不用,我步行就行。”
沈時薇連連擺手,除非是迫不得己的情況,其他時候她不喜歡跟異性呆在一起。
謝禹辰也不說話,隻是一把抱起沈時薇的腰把人塞了進去。
冷不防被人抱起,沈時薇下意識尖叫一聲,本能的抓住那人的脖子。
軒轅衡瞪大眼睛,嘴巴長大的能塞下一枚雞蛋,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懷疑眼前這少年是他高冷的陛下。
“不去乾正事杵在這裡乾什麼?”
謝禹辰冷冷道,暗道這小子真是沒眼力見兒。
“臣還有事,臣告退。”
察覺到那越發不善的眼睛,軒轅衡連忙找個借口頭也不會的溜走。
謝禹辰一彎腰進了轎子,卻見小丫頭將身子極儘縮進在角落裡,與自己遠遠保持距離。
“坐在角落裡不嫌擠嗎?”
謝禹辰問道,躺在身後的靠椅上,心情舒暢無比,饒有興致的看著沈時薇道,他現在是對這個奇怪的小丫頭越來越感興趣了。
不像其他人那樣對他畏畏縮縮,明明膽小無比,卻還裝出一副不怕的樣子跟他談條件。
“還好。”
沈時薇身子又往旁邊移了移,眼睛緊緊盯著地麵。
“拿著。”
謝禹辰將一塊薄毯扔給角落裡的沈時薇雙目微閉。
轎子裡一時無言,靜的仿佛隻剩下外麵的雨聲,沈時薇小心翼翼將毯子勾了過來裹在身上。
裡麵有些悶熱,她掀開簾子,讓冷風吹到臉上,腦袋清醒幾分,連心神也陳靜下來。
陰雨天的街道上人跡寥寥,顯得有些許冷清,青石地板上布滿綠色的苔蘚,兩旁栽種著不知名的大樹,上麵的葉子冒出綠光。偶有幾個打傘的行人走來,一雙鞋底濡濕的大腳,踩著光滑濕亮青石板路而過,備顯形色匆匆。
沒有鋼筋混凝土鑄成的鋼鐵堡壘,也沒有熟悉的街邊店鋪與汽車的轟鳴,出行工具是陌生的,路麵是陌生的,建築乃是穿著一切都是陌生無比。
沈時薇瞳孔中的光芒黯淡許多,仿佛失去了之前的銳氣,神色落寞異常。
剛穿過來滿打滿算也才一天,可是卻遭遇豎數次生死危機。
沈時薇低下頭,看了看那被紗布包裹的雙手,十指的痛感還是無比清晰,像是一根根針紮在身上。
“能活下去嗎?”
她抬頭看向陰沉的天空,心中不由得生出疑問。
“管他呢,乾就完了。”
良久,她搖了搖頭,甩掉那些頹廢的想法,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把握當下才是最要緊的事。
她現在的目標就是乾翻國師,報複張覃那個狗官對她刑訊逼供的仇。
“小心。”
空中寒光一閃,身後謝禹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緊接著沈時薇便被撲倒在地,隻聽“嗖”的一聲,一支箭矢從頭頂飛過,牢牢插在轎壁上麵。